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當時就不應該走左邊,被天然鳥逮到了吧。」
柏夏蹲坐在矮凳上,嘴巴喋喋不休抱怨,手上動作也沒閒著。
小刀緊貼薯身,順著圓弧一圈一圈削下,薄得幾乎能透光的外皮,彎曲垂落,形狀像是跳跳豬的尾巴。
又一次,柏夏一刀未斷削完,腳邊的薯皮小山又高了一點
「我已經削膩馬鈴薯了,能不能跟你爸爸說,下次種點別的。比方說草莓,至少削皮的時候,還能偷吃。」
「你是想嘗試看看怎麼用刀削出草莓汁嗎?要不要順便讓信使鳥幫你冷凍一下,我們改成削冰沙。」
蹲在另一張矮凳上的絲緹菈沒好氣的吐槽,手上的動作也沒停,
熟稔的操弄著小刀劃過薯身,接著、手下一鬆,褪去外衣的光滑馬鈴薯一顆顆落入盆中,打出咚咚咚的節奏。
手一挑,外皮在空中滑出漂亮的拋物線,接著便落入薯皮山裡,讓小山又高了一吋。
「你當時明明也同意!而且,走右邊的話就是我媽媽加奧利瓦了,有比較好嗎?」
怕被賽綸絲聽到,絲緹菈壓著嗓音,低聲不滿的說道。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看著成堆的馬鈴薯皮,柏夏長長嘆了一口氣。
「事情是從哪裡出錯的呢?」
將日晷的影子拉長、再倒轉,回到稍早之前。
平原村的綠茵草地,毛辮羊三三兩兩聚成一團,在地上投下雲朵的柔軟倒影。
倒影之間,一隻毛毛角羊香甜酣睡,鼻翼微微顫動,嘴巴一張一合,彷彿在咀嚼什麼。無人知曉,此時此刻牠正夢見哪片嫩草。
她們已經觀察牠很久了。那份安穩的睡眠,讓人忍不住升起一顆惡作劇的心。
於是,一個驚嚇作戰悄悄展開。
柏夏彎低身子,與絲緹菈交換眼神,各自從不同方向,躡手躡腳潛入毛辮羊群裡。
微風輕拂,草尖搖晃,羊毛帶著暖日香氣。
在距離毛毛角羊最近之時——
「吼!」她們同時從兩側跳出來,撲在毛毛角羊身上。
隨著身軀被柔軟又帶著彈力的毛絨輕輕拋起,調皮地孩子們發出了咯咯的壞笑,惡作劇得逞的愉快不言而喻。
與他們相比,身下的毛毛角羊則不那麼開心。
突兀的吼叫與帶著得逞意味的輕快咯笑擊碎了他帶著草香的夢,也奪走了咀嚼著的甜草,慌亂的張開雙眼,昏沉的頭腦與受驚的心靈最終變成混亂的行動。
在兩個孩子不妙的感應與驚愕的注視下,毛絨的身軀像顆不受控的彈力球,左彈右彈的撞向了一旁的圍欄。
「啊欸、啊!」
絲緹菈的驚呼像是對圍欄殘骸無措的哀悼,她僵硬的轉頭,彷彿被暴風雪凍住後努力掙扎的人,聲音都帶著微微的顫抖。
「...柏夏、你覺得天然鳥來這需要多久?」
絲緹菈等了片刻,才聽到回應,聲音從遠處傳來:「你——還不跑嗎——」
早已拔腿狂奔的柏夏,在毛毛角羊衝撞圍欄的瞬間,就已經溜之大吉。在事情發生之前,超前部屬,逃避追捕。
然而,這一切都已提前被天然鳥預見。
草地上,一道鳥影由遠而近,迅速變大,飛掠頭頂,瞬間遮住了陽光。柏夏來不及驚呼,下一瞬,天然鳥張開翅膀橫擋在她們面前。黑色瞳仁閃爍奇異的光,身體動彈不了,隨即被傳送到絲緹菈家的後院。
「所以——事情是從哪裡出錯的?」柏夏再次發出疑問。
「從你這個壞傢伙丟下我偷跑開始。」
絲緹菈不滿的嘟囔著柏夏的偷跑行為,刀又滑過,兩顆光潔的馬鈴薯落入盆中,咚咚落地的模樣就像被天然鳥丟回後院的兩小調皮蛋。
「嘛——」
把刀放到一旁,絲緹菈靠上木牆,學著晃晃斑一樣藉著凳子左搖右擺,晃盪的猜測從嘴巴飄出,聚成了不確定的想法,慢悠悠地回答著柏夏的疑問。
「我媽媽剛剛是因為圍欄壞掉才罵我們的,所以我們的惡作劇本身沒什麼問題吧?」
如晃晃斑一般的孩子,吐出來暈乎乎的、若是旁人在場絕對會感到不妙的回答。
