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時間，地宮的廢墟顯得寧靜，紮營處四周掛起提燈，沙沙聲由帳篷外傳來，躺臥在被單上的柯塞特撐起身子，拖著沈重的身子上前並掀起一角。

是利席。

總是早睡的對方怎麼會突然來打擾，經過前幾天的事情，他有些警惕，於是只留了足以讓兩人四目相交的縫隙。

「……你真的是利席嗎？」
「我看起來不像嗎？」
哨兵故作可憐的說道，嚮導伸手抬起對方的下巴，在微光中仔細觀察，看到那道疤痕，才放心讓對方進來。

簡易的的棚內裡只有他一人，角落擺放著隨身包及相機，一支手搖式手電筒壓在凌亂的被單上。
「我以為你已經睡了。」
「睡不著。」
「戴耳機也沒用嗎？」
「......不是那個的問題。」

「所以……我今天可以睡你這邊嗎？」
「……。」柯塞特不好意思拒絕，於是把被單的位置讓給對方，自己則從背包裡翻出外套，披在身上，躺臥在地，利席背對著他，雖然他有意保持距離，可對方仍多次主動靠近。

見嚮導沒有意會到自己的暗示，哨兵不服氣的轉過頭說道：
「抱我。」
「呃？嗯…好。」
柯塞特抬手，羞澀的將戀人擁在懷裡，對方的短髮看起來粗糙，卻是意外鬆軟的質地，棕髮青年將臉埋入對方的黑髮，此時利席突然開口。
「柯塞特。」
「啊！抱歉，是我抱太緊了嗎？」
「不是……。」

「討論遺跡裡的怪物的時候，我突然想到某件事情，剛剛也一直在另一邊的帳篷想著。」
「……你能答應我，不管我說了什麼，你都不會生氣嗎？」
「我為什麼要生氣？」
「……我不記得我為什麼會喜歡上你了。」
柯塞特對此沒有特別的感想，只見身前的男子蜷縮成一團，看來這件事情讓他很不好受，於是棕髮那人不做回應，只是將對方抱的更緊。

「你是怎麼發現的…我是說…你是怎麼知道自己失憶的？」
「柯塞特，你記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嗎？」
「啊…呃…這個…。」
「我......你…嗚…。」身後人變得結巴，不過這時候不好意思對現況似乎也沒什麼幫助，他慌張的組織語言，勉強拼湊出完整的語句。
「大、大概是中學……？我的筆記本被老師沒收，你撬開抽屜幫我拿回來了。」
「……我覺得…有人可以為我做出這種事情來，真的很開心，應該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我應該也有這種時刻，照理來說應該有的，而且印象中……從很早以前就有這種感覺了。」
「……。」
「……只是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利席語帶委屈，身子顫抖著，重要的記憶就這麼毫無徵兆的消失了，那接下來呢？探索地宮的過程中，自己的回憶難保不被抽離。

想到當時教授以及學長姐的下場，他怕了，這種恐懼更勝面對那團黑霧的當下。

當他只剩下一具空殼，他還能被稱之為三途川 怜嗎？
假如柯塞特也喪失了記憶，他是否還會用那溫柔的目光看向自己？

如果柯塞特的眼神變得跟大家一樣了，那還有誰會嘗試理解自己？誰會接納這樣的自己？

焦躁不安的他發出急促的喘息聲，意識到的柯塞特趕緊握住那顫抖的指尖，輕輕搓揉著每一個指腹，直至那人冷靜下來，呼吸的規律趨於平穩後才放手。
「還好嗎？」
「…..呃…大概。」
「快睡吧，不然沒有體力應付明天的事情。」

