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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onth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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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定交流_黎明 墜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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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onths ago
——墜落。

不是跌入,而是被吞沒。
冰冷的液體從四面八方湧來,方向與光悉數溺斃於此。

水在撕扯意識,灌滿耳鼻,沒給訪問者留任何逃脫的門,連可能性本身都在構築之初被抹消。又或許,任何來到此處的意識,皆被歸類為侵擾圖景的異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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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onths ago
牆,是圓弧。
材質,似陶瓷。
四周,空無一物。

當一個人恐懼的本能被拔除,那便不再懼怕痛。痛感被拋棄,便不再驅策軀幹,也不再阻攔。

他「抵達」了。

水面驟然安靜,思緒逐層撥開那片漆黑,身體從無機的混沌中浮起,圖景仍黯淡,空氣裡飄著濕牆的霉與冷水的礦味,水聲在耳邊折返。

紊亂的虛空,未完工的模型,粗糙、刻鑿,是對此地的第一個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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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死一生
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這世上真正見過他圖景的嚮導,也就只有三個:一個是素不相識的情報頭子、另一個是機構的刑求官……然後,是蕭先生。

他溺死了第一個、致狂了第二個,接著便以一種節婦的決斷,回絕任何友善與否的試探。說到底,他現在是一個D級,本來也不需要這麼多照護。

快點!再不接受疏導就要狂化了──

文森將頭倚靠上點滴架,恍惚裡感到周遭安靜得不切實際。墜谷的人不止他一個,醫療營人滿為患,醫官快速掃視他手臂上的擦傷面積,給他黏了一個綠色紙環:非緊急。沒有床位,那麼借張椅子吧。他抱膝窩縮在角落,愣怔回想自己仰躺在石脊時,頭一轉,眼睛正對著谷底的石碑……直到話語把他燙了一下,他才意識到世界、不、是他開始融解了。
九死一生
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人們如火光飄搖,視野明明滅滅,他自椅面栽到了地上,想要起身,卻感覺地面如泥濘一般,無處使力。不能疏導,他的精神域並不安全,他艱難地組織字句,抓住一個人的衣襟說道:圖景、危險、不可以……

點滴架冷不防滑動,文森驀地醒過來,又把自己支撐住。他看見了鞋尖,然後才向上見著整個輪廓。沒有餘力說無用的話,便向人慘慘地笑了一下,充當是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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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onths ago
抬起手嘗試觸碰浴缸之外,卻感受到一股不可逆轉的重量在與肌肉抗衡。

這裡有法則。

一個被精確書寫過的,系統式的圖景,呼吸的節奏,視線的移動都在某種秩序下運行,理論上,他可以違反它,但那麼做也只會讓圖景崩壞得更快,既然如此就暫且順應也無妨。

分離的意識自水面浮起,另一副軀體越過水面與帳幕的邊界,在狹窄的空間中盤旋,接著停下。倉鴞瞳孔驟縮拉近視野,穿過虛無的塵與熱氣,順著一道不協調的波鎖定空間內一角,另一個聲音在那裡塌陷,一個精神的形體正被自己吞沒。

浴缸內聲音從水底響起,在到達水面時化為一圈圈波紋。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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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onths ago
「請深呼吸。」現實中,同樣簡短的話語落下,是他試探性投入水中的石子。
九死一生
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若非嚮導對危機的警戒本能,這片圖景可謂毫無戒備,一副徹底攤平了的姿態,彷彿說著:來看吧。然而這裡沒有什麼能「看」的,浴缸是幽黯中唯一凝聚成形的物質,除此之外皆是零碎的、疏散的,受到峽谷的招喚而搖搖欲墜。

紛遝奔走的記憶,意識斷續,宛如遠處吟詠的歌聲。碎片並不規則,類似於曾受永久性創傷的圖景,然而捏碎的手法非常工整,像是做派底的人將餅乾包入夾鏈袋,平均地輾成粉末。浴缸的存在並非偶然,而是被特意保留下來的。

而在那層疊恍惚的圖像裡,藏有一隻老鼠。

倉鴞觸及精神體的瞬間,文森顫動一下,感知到嚮導已進入了裏側。他睇著白影數秒,彷彿什麼也沒聽見。

接著他閉上眼,胸口聳動,緩緩地依照指示,深呼吸了一口氣,將自己交給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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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onths ago
「做得好。」