「圍欄會壞掉,是因為毛毛角羊。」
柏夏轉起手中小刀,順著思緒往下推論。
「如果我們不嚇牠,圍欄就不會出事,那麼……」話音一頓,柏夏停下動作,刀尖插入馬鈴薯裡。
「我們嚇別人就行啦!人類沒有寶可夢那種驚人力量,造成的影響不會太大。」
她抬眼對上絲緹菈的目光,嘴角高高揚起。
「你猜得到,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天才!我猜,你的想法和我一樣。」
同樣高高翹起的嘴角、閃閃發光的眼眸,從小就和柏夏一同玩鬧的星星當不需要讀心術就能理解,理解兩人腦中共同的奇思妙想。
「而且我還想到另外一個絕佳的好點子——」
朝著靠近的千面避役揮手表示已經完成懲罰,絲緹菈一把拉住柏夏的手,也不管那黏黏的澱粉液,就直直地往樓上衝去。
「去我房間!外婆前幾天有送我顏料,這個惡作劇一定會超級有趣!」
「欸,等等,帶上這個!」
猛地抽回手,柏夏回頭跑向後院,背對正要過來檢查的千面避役,動作俐落,將枝條與木板塞進懷裡,神情裝作若無其事。
長年在森林村上竄下跳,柏夏身手非常敏捷,踩上梯子,一下就竄到絲緹菈的閣樓。
不一會兒,閣樓傳來細碎的聲響,時不時參雜幾聲低低的竊笑。
兩人相對跪坐,四周散落枝條、樹葉、紙張與顏料。她們低頭忙碌著,合作搗弄一場即將發生的惡作劇。
微風輕徐,高聳的巨木遮擋大半灑落的光,零星幸運穿過茂密枝葉的碎陽不但沒帶來溫暖,反倒為整座森林增添了不少陰森詭譎的氣,彷彿、彷彿預示著有什麼事情即將到來。
背著背簍採集的路壬被自己的想法驚的打了個寒顫。
深呼吸、吐氣,只是如往日一般的採集,別自己嚇自己,他在心裡默默的想,一邊伸手摸向長在樹底的菇類——
沙沙、沙——嘻嘻
右眼皮抖然一跳。
抬起頭、左顧右盼,一切如常。
彷彿剛剛那細小的輕笑是錯覺,樹林間只傳來微風輕拂樹葉的沙沙響聲,
正欲鬆口氣,只覺自己的右眼皮瘋狂跳動,後背傳來了輕吟的笑聲。
「——嘻嘻」
一扭頭,來不及捕捉那抹黑影,另一方向也傳來了,詭譎的哼唱。
「啦哩啦——」
笑聲與歌聲起伏著,不同的聲音譜出了怪異又恐懼的共鳴。
接著四周颳起一陣怪風,頭頂也灑下淅瀝邪雨。草叢突然晃動起來,由遠而近,像是逐漸收攏的網將他包圍。
「是,是誰?」聲音顫抖,路壬緊緊抱住懷中的伙伴寶可夢,喉嚨發乾。
然而,周遭無人回答。
下一瞬,一道黑影從身後閃過。路壬猛地回頭,卻聽見聲音在另外一側響起。
「在哪裡呢?是在那裡嗎?」
心頭一陣,路人再度回身尋找聲音來源,又一道黑影從背後竄過。
「在哪裡呢?是在這裡嗎?」
聲音與身影不斷交錯,無論他怎麼轉身,方向都對不上。世界跟著旋轉起來,雙腳像被旋扭,打了死結。路壬終於撐不住,重重跌坐在泥地上。
他仰頭望向樹頂,黑壓壓的樹冠間,探出兩張詭異面孔。髮絲如夢妖飄逸、眼睛像徬徨夜靈幽深,最可怕的是,嘴角咧得很大,好像一張臉被分成了兩半。
「呀——被你發現了!」
「這下,只能你留下來囉!」
話音未落,兩道黑影從樹上驟然墜下。嚇得路壬驚聲尖叫,拔腿就跑,驚慌失措地跑回森林村。
隨著驚慌的人跌撞離去,幽暗的森林也漸歸於寂靜,只於那不明的黑影並排立著,顫抖的軀體和搖晃樹影一同起舞,與微風吹動的沙沙聲組成了詭譎的舞會。
直到風兒停下喧鬧、樹影歸於平靜,
森林間才突然響起了得意的爆笑聲。
「........噗、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風再次吹動,大量的陽光灑落林中,落在了看似詭譎的身影上。
只見藍髮的小木靈和白髮的朽木妖默契的擊了掌,在陽光中肆意的笑著。
「又成功嚇到一個,我們真的太棒了!」
