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打擾了!我想問可不可以在這裡修……啊!」她帶著滿滿的朝氣掀開帳篷的門簾,捧著平板正要詢問時,視線馬上被本就坐在裡頭的女性給吸引,她露出驚喜的表情,隨後踏進帳篷便直接跑到對方面前。
「琪卡!妳怎麼在這?難道……這裡是妳開的?!Hala!難怪外面招牌的名字跟妳一樣!哇!太厲害了!!做為軍人還會修各種東西?這樣妳之前說可以在大蛇面前即興飆車的話,不就是真的了嗎!那妳知道嗎?聽說有人在外面真的遇到了!是這麼~這麼大~的……嗯?是蛇嗎?還是蟲?總之我也想過去看看!但我遇到一個……」卡塔莉開頭便源源不絕地說,同時搭配了有些誇張的手勢,顯然有些亢奮的樣子,如果不阻止她,或許她可以說上一小時也不一定。
「然後……咦?」直到終於注意到一旁還坐著一名年紀明顯較大的男性時,她這才停頓下來,看向人……不久便喊道:「琪卡!妳有客人!啊!您好!對不起,我剛剛進來時沒注意到您、啊不對,我應該有看到才對…但沒關係!我想您一定是先來的!所以您可以先請!不管您壞了什麼都不用擔心,我相信琪卡都一定能幫您修好的!!因為她超厲害的,我跟你保證!」
明明什麼都還沒見證過,卡塔莉娜便已經將一手放在胸口上為人做起保證了,而在帶有禮貌的話語中,她怎麼也藏不住歡樂的笑,讓人開始有些搞不清楚、她到底是為什麼而笑,但也可能是原本就這麼活潑開朗也不一定?
「唷!卡塔莉娜!又見面了!」琪卡迅速抬起手打了個招呼,而且因為先前帶過人飆車了,所以她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對方會滔滔不絕的說出一大堆話了——哈!那有什麼問題?只是她確實在聽到一半之後想著剛剛第一句應該是要維修什麼東西?大蛇的部分可以待會繼續聊,那麼……
正好,琪卡聽著那有些好笑的誤會,她難得用一種無奈的姿態攤開手聳了聳肩,然後看向旁邊的中年男性——哈齊姆已經愉快的低笑了幾聲,像是也覺得這個誤會很有趣,接著主動接過介紹的工作。
「很可惜的,琪卡的維修電器技能很三腳貓,您如果替她保證的話您哪天大概會為被騙的顧客們追打的,真正負責維修電器的是我。您好,卡塔莉娜,我是哈齊姆.古普塔,看起來您跟我女兒認識?我女兒受您關照了,請問您今天想要修什麼東西呢?」
「我媽咪。」琪卡在旁邊如補充般的開心將雙手比向哈齊姆。
隨著兩人的介紹卡塔莉娜睜大眼睛,在兩人之間看了看,隨後滿是不可思議的開口。
「媽咪?……這是妳…媽咪嗎?琪卡!原來妳是跟媽咪一起來的!?哇喔!媽咪先生您好,我是卡塔莉娜,卡塔莉娜.馬林!我其實沒有關照到什麼,只是之前一起去兜風了,由琪卡開車!非常好玩!或許下次您也可以來?琪卡的開車技術我確定沒有任何一點問題了呢!因為我坐過嘛!但就算真的有顧客想追打我,我相信我也能安全跑掉的!」卡塔莉娜一點也不在意琪卡其實並不怎麼擅長維修的事,她只是相信著她覺得可以相信的人,即使那可能為她帶來麻煩。
「對了!我這邊有一台平板,是某個研究員的,叫什麼名字來著……我好像忘記問了?但我記得他的長相!他從裂口被救出來後就發現螢幕打不開了,但大家都很忙呢……所以我想說幫他看看又沒有其他地方可以處理,就找到這裡了!想請問這修得好嗎?還有打開的機會嗎?」她將外殼明顯有著擦傷的平板放到桌上,同時跟坐著的兩人一樣,坐到剩下的第三張椅子上。
「話說您也是軍人嗎?所以你們一起來工作?那感覺太棒了!可以跟家人一起出來真好。」而就在哈齊姆剛拿起平板不久,卡塔莉娜彷彿無法閒下似的又開始提問。而她上一句才剛問哈齊姆,下一句又轉頭問向琪卡,然後自行得一個結論又開心了起來。
「哈哈!是之前幫司機代班那次吧?那挺不錯的,而且琪卡的開車技術是我教的,能得到您的正面評價,看來我的學生沒給我丟臉呢。」哈齊姆沒有特別解釋為何琪卡稱呼自己媽咪這件事,只是輕鬆的眨了眨單側眼睛,然後一邊聽對方的解釋再接過那台平板。
「嗯,沒問題,那我先拆平板螢幕排查一下問題。」哈齊姆點點頭,接著掏出拆機刀,熟練的拆開平板外殼。
至於此時的聊天工作,當然就是交給琪卡啦!
「對啊!我跟媽咪是同個軍人單位的,媽咪是嚮導,我是哨兵,我爸雖然也是哨兵不過已經退役了,所以現在都是我跟媽咪搭檔出任務,這次就被一起外派到這裡支援OMSI了!對耶,卡塔莉娜應該是哨兵?」她從對方身上感受不到嚮導能夠帶來的生理安心感?
