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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羅根.馬隆不是一個太糟糕的室友。
latest #61

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得體的了,特地替他清理出來的那間客房在幾週的使用下僅僅只是多出了生活的痕跡,儘管他偶爾還是會把東西放錯位置,但這不是什麼大問題,方丹想,把胡椒罐的角度向右偏轉了三十度。

即便在更年輕的時候方丹都很少和人住在一塊兒,遙遠的回憶是爛泥似的母親,再後來則是那條傻氣的小狗——兩個累贅,他想,看著蛋白在平底鍋裡滋滋作響。

他終究因為生活中的改變而開始培養起新的習慣、新的作息,深夜回到家裡時客廳留著的一盞燈,早晨多一份的早餐,以及空氣中不再獨屬於一人的古龍水氣味。足夠微妙的生活點滴在造成擾動之前就被以更多玩笑和一搭一唱的對話給抹平成室友生活的一環。

羅根待在房間裡的時間不多,更多時候會在沙發上看著那些旅遊生活頻道的硬漢修車節目。很顯然他們都過了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的青春期,駛在中年的道路上,岔路的盡頭分別是英年早逝和法定老年。

更有可能會是後者。

方丹又想,在蛋白的邊緣漸趨焦黃時將荷包蛋抄到盤子上,仍保有軟彈質地的蛋白質來源鋪開在金黃的吐司上,一旁躺著幾條起鍋不久的培根,足夠支撐一個早上的精力。

他走出廚房把早餐放到羅根的面前,然後隨手拿起早報坐到了餐桌的另一端。採光良好的客廳瀰漫著咖啡混合熟食的溫暖氣味,窗台外頭有鳥的聲音,一切都和諧得讓方丹忍不住想破壞些什麼。

「早安,羅根。」他輕快地說:「睡得如何?」

他終究還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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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生活並不壞。

光是用不壞形容恐怕會讓他的老朋友不滿的撅起嘴——實際上那很好,羅根在那日海邊的邀約後真的住進了米凱的公寓,帶著剪短的頭髮和用以平息最後一絲怒意的甜食。米凱像個老練的房仲一樣介紹環境,他們隨意開了幾個玩笑,一如既往,直到第二天早上羅根在盥洗後發現桌上擺著的是兩份早餐。

他並沒有要求這個。

但餐點正大光明的擺在面前,這間房子裡唯一擁有廚藝的人正在泡咖啡,錯過疑惑的眼神。而詢問這是不是給他的會像個白癡,所以羅根拾起餐具,切開火腿並開啟一段關於早餐偏好的閒聊時表現得若無其事,就像米凱也沒有說明理由,明知不做解釋會讓一切變得無從解釋。

下廚的工作倒沒有輪流,考慮到讓乾淨的爐台出現焦痕恐怕會破壞這份寧靜,於是他接過清潔的工作,天知道羅根·馬隆在廚房洗碗的消息傳出去會讓多少人跌破眼鏡,不止一次羅根盯著泡沫在水槽打轉時萌生了他為什麼在這裡的念頭。但當他走出廚房,看著燈光將客廳渲然成柔和的黃,連同坐在沙發一角閱讀的人一起,又覺得一切奇異的理所當然,像本該如此,或早該如此。

老實說這跟羅根預期的不一樣。

並非對這段友誼缺乏信心,可人會隨著距離拉近產生摩擦是人之常情,他的父母是鐵錚錚的案例,從嫌隙走向憤怒到冷漠,日常將脾氣磨出稜角,爭吵的發生勢在必行。也許是生活習慣的差異,也許因為他們兩個本來都是混蛋,有一天他們大概都會受不了彼此。

但也許在米凱還能煎出熟度完美的蛋時這件事還不會發生。

「還不賴。」他回應,視線停留在眼前的餐點上,注意到蛋黃像半融的冰淇淋,知道那是恰到好處、他最喜愛的熟度,為此羅根發出一聲滿意的輕哼,又煞有其事地點頭。「你應該因為這個得到一張證照。」