面具底下,是明豔燦爛的笑臉。柏夏抹去額間汗水,轉身呼喚一同惡作劇的伙伴。
小箭雀拍翅現身,停在枝頭,開心地啾啾鳴叫。淚眼蜥抱著樹幹小心滑下,神色緊張,仍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最重要的夥伴藤藤蛇,也從草叢裡鑽出來,儘管無奈,也依舊默默配合。
「果然選擇嚇人就沒錯,做得真好!」
一整個下午,惡作劇小隊在通往山地的林道裡奔跑,不知疲倦地嚇唬每個路過的倒楣人。
夕陽傾斜,沒入樹影。光越來越暗了,而他們的興致卻越來越高。正當他們沉浸在歡鬧中時,遠處忽然傳來了動靜,似乎有誰靠近。
柏夏立刻與絲緹菈交換眼神,兩人心照不宣,分頭散開,各自躲入樹叢當中。
下一個受害者,正在靠近。
黃昏是宣告歸家的號角,採集的人帶著滿滿當當的收穫,如趨光的飛蛾一般,與夥伴踏著疲憊又滿足的步伐,朝著亮起的村莊歸去。
女孩們等的便是這個時機,
隱在樹叢中、透過層層堆疊的葉,將壞心的目光落在慢了一步的飛蛾上。
一如往常的,視線交錯,準備默契的發出聲響時,絲緹菈的眼皮微微一跳——
是錯覺嗎?
怎麼柏夏變得那麼高?
是錯覺嗎?
怎麼絲緹菈又更矮了一些?
落陽被樹林吞沒,光線昏暗不明,原來清晰可辨的色彩,都變成了灰黑色。隔著一段茂密的樹叢,柏夏只能從影子輪廓辨別,對面的那個誰,確實戴著面具。
算了,應該是姿勢的問題吧!
她沒有想太多,依舊打出了暗號。小箭雀銜著石子振翅飛出,丟在歸家的飛蛾身後,緊接著草叢晃動,哭號聲四起。他們再次抓住時機,從兩邊草叢跳了出來。
「哇!」
採集者與他們寶可夢同時尖叫,緊接在後,卻不是笑聲,而是柏夏和絲緹菈的尖叫聲。
「絲緹菈!你後面!」
「柏夏!後面、後面——!」
幾乎是同時,兩道驚慌的尖叫交錯,隨後接著的便是細碎的嬉笑聲,但絲緹菈清楚,這次並不是她...,想到此,雞皮疙瘩蔓延至全身。
身體僵硬的彷彿石化般,一喀一喀的向後看去,與大大的、散著幽光的眼對視著,
1、2、3、4、5、甚至更多!
與女孩一樣帶著面具的小木靈們直勾勾的盯著她,盯到她的心彷彿泡在冬日的泉水裡,冷的徹底。
頭像機關一樣,喀拉喀拉轉過去。森林裡的樹木居然長了腳,一左一右擋在前面,樹洞般的窟窿裡,散發著詭異的紅光。
是朽木妖!
三個人再次發出尖叫,歸家的採集人和他的寶可夢,先一步往右邊逃跑了。柏夏見狀,趕忙撈起藤藤蛇和淚眼蜥,呼喊著絲緹菈跑向入另一側的樹林中。
PMGP|柏夏
3 weeks ago @Edit 3 weeks ago
傳聞朽木妖不喜歡砍筏樹木的人,柏夏與絲緹菈,今天雖然沒有折斷任何樹枝,但此刻帶著的面具,可是木頭做的。
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浪潮,追在她們的身後。柏夏憑藉過人的視力與體能,在昏暗的樹林間穿梭,翻過橫倒的樹幹。
她對著落了一步的絲緹菈喊道:「跑快點,絲緹菈,你要被追上了!」速度卻沒有因此慢下來。
「再快了、再快了!不要提醒我那麼可怕的事情啦!」
急促的嗓音滿是焦急,身後不斷傳來的、樹葉摩擦產生的響動、枝條斷裂的喀嚓聲、還有那彷彿永不疲倦的、穩定又快速的移動,這些無不刺激著本就慢了一步的她脆弱的神經。
多希望此時的自己能使出順風,讓強勁的風兒把他們倆吹離這驚險地處境。
因焦慮導致的分神被突然橫在眼前的粗枝驚斷,來不及躍起的絲緹菈一咬牙,將拳海參和迷你芙緊緊護在懷中,藉著微微濕潤的泥土滑過那狹窄的通道,
接著,順著慣性使力起身,狼狽的女孩指著近在眼前的村莊吼著:「——快到了!」
光明近在直尺,只要再一會——!