卡塔莉娜眨著眼,不管與她聊天的是誰,她都顯得自在又開心,而對於琪卡的提問,她笑道:「對呀,我是哨兵!不過琪卡妳也是嘛,所以這應該沒什麼特別的?」
「不過——」說著,她忽然伸出手往旁邊一揮,姿態像是隨時要跳起一段輕快的舞蹈般。
隨著她的動作,一隻血紅色的海蛞蝓緩緩浮現與半空,身形修長,卻略帶著無法被輕易看見的破碎紋路。半透明的身軀在燈光下泛著詭譎的紅暈,宛如碎裂的玻璃精心拼湊,後方延展的絨狀羽毛斷斷續續,就好像缺了點點碎塊般,閃爍著不穩定的光。
雖然外表貌似不完整,但牠仍優雅地舞動著身軀,像在水中擺盪般輕盈。宛如那天在夕陽下,琪卡所看到的幻影……
「嗒啦~!這是我的精神體!是不是很可愛呢?」然而對於其缺陷,卡塔莉娜彷彿渾然不覺,她的語氣單純又熱烈,就像孩子將喜愛的寶物展示給朋友看一樣。
在這樣的光芒下,玻璃表面的裂痕幾乎消失了,此時如果不刻意去摸,便很難察覺。
很漂亮的精神動物,如果是某個她認識的白髮叔叔來看的話或許會知道這是什麼生物,但可惜的她比較認識印度神話中會出現的,而且那隻東西好像……琪卡瞇起眼,總覺得如果精神動物長的是那個樣子的話狀態可能不是真正的完好,就像她的獅子,要是她的精神狀態很不好的話,鬃毛也會亂七八糟、獅子也會躲到噴泉下面一樣……
所以她偷偷趁著卡塔莉娜愉快的展示精神動物的片刻,迅速朝正在拆平板——噢,現在已經在測試液晶螢幕的功能,並且以三用電表測試電路板功能的哈齊姆看了一眼。
她的監護人抬起眼看了她一下,以印度式搖頭回應,附帶一個淺淺的笑容,像是早就知道她在想什麼而給出回應,接著又低下頭繼續修繕平板了。
琪卡了然,所以馬上轉過頭看向卡塔莉娜:「超好看!亮晶晶的耶!我可以問那是什麼動物嗎?哈哈、因為我對海洋動物不太熟……那應該是海洋動物吧?」
卡塔莉娜聽到琪卡的問題頓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睛轉向一旁又轉回來,隨後開始哈哈大笑。
「哦!牠確實是海洋動物~琪卡真厲害!」她語調明快,回答了最有把握的部分,畢竟她見精神體也總是在游泳的樣子嘛!
可緊接著,她又聳肩道:「但說實話,除了這……其他我什麼也沒記得呢!明明之前聽過牠名字的說,但現在就是怎麼樣也想不起來,可能不小心忘在哪裡了?哈哈哈!」
即便無法回答對方,卡塔莉娜顯然也不覺得困擾,反而以很開朗的方式接受了。
「不過沒關係呀,不管牠是什麼,我都很喜歡牠~因為牠會陪著我,還會跟著我一起跳舞呢!這樣不就很棒了嗎?如果真要知道牠名字的話……還是琪卡,妳幫牠取一個?」說完,她縮起脖子又開始呵呵地笑,看似玩笑卻又認真。而那抹艷紅的身影,早在卡塔莉娜將手放下後的不久,便不知不覺消失了。
「太可惜了吧!?」怎麼主人自己忘記了?!琪卡感到好笑的睜大眼,雖然她們現在也是能用簡單的網路查一下,但琪卡總有種這好像也不是當務之急——況且卡塔莉娜看上去都不是很介意了?
「哈哈!那倒是,只要喜歡就行了吧?畢竟是自己的精神,如果能愛著自己的精神體現,我覺得不管怎麼樣都很棒!」她豎起大拇指,與此同時哈齊姆更換了螢幕邊緣的排線,順帶清潔內部一些粉塵,正在慢慢裝回去。
「啊、誒?不過要幫牠取名字?呃呃……」琪卡擰起眉頭,雙手環胸,可惡,海洋相關的東西有什麼?她忍不住開始喃喃自語。
「攪乳、摩伽羅、那伽?還是摩蹉?但摩蹉約等於毗濕奴不能用吧……」
「烏莎斯(Ushas)?」哈齊姆最後將平板螢幕完全掐了回去,喀的一聲,他接著將手指按在開機鍵上等待平板是否重新亮起。
「烏莎斯在梵語中是曙光、黎明的意思,畢竟黎明升起時總是先紅通通一片,這個名字還是屬於吠陀中黎明女神的——抱歉插了一下嘴,但我看琪卡好像想不太出來,所以就幫她提供一個給您當參考了?」哈齊姆輕鬆的聳了聳肩,像是在說名字僅是當作備選,要不要用仍舊全看精神體的主人囉。
卡塔莉娜原本正聚精會神地聽著琪卡說著那些陌生的名字,每一個對她來說都帶著異國的神秘。她睜著雪亮的眼,雖然不懂琪卡為何說最後的名字不能用,她也仍笑著點點頭,等待其他名字繼續出現。