嚮導按摩那頭黑髮，利席也在輕柔的觸碰下產生睡意，他不記得自己是何時睡著的，一睜開眼，抬頭便是貼著壁紙的巨大空間，身下則是人工草皮。

他回來了，但許久未來的利席對自己的精神域突然有點不適應，偌大的正方體中只有他一人，顯得特別寂寞，正當他蹲坐在遊戲場上，等待夢醒時分，熟悉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利席！！！！」
「欸？柯、柯塞特？」
哨兵沒料到會在這裡遇到嚮導，不知道是對方已經習得探入精神域的方法，還是無意間闖進來的，這些猜想很快就被對方的言行印證。
「啊，這個是夢吧…好痛！」
柯塞特用力捏了自己的臉頰，笨拙的舉動令利席忍不住發笑。
「不要笑啦！很不好意思誒！」
「沒辦法，你太可愛了。」
「......。」

精神領域的主人站起身，緩步走到那人身側，凝視著那不自然的坑洞。
「……你說夢嗎…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吧。」
「不對。」
「嗯？」
「這裡不對勁，這邊不是本來應該要有一座湖嗎？」
外來者發覺整個空間和他的印象有所不同，跑向前趴在地面，指向那片乾涸的荒地。
「利席，我來過…我來過這個地方……！！！」
「我那時候抱著你，繞著這座湖……然後我們聊了很多事情……。」
「湖……為什麼會有湖…？」

「……。」
利席思考良久，他依稀記得這段經歷，在對方的提醒下，開始回顧那時的場景，繞岸邊行走一圈，湖水的形象在他腦中生成。

2006年的夏天，他在那座湖邊待了整整一週，但這對他而言有什麼特殊意義，足以佔據精神域的中心。

「柯塞特。」回到原點的黑髮男子點了點對方的肩，青年坐直身子應了一聲，哨兵繼續詢問。
「我們是在夏令營認識的，對吧？」
「你還記得那時候的事嗎？」
嚮導面有難色，畢竟二十年前的事情，細節、對話什麼的早就忘了，但他突然想到什麼，站起身子抓住對方。
「我直接讓你看我的記憶怎麼樣？」
「……？」
「我、我是想說既然可以讀你的記憶，讓你看看我的記憶，我應該也做得到……。」
「況且我用說的一定會漏掉很多東西......。」
利席沈默許久，被說服的他主動靠近，柯塞特也牽住對方的手，闔上雙眼，將兩人額頭貼緊。

波光粼粼的湖水映入觀察者的眼中，不遠處，黑髮男孩蹲坐著，似乎在凝視著什麼。

「你為什麼要一直看著湖啊？」
稚嫩的聲音響起，眼前的小個子回過頭，利席這才發現，那是小時候的自己。

當時的他太專注在尋找帝王，全然沒有察覺柯塞特為自己辯護的模樣，鬧事的孩子離開，回首的瞬間，嬌小的身軀即將落入水中，是觀察者一把將他拉了回來，兩人隨後牽著手，尋找更安全的方法拾起石子

「原來就是你把馬桶堵住的喔。」
「堵住了？」
「你為什麼要把衛生紙塞進去裡面啊？」
「有小鳥掉進去溺水了，我想要把牠救起來。」

真是奇怪的孩子。

連利席自己也忍不住這麼想，或是說，因為大家這麼想，讓他不自覺有了這些念頭，然而，記憶的觀察者只是問道：
「那你有成功嗎？」

「......。」
「……什麼嘛，原來根本不需要擔心嘛。」
他睜開了眼，與精神域中的柯塞特對上目光。

「……有…有成功嗎？」
「或許吧，但總覺得好像在看別人的事情。」
本該有湖水的窪地，沒有任何變動，或許是當初喜歡上對方的理由已經徹底消失了，也有可能是最一開始的悸動被剝奪，現在的他早已無法產生共鳴。

但總有一天，一定會有其他東西填滿這處空洞，利席相信著。

—畢竟，他對柯塞特的喜歡始終如一，就像對方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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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不見了QQ隨著記憶缺失而改變的圖景描寫好好看，以後一定會有別的東西可以填滿空洞的QQ

yakedo:
剛開始的悸動已經消失了，但喜歡的情感仍然還在
沒有湖水了沒關係可以抓沙漠蜜月旅行的沙拿去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