緊繃的精神即將得到解脫時,光被竄出的黑影吞噬,神經再次如拉滿的弓弦般繃緊,逃離的喜悅瞬間消逝,只餘下空白的思考與驚慌的倒抽聲,
「——!」
不知何時,另一個朽木妖帶著一個個小小的黑影,從前方包抄了他們,紅色的眼眸中閃著得意的光。
而身後的響動也嘎然而止,森林在瞬息回歸平靜,只餘二人那劇烈的心跳聲。
瞳孔緊縮、克制的將尖叫吞入腹中,女孩們飛快交換了眼神,與夥伴一同進入備戰狀態。
「絲緹菈,一般招式對它們沒用!」
從雪妖女那裡獲得經驗,柏夏知道對付幽靈系的寶可夢,不能使用一般撞擊或是電光一閃。
她呼喚小箭雀,知更鳥寶可夢張翅而出,不用柏夏開口,先刮出了強勁的順風。
「藤藤蛇,青草攪拌器!」銳利葉子被風捲起,像龍捲風似地包圍住了對手,在牠們身上刮出了的傷痕。
柏夏不給對方反擊機會,又喊道:「淚眼蜥,水之波動!」
然而膽小的水蜥面對太多木妖,害怕地抱住柏夏小腿不敢往前。
「真是的!」柏夏拿淚眼蜥沒辦法,只好趕緊把牠撈起來抱在懷裡,又低聲對著身後絲緹菈說:「等等抓住機會逃跑!」
「知道了!可惡...沒時間使用劇毒,拳海參,光牆!」
隨著時間遞增傷害的劇毒並不適合這樣快節奏的戰鬥,絲緹菈咬牙喊出了防守的招式,閃耀的光牆抵擋住來自小木靈的偷襲。
抓準時機,絲緹菈朝迷你芙喊道:「迷你芙!飛葉快刀!」小小的身影配合著夥伴的指令,鋒利的葉刃除了留下一道道痕跡外,也伴隨著同伴的強風起舞,擾亂了對手的視野。
見此,欣喜的絲緹菈正準備拉著柏夏就跑,耳邊便響起了刺耳的破裂聲,扭頭一瞧,耀眼的光牆炸裂,飛濺的碎片轉瞬就被黑暗吞噬的一點不剩。
——是朽木妖!
「絲緹菈,你們家光牆是紙糊的嗎!」
柏夏急得跺腳,懷裡的淚眼蜥縮在胸前瑟瑟發抖,另外兩隻小傢伙也慢慢退到了身邊。
這下真的麻煩大了!
朽木妖與小木靈圍成一圈,將他們前後左右的出口都堵住,並一步步收緊包圍,不給他們有任何逃脫空間。
「雖然在森林點火有些危險,但沒有辦法了。」柏夏抱起藤藤蛇,指向森林村的方向,呼喚紅色鳥寶,「小箭雀,火——」
話還沒說出口,柏夏突然騰空而起!
粗壯的藤編從樹上伸下,將他牢牢捲住,硬生生拽起越過了樹妖與木靈築起的圍牆。
「你要不要看看那傢伙和拳海參的大小差多少!!可惡、拳海參!迷你芙!」
同樣著急的絲緹菈吼著,已經後撤的小傢伙們也順著聲躍入她的懷抱。
麻煩了、到底該怎麼辦!
很快的,絲緹菈也沒了焦急的功夫。
「柏——啊啊!!」
擔憂的呼喚被躍起的失重感打斷,散成一片片的尖叫聲,堅韌的蔓藤緊錮著她的腰,騰空而起的空白讓絲緹菈不知該慶幸脫離了危險、還是該對此時的狀態感到驚慌,
雖然朽木妖和小木靈不甘的表情彰示著脫逃的成功,但、但,她快要吐出來了!