直到哈齊姆出聲,她才轉過頭去。聽到對方解釋起「烏莎斯」的意思時,卡塔莉娜的神情才逐漸表現出不可思議的模樣,因為這是她第一次了解到這個世界,這個她沒觸碰過的世界。一個個字詞在她腦中慢慢串聯,使她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直到那台平板突然亮起,吸引了卡塔莉娜的目光,她才回過神來。隨後卡塔莉娜轉頭看向琪卡,笑容再度回到臉上,驚嘆道:「琪卡,妳的媽咪知道好多,好厲害!」
「那妳覺得呢?這名字好嗎?」她再度詢問琪卡,似乎並不急於決定,而是希望對方也能一同參與,賦予這名字更多的意義。
哈齊姆笑著朝人點點頭,再看向螢幕,顏色有些怪,於是他毫不留情地對其敲了幾下,顏色恢復正常,但上頭多了一條線。
好吧,那可能是在摔進裂縫中碰撞到了,造成螢幕元件損壞,又或者是螢幕內部排線壞掉,這他可就沒辦法修了。
而琪卡在哈齊姆給出烏莎斯那個名字後先是睜大眼,再拍拍手。
「——我也覺得這個名字很棒!畢竟圖片上的烏莎斯女神畫像也都紅通通的,總是穿著橘紅色的莎麗,彷彿跳起舞來時能夠揮出更多黎明雲彩的感覺喔!我覺得妳可以把這個當作備選名字之一!」
「然後……我記得烏莎斯用梵文寫是長這樣?」琪卡隨手拿了一張紙,在上頭寫下「उषस्」的字樣後讓哈齊姆看了一眼才遞給卡塔莉娜,「給妳參考!」
「——以及,雖然我們現在在討論黎明,但平板螢幕的壽命差不多接近黃昏了,有空時還是得去更專業的店面做更換喔?」哈齊姆舉起平板晃了晃。
卡塔莉娜笑嘻嘻地接過紙張,小心翼翼地將其攤開來看,眼裡散發著光。
「謝謝妳,琪卡!」雖然看不懂琪卡所寫的字母,但卡塔莉娜知道它就是『烏莎斯』,光是這樣就令她感到非常的特別。
而正當她張口還想再說些什麼時,哈齊姆的聲音恰巧接上,提醒了她平板的情況。卡塔莉娜眨眨眼,立刻接過平板,盯著那條清晰的線看了幾秒。
「啊、有條線呢!」她用指尖輕輕劃過,隨後卻露出一個樂觀的笑容:「不過應該沒關係?至少它還能亮起來,也能看到大部分的內容,對那個研究員來說、說不定已經很棒了!畢竟只有一條線,是擋不住好奇心的嘛!」
「但我還是會告訴他,讓他再去找專業的店看看,謝謝您!」說完,她輕快地向人眨眼,雖然並不認為這份缺陷有什麼不好,但該轉達的她還是會轉達。
「然後……」雖然外頭招牌明明寫著完全免費,但卡塔莉娜仍站起身來,從自己隨身的小袋子裡拿出了一枚精緻的玻璃吊飾。吊飾在光的折射下透出一抹溫暖的色彩,形狀就像是一顆被凝固的晨露般。
「謝謝你們幫我修好了平板,還幫那孩子取了名字!這個吊飾送給你們,當作紀念吧!」她用雙手將吊飾遞給兩人,語氣真誠卻仍帶著原本的活潑,將感謝融於其中。
「哈哈、能幫到您跟您的研究員就太好了。」哈齊姆在對方將平板接走之後,便維持看著對方的姿勢順手將其他工具往旁邊放,而關於那個好奇心的部分,他是同意的,畢竟螢幕可能過一段時間才會跑出更多線,現在還能頂著用嘛。
接著卡塔莉娜的動作讓兩名古普塔的視線跟著往上,沒有血緣關係但相似的眼神與視線一同落在對方掏出來的那個小吊飾上,不過率先有反應、或者說負責反應的肯定是琪卡了。
「——好漂亮!哇!」她接了過去,再拿高,對著帳篷內的燈泡看,「這樣看起來超像露珠的,哎呀、這樣我會捨不得將這個別在身上、至少不能下地宮,不然萬一撞壞或是弄丟我會哭的!謝啦、卡塔莉娜!」
琪卡將吊飾靠在胸前晃晃,哦、她突然想到要是拿來做項鍊好像也不錯,等之後回瑞士再看可以放在哪裡吧!
哈齊姆在一旁沒怎麼開口,只是保持微笑片刻,等到琪卡道謝完之後才迅速接話:「嗯、不過我還有點事情想問,卡塔莉娜?介意再坐一會嗎?」
卡塔莉娜想著,就算弄丟了、撞壞了,也沒關係呀,她還可以再送對方一個,只是可能不會和原本的一模一樣就是。
但看到琪卡那麼珍惜的樣子,她還是很開心。
「嗯?」望向哈齊姆,她停下已經準備好離去的步伐。雖然有些疑惑,卻仍馬上揚起笑容答覆:「當然不介意!」
可不同的是,她並沒有坐下,而是捧起那台剛修好的平板說道:「不過我想那個研究員應該還在擔心這個,所以我最好先把它拿去還?」
她想盡快歸還平板,好讓那名研究員安心。不過如果哈齊姆此時有更迫切的事要問,她也願意現在留下。
嗯……一時半會沒有問到也沒問題?
