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在搖晃,清晰的世界一點點變得扭曲模糊。似曾相識的奇怪味道衝進鼻腔,總覺得像是某個不久前才碰過的東西,突然間味道加劇了好幾倍。
還有⋯⋯
「⋯⋯嘶⋯⋯」發不出聲音。
想伸手揉眼睛,看清眼前越來越模糊的一切——卻什麼也沒有發生,本該長著雙手的地方空無一物。
「看過英雄電影嗎?」翡翠的聲音時而響亮時而含糊,卻是被未知恐懼籠罩的約翰僅剩能維繫理智的存在,「主角被基因改造過的生物咬過後,就能變身成咬他的生物。」
他彷若事不關己地說著:「沒辦法,要快點恢復的話,我只能從你身上取得一點生命的力量,會變成蛇這副作用暫時也只好先不管了。」
「嘶!」約翰氣得罵人,卻只發出蛇的嘶聲。
「別生氣,至少——」翡翠頓了一下,「你看起來,還滿適合當蛇的。」本以為是勸慰,結果盡是講些惹惱約翰的話。
原串骰子停在p
那就
① 嘶嘶叫問他怎麼變回來

② 撲上去咬人

③想伸手揍人結果一生氣就突然變回來
哇 中兩個欸
那就兩個都寫

要重新養成寫東西ㄉ習慣才行
「嘶、嘶嘶!」你這個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混蛋!快給我想辦法變回來!
約翰氣得想撲上去揍人,才剛意識到自己現在恐怕碰不到對方一根指頭,下一瞬,他便忽然發覺眼前又恢復成熟悉的世界,舉目所及的範圍再度變得清晰無比。翡翠臉上的細微絨毛也是——嗯?
「啊!你離我這麼近幹嘛?」約翰在僅僅只剩兩個指節的距離及時煞住,連忙往後退了幾步。「是你撲過來的好嗎。」翡翠語調冷靜,卻明顯蘊含被人搶先一步血口噴人的不滿。
「不過⋯⋯」
那雙本應是人類的眼瞳流露一絲非人之物的邪氣,約翰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在自己身上逡巡,似乎有那麼點不懷好意。
他忍不住皺眉,不自在地縮了一下肩膀:「幹嘛?」
「不過,」翡翠移開視線,轉投向門口,「居然能馬上變回來,你還滿有天份的。」
門外似乎有東西在靠近。不知道是不是由於自己剛短暫變成過蛇,感官受到影響。約翰竟有種錯覺,感覺自己的背脊隨本能慢慢發寒、弓起,壓迫感如一道高牆,朝自己的方向倒下。
「躲進去,顧好自己的小命,我等下沒空管你。」翡翠背對著約翰發號施令,一股無以言喻的陰冷化為慘白的光源,映照在他的身上。
在約翰關上隔間的門前,名為翡翠的非人者在他眸底烙下了永生難忘的畫面。沒有什麼輕煙雲霧遮掩,肢體以超出常人理解範疇的方式劇烈扭曲,像恐怖片真實上演,完成從人身到蛇身的變形。
哇都沒有
那 約翰突然衝出來
翡翠跟對方平手僵持
「——!」
超乎尋常的尖銳爆鳴冷不防鑽入耳中,眨眼間,空間中央出現兩道龐然大物的身影。巨鷹死死咬著蜿蜒緊縛著自己的蛇身,力道之大地挖出一個血窟窿;大蛇明顯吃痛,但沒有卸下任何力氣,而是鼓動肌肉,進一步絞緊對方的身體,剝奪所有可能使它掙脫的機會。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吃東西前記得看清楚,這就是你沒好好聽我說話的下場。」翡翠的聲音低低響起,語氣充滿惡趣:「出來!」
「咿——」
本是巨鷹下半身的地方在他一聲令下轟然炸開,血污飛濺,將原本潔白的牆面和地板染上猩紅和惡臭。另一隻體型較小,與翡翠如出一轍的蛇從破碎的身體鑽出來,緊隨在前者後面,纏住苟延殘喘的獵物。
巨鷹痛苦地劇烈搖晃、顫抖,但遲遲沒有鬆口的跡象,並在撐過最痛的片刻後,報復似地更瘋狂啄咬著翡翠受傷的地方。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雙方卻仍僵持不下。
狀況比翡翠預想的還糟,他沒有把握在長時間僵持的情勢下,能順利解決掉在食物鏈上遠勝自己的生物。巨鷹造成的傷口越來越痛,起初的窟窿也漸漸變成一個清晰可見的大洞。
他吃力地將巨鷹拖向洗手台的方向,試圖引出自來水幫忙。經過五分鐘的努力,水龍頭明明就在觸手可及的距離,翡翠卻已喪失多餘的力氣,唯恐一次分心便會深陷萬劫不復的境地。
「開什麼玩笑⋯⋯」
這時約翰打算加入壓制巨鷹的行列