捲住她的藤蔓既是救贖也是折磨,胃部的壓迫感與離地的失重讓絲緹菈覺得有無數的巴大蝶和狩獵鳳蝶在她的胃裡亂飛,無法克制的噁心感正在竄升。
「別喊了,還不趕快跑起來!」
越過了小木靈的重重圍牆,可不代表一切安全了。柏夏一回頭,立刻與朽木妖對上視線,如樹洞幽深的眼孔,閃著紅色凶光,嘴裡發出沙啞的叫聲震得人心慌,小木靈很快又聚集起來。
柏夏趕緊抓住絲緹菈的手,不顧她反胃的不適感,拖著她直往森林村的方向奔去。那裡有火光,朽木妖們絕對不敢靠近。
快點、再快一點。抬高腳步,用力蹬地,藉著反作用力跨出另外一步、又一步。此時此刻,她只專注於奔跑。
隨著亮光越來越近,緊隨在後的窸窣聲越來越小,明明剛才牠們追得那麼緊。柏夏忍不住回過頭,在已經無光的樹林裡,閃過了一抹白影。
牠運用藤鞭,自樹間縱身盪下,雙手如薔薇,颳起片片飛花,將朽木妖困在花的漩渦。
那是……?
分神之際,柏夏沒注意前方突起的樹根,拖著絲緹菈一起向前翻滾,狼狽摔在地上,鼻端滿是泥土的氣息。再抬頭,已經到了森林村的村口。
保母蟲正交叉手臂,站在那裡等著她們。
一顆顆、晃晃悠悠的星星,隨著滾動開始在頭頂閃爍,最後伴著她暈乎乎的腦袋,慢悠悠地繞著圈打轉。
啊、原來森林村的星空是這樣呀?
不過啊、怎麼只在她頭上打轉呢?
不過啊、夜空上怎麼有保母蟲?
...等等、保母蟲!?
腦袋在意識到不妙時瞬間清醒,什麼眩暈、什麼反胃,都在見到那交叉雙臂的熟悉身影時消失的一乾二淨,只剩清晰到具象的完蛋二字。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後她咬咬脣,表情沉重,如同準備赴死的烈士一般張開雙臂,語氣沉重的吐出沒有骨氣的話語,
「可以不要掛在人多的地方嗎...?」
這是她唯一能做的掙扎了。
與之相反,柏夏還沉浸那一眼的幻夢裡,興奮地爬起來,不顧滿身泥汙,準備折返回去確認。怎知剛走出一步,腳踝便被什麼纏住。
下一瞬,天旋地轉,頭腳顛倒,整個世界翻了半圈,柏夏整個人被提到了樹上!
「啊……又來了。」她雙手抱胸,不滿地瞪向樹林間的紅黑色身影,阿媽的阿利多斯正在這等著他們。
「就不能等我一下嗎?反正最後都會被掛起來,晚一點也不會怎麼樣吧?」
她才開口抱怨,阿利多斯根本沒打算聽,腳尖啪嗒啪嗒敲擊樹幹,吐出一圈又一圈蛛絲將她捆了起來,並學著保母蟲,在外頭黏上幾片葉子,把她打造成一顆「特大號寶包繭」。
做完後,長腿寶可夢還相當貼心地把在下面掙扎的絲緹菈吊了上來,如法炮製再做一次。
於是,兩個在森林裡惡作劇的傢伙就這麼被逮住了,成為雙人寶包繭,晃悠悠地掛在村口的大樹上。
「所以……這次又是從哪裡出錯的呢?」
「大概...是從我們拿木頭做面具開始?」
搖搖晃晃,隨風擺動的寶包繭二號飄飄忽忽的吐出沒有反省的答案的同時,掙扎般扭了扭身體,隨後,長長地嘆了口氣。
「唉——這次居然是阿利多斯包的...唔、好緊——而且、而且還是掛在村口——」
不滿的嘟囔著,雖然這已不是第一次,而且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但還是希望能參考一下她的意見,別掛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嘛。
再次大大的嘆口氣後,被封印行動的她如往常那般,和柏夏說著話,
「啊——這次包的這麼緊,等一下一定會全身痠痛...啊!我們下次一起去泡溫泉吧!泡溫泉!」
燃起興致的藍色寶包繭興奮的大力搖擺起來,朝著白色的友人雀躍的說道。
阿利多斯的絲線極具韌性,柏夏從裡向外用力推開,繭的形狀也依然沒變。一旁的絲緹菈還鬧騰地撞了過來,將她也跟著盪了起來。
「唉呦,絲緹菈,不要弄了!」柏夏用力撞了回去,樹梢上的枝葉掉落了幾片。
「你回家去泡澡就行啦,幹嘛還要泡溫泉?上次我跟牧翼去,是因為有阿勃梭魯和詭角鹿才順利找到的。只有我們,不知道要爬多久。」
雪山溫泉有多難找,就算先問過老一輩人,又畫了地圖,還是能迷路呢!