哈齊姆撐著頭,看著對方不到幾秒鐘之後馬上回應:「那麻煩您待會記得回來喔?」
「如果沒有回來的話我會去找你的!我想想……二十分鐘沒有回來我就會衝出去!」早些時候早就用眼神與哈齊姆互通有無的琪卡舉起拳頭後,再豎起大拇指。
雖然不曉得卡塔莉娜究竟會不會答應,但既然他們都已經是支援的身份了,多問一下總是好的吧。
卡塔莉娜聽完琪卡的話後笑了幾聲,隨後用爽朗的笑毫不猶豫地比了一個槍枝的手勢喊道。
「好呀!那二十分鐘內我一定回來!琪卡妳可不能偷跑出去!要等待我的好休消息哦~」
她將已經用布包裹好的平板揣在懷中,即使不是自己的,也有如重要的東西般妥善收好,邁出輕快的步伐便跑了出去。

隨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在還不到二十分鐘時,帳篷的門簾就被再度掀開了。
「呼——哈!我回來啦!」雖然呼吸有些急促,額前的髮絲也被風吹得凌亂,卡塔莉娜依舊哈哈大笑。她馬上抬手揮了揮,滿是愉悅的說:「怎麼樣?我是不是很守約定呢?」
啊、又是一樣的動作,琪卡朝對方揮揮手,然後在扭頭轉回來時開始跟哈齊姆聊天——不外乎上次開車載到卡塔莉娜的情形,還混雜了一些她在其他地方碰到的事情,二十分鐘內能聊的東西不多不少剛剛好,所以在她講到棉花糖的時候對方正好回來了。
「歡迎回來!辛苦了!我都還沒動到要衝出去找你的念頭耶!」琪卡又馬上扭過頭揮揮手,然後拉開椅子要給對方坐。
哈齊姆也笑著朝對方點點頭,接著在琪卡說完之後先隨口問了個問題。
「那麼我先問一下?您多久沒梳理了呢?」大概是為了避免自己的口氣像是問診的醫生,哈齊姆還刻意一邊找東西一邊開口,讓自己變得更不正經一些。
「哈哈!要是妳真的衝出去,這麼大的沙漠,妳要到哪裡找我呢?」卡塔莉娜整理了頭髮,隨後跑到椅子邊。
可在還沒坐下前,哈齊姆的問題便令她停下動作。卡塔莉娜像是聽到一個久違的陌生詞般,仰起頭來思索了兩秒,然後笑著說:「好像很久了?」
「老實說我也不太確定,因為距離最後一次好像是……幾年前?」卡塔莉娜坐到椅子上,開始用手在空中比劃,像是試圖計算時間,卻又沒一個頭緒。「雖然之前有遇過其他願意幫我梳理的人,不過每次在剛開始沒多久後,他們就改口說不行了。所以我想……應該是因為沒什麼東西好處理的關係?」
「不過就算沒梳理,我也還是能吃能喝,還能跳舞還能笑呀!感覺也沒什麼關係!」她呵呵笑起,似乎認為自己只是不小心錯過了梳理,並不認為這其中有什麼問題所在,就算有,也應該是能被接受的,就如同那條存在於平板螢幕上的線條一樣。
「靠運氣?」琪卡嘻嘻哈哈的說,不過接下來是嚮導的場子了,所以她只簡單回了這麼一句之後就老實的靜音。
哈齊姆默默的聽完對方的敘述之後便開始評估自己的實力。
到底是卡塔莉娜碰到的那些嚮導都太菜了,還是卡塔莉娜的精神域真的有什麼東西難以梳理到以致於幾年內都沒有人能夠好好梳理?
他傾向是後者,況且在多年歷練打滾之後他大概也不會像當年天真的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沒做任何心理準備就闖入哨兵的地盤。
於是哈齊姆沉吟一會後便朝人伸出手:「那麼讓我當個願意幫您梳理的其中一人吧?就當我是雞婆嚮導這樣。」
事實上他現在也單純只是個雞婆嚮導,梳理這種事情很需要時間,而他現在剛好有時間,就是這樣了。
卡塔莉娜垂眼看向那隻朝自己伸來的手,眼底閃過一陣思緒,但沒有任何抗拒,反而爽快地伸手握住。
當哈齊姆的精神觸肢觸碰到她時,一點一點彷彿輕柔的撫摸,卡塔莉娜呵呵地笑,卻不如原本那般張揚,而是帶著一種平和的神色。
「我覺得一點都不雞婆,因為我感謝每個願意幫我梳理的嚮導,在這之前也是如此。」
她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一切都沉浸在淺海之中。
仰頭望去,可見海面清澈如鏡,陽光筆直灑落,穿透水層後折射成無數光柱,把海底照得雪亮、又刺眼。彷彿是由光與玻璃交織而成的世界,沒有深海的幽暗,卻過於明亮——
呈現在哈齊姆面前的,是一大片一望無際晶瑩剔透的珊瑚叢,它們光彩斑斕,卻又支離破碎。裂口的棱角在陽光下閃爍,折射出千萬道絢麗的色彩,令整片海底宛如被散落的寶石覆蓋般,美不勝收。
耀眼奪目的海底中央,聳立著一株巨大的紅色珊瑚,即便距離遙遠,哈齊姆也能清楚看見。其表面折射出無數的紅與黃,宛如無境的落日被凍於水下,將周遭渲染成瑰麗絢爛的模樣。於此同時,也給人帶來莫名的壓迫。
只要踏出一步,便會發現腳下的砂礫閃著玻璃的冷光,像隨時會刺穿腳底般。破碎的珊瑚枝椏漂散在四周,在水流中緩慢移動,鋒利如刃的邊緣反射出比陽光更為凌厲的光,如輕易碰觸,便可能被劃傷。
當碎片互相碰撞時,發出了清脆的「叮」鳴,那像是某種風鈴,卻又夾雜著令人心悸的不安。
此時太多太雜的光芒有如無數碎鏡同時反射著烈日,人的視野在這片洪流中可能輕易迷失。耀眼的美麗不再是可供人欣賞的藝術,反倒更像是種折磨。如果眼睛越是捕捉,視覺便可能越發疲勞,甚至轉化為疼痛。
他已經泡在湖底十幾年了。
所以在逐漸緩慢地滲入對方的精神域,感知到身軀被冰涼的海水逐漸環繞後,他想,如若他不會被周邊這些絢爛的色彩迷昏了雙眼,那麼他應該還算能應付的吧。
——不過他大概懂為何先前的嚮導們一進來此處沒多久就放棄了,畢竟只是替一名不算熟識的哨兵梳理,於情於理並沒有賭上自身精神被割傷的風險替人梳理的道理,那麼到一半便退出是挺合理的。
但……嗯,他還沒想那麼快放棄。
所以讓他想想……如果踏著地板很容易被割傷的話,他是否得叫出精神動物騎上去?那就先這麼做吧。
哈齊姆垂著頭稍微丈量了一下空間,一頭孟加拉虎出現在腳邊,然後他側身緩緩坐了上去,翹起腿,雙手掌心靠在自身膝蓋上,再閉上眼,只留下耳邊那細碎的玻璃相擦聲。
以及他平時的梳理方式都是引入混了不少茉莉花瓣的空氣或者湖水,將那些雜質慢慢沖刷、碾碎,扔出哨兵的精神域,那那些碎裂的珊瑚玻璃是否也是雜質的一種?