衝出去開水龍頭
怎麼同時做兩件事啦⋯⋯
壓制


開水
⋯⋯我思考一下
「開什麼玩笑⋯⋯」翡翠喉間惱怒地發出嘶嘶聲響,卻生不出半點除了束縛獵物以外的力氣。
恍惚間,翡翠似乎能聽見他的姊姊那一貫高分貝的尖銳笑聲。嘲笑他居然被一隻區區的動物怨靈逼到如此地步,甚至丟掉小命。
「我一點也笑不出來⋯⋯」
要是被家族的人知道自己被這種東西生吞活剝,下黃泉也會被嘲笑聲吵得不得安寧——
想到這裡,一股無名火打從心起,體內不知名的深處湧上了力氣。巨大的蛇裹著獵物,腹部肌肉伸縮起伏,越纏越緊,發出喀啦喀啦的恐怖聲響。
還差一點,就一點,最後一步——預期中把對手全身骨頭絞碎的聲音尚未響起,一道人影從眼前飛掠而過,頃刻幻化成蛇。
曾經是名為約翰的人類,現在已然變成蛇的東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爬上巨鷹的身體,夥同翡翠施加壓制。巨鷹似乎明白再不掙扎恐怕大限將至,瘋狂晃動扭轉龐大的身軀,卻反而成為約翰的墊腳石,讓他借力使力地甩出尾巴,不偏不倚擊中水龍頭的開關。
「唰——」水霎時如雨噴灑,濺落在身上。
傷痕累累的蛇鱗在水的滋潤下,眨眼間恢復成無瑕的模樣。爬蟲類的表情向來無法從外貌判斷,但或許是由於此時此刻的自己不再能算是普通的人類,約翰彷彿能讀懂翡翠的表情,充滿輕蔑和傲慢,志得意滿地,笑了。
伴隨一聲短促俐落的「喀啦!」,大蛇蜷曲成球,如同握緊的拳頭,有別於先前的吃力,輕輕鬆鬆將巨鷹嚴實包裹、粉碎。泛著光芒的塵礫猶如光圈,輕飄飄由內而外散發,從上而下灑落,在活下來的勝者身上籠罩了一層淡淡的薄霧。
「累死了,才這麼點連一口都不夠。」翡翠皺眉發著牢騷,但還是扭動手腕,閉眼招手,輕輕吸氣,將那層薄霧吞入口中。
才剛變回人樣的約翰拍拍身上的灰塵,別過頭,決定假裝沒看到剛才那詭異的景象。然而,翡翠壓根不在乎他心裡的盤算,徑直朝他的方向走過來。
「喂。」
「⋯⋯幹嘛?」
「那傢伙被窗殺後掉在二樓的陽台上,明天跟打掃人員講一下,然後把牠好好帶到森林之類的地方埋了。」翡翠打著哈欠,一臉理所當然由約翰負責的神情。
「蛤?」約翰挑起眉,忍不住瞪大眼,「那你呢?」
「我今天要請特休在家補眠。」
翡翠說完,擺擺手朝電梯的方向走去。約翰試圖理解這句話背後是否還有別的含義,慢了半晌才邁開腳步追出去。走到門口時,只聽見「叮!」的一聲。這次,電梯一如往常地打開,沒再出現任何怪異現象。
「那這裡怎麼辦?」他不知所措地比劃著周邊亂七八糟的景象,對於該如何向接下來來上班的人解釋,毫無頭緒。「不用管,你回家洗個澡再來,就會發現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翡翠疲憊地連轉頭看他一眼都嫌懶,只丟下這句話,踏進了電梯。
約翰猶豫再三,最終接受這個建議。正如翡翠所說,等他上班時間到了,走進辦公室,整棟大樓恢復如初,甚至有點異樣的乾淨和嶄新。
一切看起來都沒什麼改變,只有他藏在櫃子裡等下班後要拿去埋的老鷹屍體,和常人看不見的地方偶爾泛起的鱗片,無聲提醒他昨晚並非一場幻夢。
Fin.
Kato佳籘
2 weeks ago @Edit 2 weeks ago
沒有很重要的小小設定
翡翠
蛇妖與御妖師的後裔,家族每代總有幾個必須靠吃掉靈魂來維持穩定(人性和人形)的孩子,而他就是其中之一。性格惡劣,蛇身化形時會缺乏「人性」,妖的本能會佔上風,加上蛇看不出表情,會給人一種冷淡而難以靠近的距離感。
下班前聞到公司有靈魂的味道,想說等公司沒人再來吃,結果遇到加班至深夜的約翰,而原本以為能大飽口福的大餐是會追殺他的那種。
約翰
集樸素與平凡於一身的可憐社畜。沒有什麼好或壞的觀念,但本質是個好人。因為翡翠講話方式很刺耳,所以不擅長,甚至可說是討厭與他相處。
只是一如往常的加班,卻沒想到捲入一場詭異事件,從此遠離安穩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