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天只給金政賢兩餐,並讓他做大量的勞動。像今天,他們讓他徒手用濕布擦拭第一次進建築的那間大殿,從下到上,每個磁磚縫以及天花板上的精緻雕紋,並規定濕布擦完要再用乾布擦過一輪。
完成後,前來檢查的人會利用儀器掃描,不合格就不給飯吃,讓他沒有任何偷懶的機會。
「真是可憐,這顆破星球的科技也太落後了吧,垃圾!」即使知道這是刻意的體罰,金政賢仍舊會在每次工作完乘口舌之快。
金政賢揚起一邊嘴角,看著負責監督他的人又發現他毁了好幾處的建築裝飾。儘管這些徒手破壞能輕易修復,他們還是對他不受控的行為惱怒不已。
    
     
        他們(暫時)不會處罰金政賢,可能是時機未到,或礙於他的身體尚未正式適應這顆星球,監督者唯一能做的就是氣憤地重踩腳步離開。
不管他的上級是誰,他們這幾天下來肯定已經接獲有關他的不少抱怨。
還不夠,再累積更多,等到積滿怒意的火山終於爆發時,他倒要看看這些人會怎麼處理他。
一整日的大量勞動,用普通大小的碗成裝的飯食連塞牙縫都不夠,更何況金政賢破壞狂的舉動常把自己搞得沒飯吃。
金政賢不會坐以待斃,他決定趁放飯前溜進廚房先偷吃飽。至於有沒有人發現都無所謂,也就這樣還算安穩地度過一周。
    
       
        垂墜薄透的服飾不出幾秒變得行動不便,汗水和雨水融合黏貼附著肌膚,像蓋著一大塊甩也甩不掉的臭抹布。但最詭異的還是雨水毫無阻礙地打在三吋頭皮上,那過於直接的觸感。
在這顆星球待了一周,比起終日不是在遼闊建築裡,就是在小不拉幾的空房間,終於能外出不曉得究竟是好是壞。
雨不算大,然而從懸浮車拖著戴手鐐腳鍊的金政賢穿過大片田野期間,雨勢不增亦不減,就像這一周的每一天的天氣,全無變化。
    
     
        接近目的地時,周圍的植物逐步增高,金政賢看見許多剃著吋頭、被那些上級稱作「禿奴」的其他星球的犯人。那些光裸的腦袋在比地球人身高還高的草叢裡像一顆顆古早的發光燈泡,金政賢厭惡自己也即將成為那些人的一份子。
思及此,金政賢的腳步驟停,手腕腳踝的鏈條跟著拉直,卻讓他整個人往前重跌。
懸浮車沒有等他爬起,他狼狽地被持續拖拉,嘴巴吃進不少泥濘,全身髒得認不出人類的外型,這下子臭抹布變得更臭了。
    
     
        懸浮車一把金政賢帶到設定好的定點,原本忙碌割草的禿奴聽見咒罵聲紛紛轉頭查看聲音來源,看見一坨髒兮兮的生物落魄地從泥地爬起又滑倒。
金政賢最後是抓著鐵鍊好不容易站起,氣得抓起泥土朝懸浮車扔。
「感應這麼爛,真是破車!」
扔土遠遠不夠,金政賢踩著跨大步走到懸浮車旁,隨即將手上的鐵鍊朝底盤甩。鐵鍊勾住懸浮輪框,他雙手催緊一個使勁,輪框竟然在他的破壞下一秒飛越眾人頭頂。
金政賢又以同樣方式不費吹灰之力扯飛另一個輪框,整輛懸浮車頓時往下歪斜,轟然陷入泥沼,發出驚天警示。
    
     
        「你們這群垃圾看什麼看?」金政賢扭頭對數雙眼睛咧著嘴罵。
那一雙雙驚恐的視線像與金政賢對視便會變成石像般倏地躲開,眾人甚至擔心因此被波及,紛紛逃難似的跑進草叢深處。
但陷於爛泥的腳步不可能快不過懸浮車,一輛載人白色殼子的懸浮車快速地趕到案發現場。
搭乘懸浮車的女人抬起一邊細眉,困惑凝視尚在泥地裡掙扎的懸浮車頭,問道:「是哪個克羅幹的?」
「是亞髮,那個新來的死定了。」
「不要看!不要波及到我們誰管他!」
    
     
        草叢裡飄出細微的交談,金政賢抬眼往上瞧,金髮在灰黑的空中飄揚,他認出對方是第一次來這裡在大殿上見過的金髮女人。
對方身體乾燥且乾淨,似乎受到某種屏障保護。金政賢不屑的冷哼,馬上引起對方的注意。
「果然是你這低賤的破壞狂,看我修理完你還笑不笑得出來。」女人看金政賢豪不在乎的樣子,內心湧現一股狠狠教訓對方的衝動。
她見過不少被送到這裡依然狂妄不減的犯人,而她最喜歡把在他們星球上被稱作兇惡野獸的禿奴調教成只聽主人命令的乖巧寵物。
女人伸出如蛇類細長的舌頭舔過一圈唇,咧開的嘴露出兩顆尖銳的虎牙,幻想將金政賢的皮肉咬下撕開,仔仔細細舔舐流淌鮮血跳動的肉驅。
    
     
        彷彿已經品嘗到金政賢的血肉似的,她一雙灰眸亮得不可思議,嘴角甚至流下飢餓的液體。
金政賢忍不住一陣作噁,「幹,噁心死了。」
想不到金政賢話方落,女人猛地往他的方向揮動手臂,手掌竟竄出帶著倒鉤的白色鞭子,直直對著金政賢傲慢的臉掃了過去。
金政賢受過訓練的身體本能搶先一步躲開,迫切食肉的鉤爪撲了個空,只切斷幾片植物葉。
「乖乖站著啊,嗯?我讀過你的報告,你很喜歡鞭人嘛,其實內心也很想被鞭!」
女人一面揮舞鞭子一面發出瘋狂的尖銳音調,金政賢即使被束縛著也仍左閃右避躲得輕鬆,沒落到金政賢身上的鉤刺橫劈過高聳的荒草,濕潤潤的草屑噴得到處都是,黏在金政賢的三吋平頭上。
    
    
   
        「啊!該死!」
比起遭到鉤刺火辣辣的鞭打,草屑黏在金政賢的頭上似乎更令他難以接受。他逮到時機,與女人同步揮動手腕上的鐵鍊,倒鉤如同拉鍊般嵌入鐵鍊中心的洞緊緊卡住。金政賢猛力一拉,鞭子就這樣脫離女人的雙手。
「什麼?」
「哈哈哈……自由的妳竟然讓被上銬的我搶走武器,蠢死了。最好別把我當成一般的犯人──嗯嗚!」
「怎麼回事?」一個低沉的嗓音破開陰雨落到他們之間,金政賢收起恥笑,臉上的和挾著雨水滴到手銬上。
馬的這句話是我才想問──金政賢瞬間感受到後背的肌膚微微顫慄,像是一雙久經訓練帶繭的粗糙大掌,沿著後頸放肆的貼著肌膚滑到尾椎骨,狠狠地按進骨隨。
金政賢下意識循聲扭頭,映入眼前的,是他這幾輩子見過最長的銀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