對於陌生的疏導對象,向來不急著去修復什麼,他們的國家非常懂得如何讓一身染血的軍人有血有肉,若刀鋒過於銳利,再覆上一層雪就好。而他在很久以前就學會了,學會因應不同時機,以軍人的精準去調整自己的語調與氣息。

倉鴞就伏在浴缸邊,頭微微歪著,黑曜質的眼緩慢眨動,一點點拉近殘缺的圖景,在下一滴點落下前辨識出這片空間的邏輯,一個記憶斷裂、感官封閉的區域,而核心只留下一個極小的穩定點——浴缸。

「不需要回話,記得呼吸就好。」他微微頷首,計算著重新校準的呼吸頻率,聲音穿過精神層像沉進水裡的聲波,被有意的柔化成近乎呢喃的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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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onths ago
「碎片是記憶,不是敵人。讓它們各自待著就行。」

最後一個音節與滴落的液體疊合,順著波紋沉進深處,在支離的空間裡輕輕擴散,準確地沉在那團顫動的意識邊緣。
九死一生
4 weeks ago
文森闔著眼皮,隨著呼吸頭顱輕點,委垂於胸前。他的意識滑入底層,表面便狀似睡著了。

在那目盲的浴室裡,老鼠睜開眼睛。

老鼠觸鬚顫動,在浴缸貼牆的角落團縮身子,毛皮包裹一分鐘五百下的心跳,彷彿整具身軀是一顆震顫的心臟。在它身周伏睡的空間仍受裂谷的感應起舞,被拆分的企圖凝聚,發著結痂似的癢。點滴、點滴、點──滴。老鼠並不與文森共悲喜,鼠影籠罩在倉鴞的巨眼中,不去親近,也不威嚇或逃竄。

這並不是一個敵人。不能保證完全的善意,但不是為了破壞而來。老鼠以動物性的謹慎審度,假使向它伸去手掌,也許會願意接受你的引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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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eeks ago
同意,或僅是生的本能,哪一種都無關緊要。

感知到這場疏導的延續已被默許,代表他再無理由久留於這片崩解的斷層中。

那聲息在空間裡下墜,不似水滴,更像一片細微的冰晶,緩緩旋轉著,直到觸及水面後短暫的靜止,寒意自接觸點漣漪般擴散,冰痕自中心向外蔓延,映出一層幾近無機的光。浴缸裡的水靜靜泛白,那恰到好處的涼意貼附在感官的邊緣,只在一瞬,便將沙海中躁動的感受盡數冷卻。

倉鴞抖落羽翼,倏地張開,振翅的聲音在空間中折返,凝視之處即是方向,亦是允許。

「動起來吧。」

現在,他要覆寫這地方。
九死一生
3 weeks ago
雜訊挨次熄滅下來,碎片停止了竊竊私語,彷彿熄燈後屏息等待的觀眾。隨那一點滴,自那虛空當中被捕捉,結霜般生出冰晶的骨架。浴缸裏滾蕩水銀,銀光並不可見,卻能感受到光芒熨帖眼皮,滲進腦門。

浴缸水被攪動,老鼠昂起頭,在目盲中追逐一束光,然後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穿越水銀的波浪與震顫,探向所有光束的收斂極點。

然後,是一片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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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eeks ago
霧靄從水面湧起,那是個削減至純粹的空間。地平線上延伸著一列筆直的樹木,枝葉無色卻仍保留著被雪掩埋的生氣。

一隻沒有實質形體的手在虛空中覆上,不熱也不冷,只是極其穩定,力量引著那指尖輕輕轉向,光線自那接觸處開始偏折,空氣的流向都被寬容地讓出一條路。

「趔趄踉蹌也好,跌倒也無妨。」

「雙腿動起來才能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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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eeks ago
在層層雪白之間揭出一道極細的陰影,枝幹旁板岩錯落堆疊,構成一個細小的隱蔽口,那是雪原深處唯一有陰影的地方。

倉鴞靜立於樹幹上,等待對方抵達。

過去
「放心,新雪會掩蓋你所有足跡。」
九死一生
3 weeks ago
他自冰雪裡頭蹣跚起身。

雪地裡,他看見一雙枯槁的手,十根手指極瘦,猶如剔盡了肉的骷髏。那雙手上指甲粗糙缺角,手背細傷縱橫,指縫裡繡滿銀白的槍繭。他也看見了膝頭,意識到是自己的膝頭。現在的他有了可視的軀體。

那麼,他的看上去是什麼樣子?