他先如此猜想,而維持閉著眼抬起手後他便先緩慢的以觸肢揮出一小道水流方向看是否能影響碎片走向。
水流一揮,碎片果然被牽動了。
原本無規律漂浮、互相碰撞的玻璃枝椏與碎片,隨著水流緩緩改變了方向,有的甚至隨其漂動。它們不再雜亂無章地相撞,而是被微微牽引著,像是一群無所依循的魚群,隨水勢移動,宛如在水中形成了一條閃爍的絲綢。
叮鳴聲從原先的凌亂,漸漸轉變為帶有節奏感的聲響,如同一串串風鈴被風給吹動。
雖然光線依舊耀眼,但當反射的角度逐漸產生規律時,它們不再像千萬道四散的刀鋒,而是形成一道道規律的光柱,在水波中輕微搖曳。
哈齊姆能感覺到,被他清除的,全僅有隱藏在混亂色彩下的髒污。碎片變得更加清透,卻沒有消失,它們並非外來的雜質,而是珊瑚叢因破碎後丟失的一部分——
或許它們能被拼回、能被修復。
但在長年累月下,已經有如被打翻在海中千千萬萬片不規則的拼圖,想要復原,那肯定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
此時,哈齊姆如果睜開眼,便能看見一抹艷紅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紅珊瑚旁,牠比在外界所見時似乎還要龐大許多,有如一條巨大的絹帶在水中無聲地舒展。
而牠只要擺動軀體,周圍的碎片便會被影響,隨著波動搖晃、碰撞,發出一連串清脆又刺耳的聲響,有如數百枚殘缺的玻璃杯正同時敲擊著。
在如此姿態中,牠彷彿不再只是美麗,更像是在無意識地提醒。
聽見耳邊的叮鈴聲響漸漸變得規律,於是他睜開雙眼。
……因為方才的心思全在如何梳理之上,所以他到現在才有辦法感嘆卡塔莉娜的圖景,真的很漂亮呢。
就像他過往到過的無數個哨兵的圖景,或許他在某些部分的情感理解上遲鈍到不適合當個嚮導,然而每次只要欣賞到無法出現在現實生活中的美景,他仍舊會發自內心的感謝自己是個嚮導吧。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成為湖底的——
哈齊姆看著那巨大的精神體露出微笑,雖然孟加拉虎踩著底下玻璃的感受讓他的精神有些微的刺痛,但他相信自己受過訓練的耐受程度,於是他只是讓孟加拉虎停在原地,然後試圖讓水流漸漸往下沉澱。
他想,他大概沒有那個時間修復那些碎片,只能在讓水流帶著碎片往下的同時碰運氣,能修多少修多少,而剩下的便至少沉積在底部,不要飄在身邊如此易於傷人吧。
被水流牽引的碎片如旋轉的雪花般緩緩落下,穿過交錯的珊瑚枝椏時發出了細碎的聲音。那不是刺耳的碎裂聲,而是一陣陣有如銀鈴般的笑聲,輕快、雀躍、歡喜,甚至令人感到放鬆。
長久以來的壓迫,在此刻意外透露出一絲安逸。而在這過程中,有些碎片像是終於找到了久別的歸宿,在墜落的過程中嵌回原本的枝椏上。鋒利的尖刺在擁抱中重新融合,轉化成能被撫摸的珊瑚肢,溫潤、美麗,閃爍著柔和的光彩。
但這份幸運終究只眷顧於極少的部分,更多的碎片在水流的帶動下墜入底層,像是被遺棄般,慢慢沉積下來——
隨著這番操作,四周的海水變得清澈起來,如今哈齊姆只要待在這片「處理過的範圍」內,似乎連游泳都不是問題。
可遠處尚未觸及的區域依舊存在著危險,斷裂的枝椏與未沉澱的碎片仍在漂浮,並不時碰撞出尖銳的叮鳴聲。
而此時前方的沙地,散落了許多方才沉積卻尚未融合的碎片,它們鋒利如刃,如想深入前行,那每一步都可能令孟加拉虎的腳掌劃開血痕,帶來比細沙更加龐大的痛楚。
他不是擅長游泳的人,而他向來更傾向在精神域內以慢慢走訪的方式將那些雜訊清除,所以當他看著前方滿地的碎片以及那因為孟加拉虎踏著地面而產生的些微刺痛時,他便在目測了一會究竟還有多少區域之後,雙腳踩上孟加拉虎的背部站了起來。