「......」
搖擺的巨繭隨著柏夏落下的話語逐漸平靜,燃著興致的眼染上了不可置信,沉默許久,絲緹菈一字一頓的吐著,
「你、居、然、沒、帶、我、去!」
寶包繭不可置信、寶包繭生氣!她要鬧了!
「你忘了我們那些一起變成寶包繭的回憶了嗎!還有一起被天然鳥抓回去或是被大針蜂追著跑的經歷!」
「負心漢!柏夏負心漢!只帶牧翼去玩不帶我——!」
氣鼓鼓的寶包繭開始劇烈搖晃,同時嘴巴也沒停下,生氣的喊著。
樹葉簌簌落下,柏夏也被晃得左右打轉,支撐他們的樹枝也「嘎吱嘎吱」作響。
「我才不是負心漢!」柏夏急著解釋:「是因為小羽說,牧翼沿海市集結束之後很累,我才……」
話到一半嘎然而止,柏夏想起來絲緹菈也有去。她轉過頭,發現身邊的寶包繭變成了百變怪,橢圓形的繭,慢慢鼓脹成不規則的星形。
絲緹菈的怒火,彷彿就要從裡頭突破束縛。
「冷靜!」柏夏趕緊提醒:「再晃下去,樹枝就要斷囉!」
解釋的話語沒有澆熄氣鼓鼓的寶包繭,怒氣在繭中翻騰、鼓動,卻在臨界點時像被扎孔的氣球,瞬間失去了所有氣焰。
只聽癟下去的寶包繭開口,發出不滿的、失落的、悶悶地漏氣聲:「明明我也有去市集!而且小羽和牧翼收拾的時候我也有幫忙...」
雖然主要是因為打賭輸了,但就算沒有打賭她也會幫忙的,所以是一樣!
「明明我也很累...可是你沒找我去——!」
說著說著,絲緹菈低下頭、癟癟嘴,生著悶氣的努力調轉方向,背對著柏夏。
柏夏最受不了別人這個樣子了。
她努力搖擺起來,輕輕撞了一下絲緹菈,可藍色星星又將自己轉了過去。
「好啦好啦。」柏夏妥協,無奈地說:「要去雪山的時候,會找你啦。」
畢竟之後她還要給雪妖女新的織帶。
「不過你要帶上萌芽鹿喔!」
聽著柏夏的話,鬧彆扭的星星這才緩慢地轉動回來,染著星光的紫眸眨了眨,小幅度的擺動著說道:「說好了唷!我會帶著萌芽鹿,所以一定要找我喔!」
她其實也不是真的想生氣,只是、就是——嘛、算啦!總之,就是約好了下次一起去雪山!
有了約定,情緒又回到了高峰的她也不再多想,只是開心的左搖右擺——
直到她想到了一件事。
一件不得了的事。
「...保母蟲有說要掛多久嗎?」
強風吹過,吐出的話也順著風的步伐,漸漸消逝在遠方,
徒留兩顆被它們節奏不一的舞步領著,時而劇烈擺動、時而輕微晃蕩的寶包繭,
在森林村的村口,演著不知何時會結束的舞曲。
PMGP|柏夏
3 weeks ago @Edit 3 weeks ago
這是可以留言的嗎

紙糊的光牆好好笑

負心漢也好好笑

還有那是羅絲蕾朵出來拯救嗎?
太帥了吧
耶,感謝包容我回超慢的柏夏中,我們終於在鬼靈節前對完了

附帶說一下,這兩個人現在還掛在村口,走過路過看到可以RP互動

然後寶包繭我點的超開心,希望以後可以增值wwwwwwwwww
asa_hi:
可以達!
我們兩個一邊對的時候就一邊在笑 ,整篇的搞笑成分很多
asa_hi:

「……是呀,還是被正面逮到。」

「……對呀,而且這是還被掛在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