他戰戰兢兢,舉起沾著冰霜的手掌,捂上冰冷的面頰。雪會掩蓋你的過去,那人說道。於是他抹開額髮,再抬臉時,已是為人熟知的平整模樣。文森展開鎖死的膝關,艱難地自雪地起身、行走。

「……這裡是什麼地方?」

天空與大地一色雪白,他望見了那列漆黑的樹,但樹林看上去如此遙遠,他近乎於漫無目的的行走,在未經涉足的留下一道鉛灰的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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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eeks ago
進入圖景從不意味顯形,倉鴞已經在枝頭,是他留下的足以讓人辨識方向的坐標。現在沒有阻擋視線而落下的雪,腳下的地卻仍不斷被覆上、抹去,遠方的光模糊成一條薄霧般的界線。

他靜靜觀察著那個意識在雪中掙扎成形,骨與肉在寒氣裡緩緩回到軀體的樣貌。

「回到現實的道路。」

聲音於是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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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eeks ago @Edit 3 weeks ago
此刻起,聲音如沿著思緒流動而成,不屬於任何方位,同時被計算得恰到好處,落在讓人能聽清的位置。

而那句話之後,雪地輕微地陷落,步伐的節奏被預先鋪陳,就如同替人記下行進的路線。

「以什麼模樣回來,由你決定。」

「前方可以是未來,也能是過去。」

依然站在頻譜之外,只留那條由聲音與腳印組成的道路去引領對方回歸。

「不是嗎?」

抬手將文森頭上的毛巾取下,讓現實的光照入眼中,室內的白光映亮了對方的睫毛,透過氣流傾瀉而入。
九死一生
2 weeks ago @Edit 2 weeks ago
線索寥寥數語,幾乎像是道謎,但他能感應到天幕底下一股不存在的流向,宛如徐風,推動他的腳步,追上現形的足跡。一步一腳印,記憶與知識以理智的次序流過他的眼前,他從中拼湊解讀,拾回應有的認知能力:他正在接受疏導,而這裡是某人的圖景。

「……我明白了。」

於是他沿足跡向前,劃步漸快,最後不顧腳下奔跑起來。前方可以是未來,也能是過去。嚮導的黑睛凝視不瞬,晶瑩的字眼彷彿洞穿真知,在此落下判言:他的未來即是不斷履踐過去的顯影,宿命於他是一則閉環,落筆開場時,結尾便已悉數寫定。但他仍然向前奔跑,朝雪白中一瞥黑影的方向……
九死一生
2 weeks ago
他通過了幽黯廊道。

陽光曬在他的眼瞼。帶顆粒的、粗糙刺眼的光,來自真實的太陽。文森眨了眨眼睛,又回到嘈雜忙亂的沙漠。他沒有什麼疏導的經驗,意識切換總像是踏空了臺階,幾秒鐘才反應過來。

人是人,物是物,火光消失了。

「唔……」
「……不好意思,現在幾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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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eeks ago @Edit 1 weeks ago
現實的氣息已回來,泰爾俯身,在距離恰到好處的位置停下,確認這名哨兵沒有精神紊亂,從而導致行為脫序的可能。

「八點零九分五十二秒。」

幾秒對視後,才看向文森身後的電子鐘,數字閃爍著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秒數正好切換。

肩上的塵因帳篷頂端灑落的日光,折射出淡淡的金,而那雙眼仍平靜得近乎不帶人氣。

「黎明時你掉進裂谷,剛才已完成初步疏導。」
「別急著起身,現實有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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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eeks ago
風掀起帳幕,沙粒擦過布邊,發出短促的顫音。他並沒有等答案,只是伸手,將桌邊的水推近。

「還能承受?」

他還在觀察。

「也有人在短暫清醒後,再次陷入。」
「像是回歸現實後,還一心想奔往幻覺之中的人。」
九死一生
4 days ago
那麼距離地震過了兩個小時。文森緩慢地眨了眨眼,心中大大小小的待辦事項,這才各自依輕重緩急逐一浮現。如嚮導所言,現實一下欺壓上來,時間流通時吵雜,彷彿帶有質量。他捏了一下眉心,頭腦卻奇異地鎮靜,並沒有什麼被改變,只是雜音被安撫。

文森深諳自己精神域的特殊性,面前的人進入他的圖景,脫身時一塵不沾,絕非尋常的醫療嚮導。他抬眼打量過去,只見男人制服筆挺潔白,一如他曾涉足的廣袤新雪。

「有點頭暈……但我想不礙事……」
「真的很感謝您。我是文森……雖然我想您已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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