……或許還有個原因,就是他不是很想游的很醜,沒想過他現在也已經成為會在意形象的人了,哈哈。
而哈齊姆便穩穩地站在老虎的背上,然後抬起雙手,朝那隻巨大的海蛞蝓揮了揮手,再揚起音量。
「嘿!能過來載我到更遠的地方嗎?雖然沒辦法完全修復,但那些壓迫的碎片我可以先讓它們安全的集中在地面的其中一處,你願意讓我這麼做嗎?」
或許是四周的聲音過於雜亂,又或是牠根本就沒有耳朵的關係,在哈齊姆揚聲後,那片艷紅的身影仍舊懸浮在紅珊瑚旁,似乎沒聽到人的呼喚。
不過這並沒有持續很久,大概幾秒後,牠便開始慵懶地蜷起身子、接著舒展開來,不緊不緩地扭動,朝還揮著手的哈齊姆靠近。牠的移動驚擾了許多碎片,在水流中不停碰撞,發出一連串的聲響。
牠來到哈齊姆面前,先是繞著人游了一圈,動作有些緩慢,彷彿是在確定其安全性。隨後一個大幅度的擺動,牠游到上方、再緩緩下沉,厚實柔軟的身軀整個覆蓋在哈齊姆的頭、肩、與背上,感覺可能有些沉重,但海水的浮力也一同支撐著。
此時艷紅的身軀宛如巨大的蓋頭,垂掛在哈齊姆身上,柔軟又帶著碎裂感的邊緣輕輕飄動,宛如已經放鬆的樣子。光線穿透過其巨大的身軀,折射成細碎的金色與紅橙色,落在哈齊姆的臉上——
有點像是被巨大寵物撒嬌的感覺,但又跟有毛的不太一樣,他家的人全都是有毛的,所以滑溜溜的重量讓他不禁笑出聲,然後再繼續挺著站姿站好。
哈齊姆用雙手掌心貼著海蛞蝓,哦、他終於想起來這種動物叫什麼了,海蛞蝓,出去之後大概可以告訴卡塔莉娜往這個方向搜尋吧。
而儘管不曉得精神體是否能聽見他所說,但秉持著以接觸傳達意思之外,講講話更符合他習慣的方式,哈齊姆在臉面幾乎被閃閃發亮的光芒罩住時瞇起眼。
「比較遠的區域,可以載我過去嗎?我想要像剛剛那樣把碎片都先暫時聚集到地面上,那麼下次你們碰到有時間替你們修復的嚮導,剛開始就不會那麼危險了。」
海蛞蝓的身軀在哈齊姆頭上微微起伏,牠沒有立即動作,只是隨著水流擺動,光滑皮膚在哈齊姆的掌心下緩慢收縮、又放鬆,有如平靜地呼吸。
直到過了一會,牠才像是終於意識到什麼似的,緩緩揚起身軀,在水中翻起一道弧線,有如紅色的緞帶般柔軟地反捲過來,從哈齊姆的背後包圍而上。
一陣耀眼的紅從眼前滑過,使整個世界都被包覆在柔軟之中,那不是吞噬,而是將人托起的擁抱。
隨後海蛞蝓向後一偏、倒下,再緩緩展開至完全時,哈齊姆便已經穩穩坐落在那柔軟又帶著隱約裂紋的身軀上。
牠緩緩游動,朝著紅珊瑚靠近,步調出奇得平穩,與先前在碎片中自由的舞動不同。此刻牠的動作宛如變得小心許多,每當前方出現尚未被處理的區域,碎片密集且充滿危險時,牠便會主動停下,等待身上的嚮導將其處理過後再重新前行。
他怎麼覺得這隻海蛞蝓有點呆呆的?還是因為海蛞蝓跟人類的物種差得太多,所以互相理解起來更緩慢呢?不曉得,但哈齊姆覺得自己有的是時間,這樣慢慢來他也挺喜歡的。
而在被精神體擁抱時,他便立刻讓孟加拉虎回去自身的精神域裡,傷口或許也有跟著帶走,但不礙事,回去休息一陣子大概就沒問題了吧。
哈齊姆接著便像是看風景般的,邊讓水流滑過眼前碎片散逸的空間,邊讓那些碎片落在珊瑚之上再下沉,完全沒有不耐,慢慢一點點的盡量全部流過一回。
「嗯……這樣的話以我的時間跟初步處理暫時差不多了,你還有什麼地方是覺得我能為你做的嗎?」他再次伸出手,溫柔的撫摸現在已經成為海中魔毯交通工具的海蛞蝓。
一切靜了下來。
經過哈齊姆不厭其煩的導引,碎片終於不再如同狂風中的暴雨般漂浮,四周變得清明,只剩紅珊瑚如巨塔般閃耀著紅光。
哈齊姆的手輕輕滑過,厚實柔軟的皮膚帶著微微的冰涼。牠沒有反應,也沒有特別的動作,就像一隻陷入沉思的巨大生物,又或是一團無法用表情來定義的存在。
是在發呆?還是在思考?
