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爹叫熙蒙過去,聲音里不辨喜怒,蒙猶豫著扶了一下眼鏡。是在考慮要不要摘嗎?其實他眼睛不太好,早在成為電腦兒童以前,他就時常下意識眯眼往遠方看。這個習慣在戴上眼鏡以後不發生了,我在屋子這一端,喊他蒙,你說的是這個袋子嗎?他遠遠望過來,眼睛睜得好圓,說對,謝謝你啊哥。
果不其然挨打了。熙蒙和乾爹其實很像,他不學服軟,精明,但更好爭辯。我給他上藥,他的神情里還有一些未消散的不服氣,左手是那個被乾爹徒手拆開的公寓監控,右手是他的眼鏡。他把左手抬高,眯眼去看究竟毀損多少,依稀和童稚的樣子重疊。我把藥抹上去,從他右手裡接過眼鏡,果然斷了,才會划傷。勸什麼都不對,我用繃帶把鏡腳貼好還給他。再去配一隻吧,我說。他把眼睛湊到手裡的鏡頭上,說,我還有備用的。我說這很易折,你要小心點。知道乾爹不喜歡,就不要再裝到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