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遊詩人芒果
1 weeks ago
#原創短篇 #萬聖節 #世紀末秘術謀殺

他們把嬰兒交給我們時,我一看就知道,那孩子和我同樣是精靈。

故事全文下收

這次抽到的元素是:調換兒、教堂、交換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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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遊詩人芒果
1 weeks ago @Edit 1 week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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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把嬰兒交給我們時,我一看就知道,那孩子和我同樣是精靈。

倒不是因為他的長相或舉止有哪裡奇特。事實上,他就像任何人類的嬰兒,白胖、溫暖,在襁褓裡熟睡。沒有父母會懷疑這樣的孩子,然而他還是被遺棄,送到我們這座毫不起眼的教堂。

牧師儘管慈祥,卻年事已高,於是在找到適合收養孩子的家庭前,照顧那個嬰兒就成為我這位守墓人的責任。

而當夜色籠罩教堂墓園,我在牧師寓所的爐火旁,隔著一段距離注視搖籃裡的嬰兒,三十五年來第一次,又能感覺到仙靈之地。

三十五年了。

作為調換兒的這些年,我並非無法理解為什麼精靈要把自己的孩子與人類嬰兒調換。他們認為孩子在人間生活會過得更好。很久很久以前,的確是這樣沒錯。
但是,等到我被送來這個世界,許多佃農早已被迫離開鄉村,去煤煙瀰漫的城市另尋生計。人們的腳步隨著蒸汽和鐵路飛速向前,將古老的迷信遠遠拋在後面。

到了我在人間第十個冬天,那些礦井、煙囪和工廠仍然不斷輸出哀嚎,像機械一樣日夜運轉,似乎永遠不會靜止。在它們毫無憐憫的陰影下,所有的事物都顯得渺小,灰暗而絕望。又一個童工因此死去時,我感覺自己近乎窒息,再也無法忍受這裡的生活。

「把你的拿回去,把我的還回來。」

從前,焦急傷心的父母只要說出這句話,失竊的孩子就會重返他們的懷抱,調換兒則會被精靈帶回仙境。然而我說了又說,喊了又喊,等到的回應卻是一片死寂,唯一聽見的只有自己的聲音:

「把你的拿回去,把我的還回來。」
有時候,我會想起多年前那個和我調換的孩子,想像他在仙靈之地長大,如何成為奧伯隆的騎士,又如何受到緹坦妮雅的寵愛。而我卻永遠被困在人間,只能隨著歲月推移,設法融入這個世界。

在進城謀生和移民至此的人群裡,我的身影從不顯眼,得以穿梭在不同的背景與口音之間。最後我輾轉來到這座教堂,找到一份守墓人的工作,發覺面對歸於塵土的事物,遠比活著的一切更能給予慰藉。

然而在這樣的時代,就連宗教的力量也正在悄然衰退。或許終有一天,我同樣會失去這裡,繼續四處漂泊。

所以你為什麼要來?為什麼想留下?趁著還來得及,快點回去吧。我告訴那個熟睡的孩子,那個和我一樣的調換兒:這個世界充滿了你還不能理解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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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搖籃裡睡得如此安穩,絲毫不受影響。於是我緩緩伸手,將他抱進懷裡,靠在我的心上,直到那時才明白自己有多麼寂寞。

是的,我可以什麼也不說,把這孩子留在身邊,視如己出地扶養長大。有何不可?我能教他如何在人間生活,相依為命,沒有人會知道我們其實是精靈。

但是那樣太自私了。即使他是與仙靈之地最後的連結,我也不忍心這麼做。我只是將前額輕輕靠在那孩子的臉上,感受他真的存在,真的存在過,然後輕聲低語,只讓精靈們聽見。

「把你的拿回去,」我說,「把我的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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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遊詩人芒果
1 weeks ago @Edit 1 weeks ago
【後記】

歷史上關於如何辨識與驅逐「調換兒」的故事記載,大多都有針對兒童的暴力。因此我決定捨棄那些元素,只取傳說概念。如果對調換兒感興趣,D. L. Ashliman教授在此蒐集了流傳在不列顛群島、德國與北歐的故事:Changelings: An Essay by D. L. Ashliman

「失竊的孩子」和「這個世界充滿了你還不能理解的憂傷」兩段文字,則是來自愛爾蘭詩人葉慈的作品〈The Stolen Child〉:

For the world's more full of weeping than you can underst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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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參加萬聖節活動的原創短篇】

冥界之旅|2024
我年少無知的時侯,曾經研究過東方學,跟隨柏頓教授深入語言,甚至是地理上的異域。

伯爵的畫像|2021
確實,如傳言所述,我的家族世代賭博。凡是能在賭桌下注的遊戲,我們都欣然奉陪,希望命運再次展露微笑。

蝙蝠歌唱時|2020
理察在窗邊又看見一隻蝙蝠。那隻醜陋、渾身細毛的生物倒掛在樹枝上,像夜色難產誕下的畸形鳥兒,兩顆眼睛黑得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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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悲傷,但好喜歡這篇
Sabrina
1 weeks ago
時代潮流的演變,科技與魔力的角逐會讓我想到<祝你順利>同樣也有類似的情景,在某部分古老文化設法適應並進化存活,更多的也許就是這些看不見卻默默逝去的悲傷
吟遊詩人芒果
1 weeks ago @Edit 1 weeks ago
RosalieHuang: 謝謝星的喜歡 和你分享寫作期間偶然發現的愛爾蘭民謠〈美麗的波特摩爾〉(Bonny Portmore),總覺得歌詞對古橡樹林的哀悼和這個短篇故事很契合:Bonny Portmoresab99660: 《祝你順利》也是我很欣賞的作品!而且因為你提到這部動畫短片,我又把它重溫了一遍 像這樣描述古老傳說生物面對時代變遷的故事,我也喜歡《平成貍合戰》,覺得無論是努力適應或不得不隨時代消逝都令人感傷不已。

另外也要謝謝 allhallowseve21舉辦萬聖創作活動
沒有仔細聽〈美麗的波特摩爾〉歌詞,但光是唱的人的投入的充沛的情感,就能感受到漫長的哀悼
Sake17: 這首歌的曲調與歌聲,加上背景偶爾響起風笛的聲音,確實讓人感到漫長哀悼的憂傷
吟遊詩人芒果
1 weeks ago @Edit 1 weeks ago
也想推薦Loreena McKennitt改編葉慈詩作的歌曲〈失竊的孩子〉(Stolen Child),真的非常喜歡她對「For the world's more full of weeping than he/you can understand」的詮釋:Stolen Child
她還有唱過〈美麗的波特摩爾〉,這個版本也很好聽 Bonny Portmore (2004 Remaster H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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