沒人知道。
這個瞬間,整個精神域安靜得與剛來時簡直天差地遠。只有細微的氣泡緩緩上升,像是遠方有人在低語般。
幾秒後,牠緩緩動起。巨大的身軀帶起一陣水流,哈齊姆被牠載著,朝紅珊瑚的方向游去了——
隨著距離拉近,紅珊瑚的細節逐漸清晰,哈齊姆可以發現,那並非純粹的自然結構。成千上萬的水晶、礦石裝飾於那深紅色的外表,在光線下閃爍著絢麗的色彩,卻絲毫不令人感到雜亂。
可當海蛞蝓緩緩下降,逼近那紅珊瑚的根部時,光線,被吞沒了。
一道巨大的裂口宛如樹洞般,狠狠劃開紅珊瑚的根部,黑暗中,彷彿有什麼在說話。起初是宛如氣泡般的破裂聲,隨後逐漸成為呢喃,數不清的聲音高低交錯、快慢不一,像是被無形的手給撕開。
它們開始越來越多,變得雜亂,
越來越多、變得吵鬧、
越來越多……在明明看來巨大卻又令人感到擁擠的裂縫中,發出無法辨別的語句,
它們——
海蛞蝓猛然收縮,龐大的身軀向上翻起,將哈齊姆整個人緊緊包覆其中,迅速離開。
世界在紅光中變得模糊,不久,又忽然開闊。
他們衝破了海水,之後映入哈齊姆眼中的,已經不再是海底的風景,而是一望無際的海平面。刺眼的陽光,搭配藍天白雲,沒有碎片、沒有珊瑚,也沒有聲音。
巨大的精神體載著人靜靜漂浮在海上,隨著呼吸緩緩起伏,顯然有些沒精神的樣子。
——他得慶幸海蛞蝓在最後珊瑚根部那處沒有停留太久,否則以他現在的精神狀況大概沒辦法負荷。
即便他擅長的即是以時間換取梳理的舒適程度,而長時間待在哨兵的精神域內早就是他習慣的,那在他本身其實就沒有到極其良好的狀態下,真正去直面那些,情況肯定會變糟。
所以當他被帶到海面上時,他也鬆了一口氣。
亮眼的太陽光對他來說有點接近沙漠的陽光,這一切看起來像是接近現實的景色了,除了他坐著的海蛞蝓,動作好像變得更加笨重,不過他仍舊維持著原先的態度,摸摸光滑的皮膚,再多說點話。
「辛苦了,有很多地方我並不適合幫你處理,希望你以後能找到跟你相當適配的嚮導,到時候就會變得更舒適了吧,」哈齊姆笑了笑,「不過我還是希望今天這樣梳理過後你也能舒服一點。」
「那就這樣啦。」他說,下一秒,他在現實中睜開眼。

卡塔莉娜依然坐在他的面前。
一隻手持續握著為她梳理的嚮導,身體微微前傾,頭有些低垂,使幾縷長髮散落在胸前,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或許是許久沒被真正梳理的關係,即便哈齊姆修復的部分可說是微乎其微,大多的碎片只是暫時被放至底層,她的身體也在此難得容許了自己的放鬆,安靜地睡去。
指針輕輕的走動,時間悄悄的離開。
在哈齊姆睜開眼後,又過了沒有多久的時間,卡塔莉娜的手指便微微動了。她緩緩抬起頭,眨了眨眼,像是還沒從睡夢中醒來似的,愣愣地望向哈齊姆。
接著,忽然笑出聲來。
「哇……我睡著了?真的?哈哈,為什麼睡著了?感覺好神奇,好像比之前還輕鬆呢……」卡塔莉娜的頭微微偏向一旁,神情裡沒有一絲尷尬,只是帶著些許慵懶的笑。
「哈齊姆先生,謝謝您。」
確實沒有很久,當他睜開眼跟琪卡對上視線,在用眼神示意琪卡去把攤位的牌子收進來之前卡塔莉娜便已經轉醒。
哈齊姆也在此時收回了手。
「啊、有幫助您放鬆一些就好,剩下的除非得來個嚮導花上大把時間處理,或是等地宮探勘任務結束後我也重新變成閒人了,才有辦法修復了吧。」他開玩笑地這麼說,但最終還是補上一句祝福。
「不過我是真心的希望您哪天能找到一個嚮導替您妥善維護,不然那樣的景色太可惜了。」哦、琪卡此時有些好奇的想問,但想想她待會再直接問哈齊姆看到了什麼就好,所以她只是安靜的在旁邊眨眨眼聽人說話。
「——以及,我想起來了,您的精神體是一種叫做海蛞蝓的動物,就算不是海蛞蝓,應該也是類似的,您可以回去查查看?」
卡塔莉娜聽著哈齊姆所說的話點點頭,由於鮮少有人對她說這些話的關係,她聽得格外認真,也接收了祝福,但沒有期盼。
長時間下來,她可說是完全習慣這樣的感覺了,即使沒有合適的嚮導,沒有適當的梳理,她也幾乎不當一回事。
可如果哪天,要是真的真的遇到了,或許她還是會很開心吧?
「喔?您說……海蛞蝓?……!!??」她彷彿有些走神,直到哈齊姆提起自己的精神體時,她的神情才忽然變得很是驚訝,差點沒從椅子上直接跳起來。
「原來那孩子、是海蛞蝓嗎?海蛞蝓海蛞蝓……」她重複唸了幾遍,接著忽然敞開笑容抬起頭來朝另一人喊道:「琪卡!是海蛞蝓!妳的媽咪告訴我了!所以我也可以告訴妳!那孩子是海蛞蝓!是海蛞蝓喔——」
隨著笑聲,不管琪卡在一旁根本什麼都已經聽見了,或海蛞蝓是否確實就是答案,卡塔莉娜也仍不在乎地說,宛如是想盡快告訴對方方才問題的答案,又像是在不斷不斷預習,好讓自己這次別再將此遺忘。
「哈齊姆先生實在太厲害了,什麼都知道,也什麼都會,簡直比研究員還神通廣大呢!」
於是琪卡從旁又抽了一張紙,迅速將海蛞蝓的英文抄下來,然後遞給卡塔莉娜,就像是稍早前抄了烏莎斯那個名字一樣,像是要給人帶走好不會忘記般。
「給你!海蛞蝓的英文!」她同樣瞇起眼笑,對於海蛞蝓的形象也在她腦海中變得鮮明,不過在卡塔莉娜超級用力的開始誇哈齊姆時,她才真的大笑出聲。
「哈哈哈!我也覺得我的媽咪超厲害!但卡塔莉娜太誇張了!媽咪還是有不少東西不會喔?不然就不會需要跟爸比結婚了!」
「……這個比喻好像怪怪的耶?」哈齊姆無奈的挑了挑眉,不過他確實被誇到用一隻手摀住下半臉,似乎在減輕自己被誇到害羞的情緒,他得慶幸現在在場就只有自己是嚮導了。
「剛剛好知道而已,能幫到卡塔莉娜我很開心喔!但除了電器知識跟嚮導能力還有剛好曉得的小知識之外我幾乎什麼都不會,所以其他事情還是得找其他人幫忙喔。」他輕巧地眨了眨眼。
「哇!謝謝妳!」卡塔莉娜用雙手接過紙張,細看一遍琪卡所寫的字後又呵呵笑起來,像是獲得無價珍寶似的。
「嘻嘻,我知道了!還有能讓哈齊姆先生感到開心真是太好了,雖然受幫助的是我,但未來如果有我能做到的事,就請您放心換我來幫助您吧!我一定會做到的!」聽完兩人的話後,卡塔莉娜開心的回應,隨後將手放至胸口,像是對天發誓般,總有一天必定回報。
「不過——因為有不會的東西,所以結婚?」但一想到琪卡說的話,她忍不住眨眨眼,忽然一本正經地思考起來,「這樣聽起來……琪卡的爸比應該也是很厲害的人?能彌補哈齊姆先生不會的地方,這樣是不是就會變成完美了呢?」
「嗯……但這跟我想幫忙的心應該不起衝突?真是太好了!」不意外的,再度自己得出了一個樂觀的結論。
哈齊姆這次是愉快的瞇起眼了。
雖然在有客人的情況下想這些有點失禮了,但是他是因為有不會的東西所以結婚嗎?或許不是這樣,但他挺認同因為琪卡的爸比是很厲害的人,能彌補自己不會的地方,所以他才能更加完善自身的這部分。
「哈哈、確實啊,」於是哈齊姆勾起笑容認同卡塔莉娜的話,「所以如果他有跟著來一起出任務的話或許我各方面都能做的更好呢。」雖然目前情況要發生這種事應該不太可能啦。
而琪卡覺得自己有點被父母閃到了,都怪她自己開了那個話題!