「嗷,我會記得把它掛在牆上的。」

米凱笑了一下,端起咖啡,調侃的語氣在確認咖啡達到理想的甜度時少了幾分尖刻,變得更近似於一種感嘆:「或許放在花瓶旁邊,讓它看起來漂漂亮亮。」

他的視線不經意地來到花瓶,裡頭的花已經半枯了,新插上不久的橙花微微低垂著頭部,如此想來那不存在的證書或許能讓人的注意力有更正向的轉移也說不定。

方丹向來傾向於這種小巧的花,儘管買來之後也僅僅只是插著,試圖替大致呈現冷色調的屋子裡頭增添一些顏色,像是牆上的畫、浴室裡頭明亮的擦手巾。

橙花在微風中搖擺了一下,看起來像是快死了。

方丹不久前才動過念頭要去趟花店,但這些日子以來值得他掛心的事似乎更多了,考量到他的新室友會讓鞋子正確地排在門邊,卻永遠不記得垃圾日是禮拜幾、會幫忙清洗碗盤,但每次都忘記擦乾流理台的水漬。

羅根.馬隆作為一個室友不太吵鬧,但也不算安靜。像個久違的顏色,至少讓統一色調的屋子裡頭不再只有乏味的黑與白。

米凱沒有問他要住多久,就像他從來沒有問花市的老闆這種花叫什麼名字。他就只是在某個不必工作的午後經過,看見它,買下它,隨口問問羅根的意見(想當然他是不會聽進去的)最後插進那個宜家傢俱買來的素色花瓶裡。

他說不上為什麼,只是房間裡或許真的該有點顏色。

恪守著與本人氣質大相徑庭的餐桌禮儀,羅根在吃完他的煎蛋後才回到話題中。

「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擺花的?」他隨口一問,視線短暫的停在那朵沒剩幾日可活的花上,又回到他的朋友身上。

直到搬進來後羅根才意識到他沒有自認的那麼瞭解米凱・方丹,縱使他們認識的時間已經長到不可思議。他知道他嗜甜又挑嘴、偏好得體而有質感的穿搭,但他不知道他用什麼味道的洗衣精、喜歡用什麼杯子泡咖啡。

過往未能知曉的生活細節一點一滴地將人滲透,一般而言,羅根花心思洞悉一個人是為抓住弱點,那麼在交情已經無需試探或操控的今日,記得這些又是為了什麼,如今他也說不清。

「從我有錢租一間好公寓開始,大概吧。」

米凱聳肩,對於這個閒聊話題的選擇不置可否:「我想這是品質生活的一部分,比養貓方便,也比生態缸乾淨——你知道那玩意兒最後都在養青苔嗎?」

但距離米凱心血來潮地買下第一束花也得是將近二十年前的事了,換句話說,一個漫長的習慣。他該感嘆時間的流逝,視線卻先來到羅根眼角的細紋。他老了,他們都老了。認知帶來的卻不是悲涼或者惆悵,或許因為眼前的人源源不絕的生命力。

