江ノ鳥Φ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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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城前的夜〉公元69年克雷莫納
事情發生在尼祿自殺後的羅馬帝國疆土。
風從波河低地吹來,帶著新鮮的血腥與泥土氣。克雷莫納的城牆在夜色裡泛出微弱的赤光,如同尚未癒合的傷口。
遠處軍營的喧鬧漸起,勝利者的笑聲與痛哭交錯,醉酒的士兵唱著粗俗的戰歌,把劍插入地上,像是在替死者立碑。
安東尼·普里穆斯在營地裡走了一圈。人們圍著戰利品爭吵、以死人為桌分割金銀。他命令幾個百夫長維持秩序,沒有人聽見。戰鼓停止後,命令就不再有聲音。
他隨後靜靜走進浴場。脫下沾滿灰塵與汗漬的鎧甲,動作緩慢得幾乎像在為自己舉行葬禮。戰場的鼓聲仍在他耳裡震盪——他知道,那並非遠方的戰鼓,而是數萬顆心臟尚未冷卻的餘音。
他伸手探入水中,水是冷的。
冷得不像勝利者的夜。
「熱水呢?」他問。
奴隸躬身回答:「很快就會暖起來,大人。」
江ノ鳥Φ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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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像一根細針,刺入他整個靜止的身體。
他想著克雷莫納——這座讓第十三軍團蒙羞的城市,讓他的士兵被迫修築競技場、被嘲弄、被唾罵。
那恥辱在每個士兵的記憶裡未曾冷卻,如同這水。
他感覺到某種隱忍的熱從胸口湧起——不是戰意,而是報復的脈動。
「太慢了,」他低聲說。但他知道自己說的並非熱水。
浴場外,喝醉的士兵們開始相互推搡。有人指著城門的方向,說那裡還藏著金銀;有人舉起火把,大笑著要去「尋找公義」。
命令從未明言——它只是被空氣聽見。
當他再次抬頭時,窗外的黑夜已被火光映成赭紅。
那火不是他親手點燃的,卻像是從他心中溢出。他坐在冷水裡,聽著大理石透出的哀嚎與破門聲。
那一刻他明白,軍紀、榮譽、羅馬的法都滑入了這浴池的水中,沒有誰試著撈出,而是任其冷卻、腐壞。
江ノ鳥Φ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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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萬人湧入克雷莫納。
女人的哭喊、男孩的喉音、木樑燃燒的爆裂聲,構成一首帝國的葬曲。街巷被火光貫通,如血脈最後的奔流。
他閉上眼,似乎聽見某個聲音在說:「將軍,水熱了。」
第二天,克雷莫納不復存在。梅菲提斯的神廟孤立在灰燼之上,像是一個神明遺忘的玩笑。
而安東尼·普里穆斯,在往後的歲月裡再也不談那一夜。
有人說他當時只是為了洗去戰塵,卻在冷水中看見了帝國淨化的倒影——
一個在自己手中升溫、焚毀的羅馬。
江ノ鳥Φ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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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為仿塔西佗,他的歷史散文頗有,妙不可言的共時性,然非因果鏈可所能釋
塔西佗是一世紀的羅馬公民
他與西塞羅「跟風格迥異的西塞羅一樣,被推為古羅馬的偉大文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