獅子哨兵齜牙咧嘴一陣子之後才接過話朝卡塔莉娜比了個耶:「嘿嘿!我是菜鳥哨兵,所以卡塔莉娜也要幫我喔!雖然我只是沾了媽咪的光啊哈哈!」
「那麼——願意幫助我們的卡塔莉娜,」哈齊姆從旁邊掏出茶水:「要乾脆留下來跟我們聊天嗎?」
在琪卡朝自己比耶的下一秒,卡塔莉娜也自然地跟著比了一個,用手勢回應的同時也開心著。

「當然!不需要沾任何人的光,我也一定會幫妳,因為我們是朋友呀!」一起朝著夕陽尋寶過,還有跳舞和約定,最後吃飯,對她來說這完全就是朋友的象徵了。
隨後在面對哈齊姆的邀請時,她的眼神馬上就亮了起來,並在腦中快速思考。
現在有什麼要緊的事嗎?沒有!不知道是大蛇還是大蟲的東西怎麼辦呢?明天找!所以她可以留下來喝茶聊天嗎?

「當然可以!」
卡塔莉娜將擁有海蛞蝓英文的紙張和先前用梵文寫上烏莎斯的紙張放在一起,並確認它們收得妥當後才接過杯子。
「對了!我聽說想念可以召喚喜歡的人,那如果哈齊姆先生持續……」捧起裝有紅茶的杯子,她加入一勺糖開始攪拌,同時說起了不知從何而來的傳言。
三個人在帳篷中有說有笑,交換了各自在沙漠遇到的故事,分享了所見所聞,直到黃昏時刻——
幹您怎麼畫兩張!!!!(殺到我)(怎麼第一句就這個?
我要死了嗚嗚嗚嗚

(鬼吼鬼叫)(好吵)
乾乾乾因為第二張已經誇過了所以在這邊搖晃您吶喊第一張的我救命真的救命啊ㄚㄚㄚㄚ原來哈齊姆被海蛞蝓罩住的畫面這麼好看的嗎??!!!原來在您心中的畫面是長這樣的嗎我要被美到眼睛瞎掉!!!(尖叫)
幹我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覺被殺的體無完膚...........(痛哭)好喜歡您畫哈齊姆摸摸海蛞蝓的模樣以及那個笑容神態嗚嗚我覺得哈齊姆在您筆下超美麗的

紅色海蛞蝓也是有夠漂亮原來罩在他頭上是這個效果救命真的美死了.....(倒地)
然後也是再次感謝卡塔莉娜讓哈齊姆進精神域進行簡單的清理,還有問精神體的名字、給小吊飾所有情節都好有紀念意義我覺得超好的超好的

......我愛您.......這趟精神域之旅真的夢幻到我尖叫救命還是要說一則交流兩張圖太誇張了您很恐怖!!!(尖叫)(語無倫次)
FacialPalsy:
非常感謝交流!感謝琪卡中願意與我一同進行這場由電子維修攤延伸至精神梳理的交流!!
精神梳理在沒有先行討論攻略的情況下,哈齊姆下一個會是什麼動作,對精神域又會造成什麼結果,都不知道的感覺好刺激

(?)也非常感謝哈齊姆願意為這過於刺眼的世界進行梳理,即便玻璃令他的精神感到刺痛也願意耐心設法處理,是人好好的媽咪啊啊啊

另外,沒錯喔!!雖然我的具現化能力(?)還不夠成熟,但哈齊姆在我腦中確實是非常好看的樣子!真的非常非常好看!!

也非常感謝您喜歡我呈現的效果

(捧著花把琪卡中扶起來(?
不過此時我又開始想著孟加拉虎總結起來究竟承受了多少重量,背會不會凹下去了(不要想# FacialPalsy:
好多可紀念的情節全是意外的收穫,令人感到驚喜

真的非常感謝您還有琪卡與哈齊姆,一同幫精神體想了一個這麼漂亮的名字,說不定哪天,您可以看到卡塔莉娜在和別人面前誇讚這個名字(?)
最後仍是非常感謝您喜歡這趟精神域的旅程,因為腦子有畫面跟想畫出來,所以就畫圖了!!不要害怕!喜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