「很高興你沒有花粉症。」

他最後說,慢條斯理地切割著盤子裡的培根。

「不然你就得跟這些漂亮小花說再見了。」

寄人籬下的傢伙理所當然地說著,不覺得擺花的習慣跟他是一個需要猶豫的問題,縱使花朵擺在那裡確實賞心悅目,但他比米凱任何一個習慣都還要長久。

「你今天有什麼打算,上班?」

外頭一片風和日麗,氣象預報預計這份晴朗將會延續一週以上,一想到米凱若是接下來幾日都得跟驅魔人打交道、待在冷氣房裡處理枯燥的文書工作,他幾乎要替人感到惋惜。

「忘了跟你說,我接下來會放個長假。」羅根將餐具擱下,語氣聽上去相當得意。「舊日月宗欠我的。」

——作為他冒險去兒童醫院縱火的補償,不過他想他最好聰明的別再多提起這件事。

「是的,上班。那些小調皮鬼可不會自己去向舊日月宗認錯。」

當你工作足夠長的一段時間以後再要抱怨其實也就沒什麼意義了,因此方丹的口吻聽起來很平淡,但他還是對羅根微微瞇細了眼睛:「你打算做些什麼,學個一技之長?」

他的嘴角翹了起來。

「或許發展職業第二春?」

「你在他們身上耗費太多青春了。」

處理麻煩的同仁不比驅魔輕鬆,羅根撇了撇嘴,目光同情的在米凱不再與青春掛鉤的臉龐上停了 會,彷彿這份工作會加速老化一般。

「我還能有什麼職涯發展,家庭主夫嗎?我敢說我現在已經是半個洗衣專家了。」

隨後的問句讓羅根哼了聲,他搬進來的時間還不算長,但已經足夠接受一套家事訓練,努力不把室友一絲不苟的白襯衫洗成粉紅色的,否則為他準備的早餐將成為曇花一現。

「我會出門一趟,不會太遠,就開車到處晃晃。」

否決其他聽起來比較上進的提議,羅根聳聳肩,淺色的眼眸短暫的轉向窗外,又像是想起什麼般倏地轉回。

「你該跟我一起來。」

他說,本該是問句的邀約不曉得為什麼聽上去相當篤定,羅根前傾上半身,手肘支在桌上,說得振振有詞。

「你上次放假是什麼時候——我敢說你需要一個假期。」以前是任性的老闆,現在則是試著說服同事忘掉工作去玩樂的糟糕員工,但他不在乎,放慢的語速幾乎像在哄騙。「你太累了。」

「噢,羅根!我敢保證我把我最討人喜歡的時期都花在農場了,舊日月宗充其量只擁有更……符合小眾審美的我。」

他搖頭微笑,選擇性地省略原先打算用在那個小小的自己身上的形容詞,例如可愛或者乖巧。他輕輕搖晃杯身,彷彿手裡拿著的是一杯威士忌而不是過甜的咖啡,臉上的微笑正式從調侃變成不懷好意:「我會很想看你當個家庭主夫的!」

可能得要最潑辣或者最有耐性的女人才能受得了羅根.馬隆,他輕鬆地想,沒有意識到自己短暫地因為這個念頭而皺眉。

隨後的邀請倒是在意料之外,有鑑於他們已經有段時間沒有一起出遊,再加上經過朝夕相處讓米凱原以為羅根會更傾向於一個自己靜一靜的假期。於是舊日月宗的處刑人挑起一邊的眉,對他的前任上司、現任同事以及室友露出一個狐疑的表情。

「你想去哪裡?」

感覺確實有點像是交了一個壞朋友,米凱謹慎地看著眼前玩樂的代名詞,稍微有點動搖卻依然站穩著認真員工的腳步。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憑藉著簡單的一句「你太累了」就讓他開始反思自己的生活,他撇了撇嘴,對於對方的觀察不以為然。

「等進棺材還有很多時間休息。」米凱聳聳肩,算是一個無力的反駁以及默認——該死的責任制讓他已經好段時間沒有真正放過假了。


交情已經不需客套,要是真不想會直接拒絕,是以短暫的猶豫就已經透露夠多,這讓羅根臉上咧開的弧度擴大些許,眼眸狡猾的瞇起。

「少來了,棺材裡有陽光跟海水嗎?」輕而易舉地駁回不夠有力的理由,他得意地彈了彈手指。「不聽話的驅魔人棺材裡倒是有很多,你到時候再面對他們就好。」

至於鍥而不捨的說服對方一起出遊的動機很多,例如是公路旅行找人輪流駕駛比較輕鬆,又或者出於無聊的心理找舊日月宗麻煩,但羅根發現他只是在動搖人的過程裡樂在其中,看著對方心裡的天秤已經開始傾斜,但還是基於原則擺出形式上的矜持。


「你也是資深員工了,諒舊日月宗也不敢因為你請個小小的假說什麼,不是嗎?」

太挑釁會造成反效果,是以羅根觀察著對方的表情變化,熟練的轉換口吻。

「我還沒決定去哪,你加入的話可以你說了算。」

就是這樣了,一點吹捧,一點對於控制權的讓步,他對自己的表現勝券在握。若是年紀倒轉三十歲,此時畫面大概會像壞學生試圖說服模範生蹺課,在他們都一把年紀的前提下則很荒謬,但羅根不在乎,只是交疊雙手,微微偏過頭,等待那句終究會到來的

老混蛋絕對已經料到了結果,這讓方丹微微瞇細了眼睛,撇著嘴的方式彷彿手裡拿著一顆準備被將死的棋,無論下一步怎麼走都只是讓羅根坐穩勝利。在說實在也沒多長的思考過後他嘆了口氣,微微舉起雙手擺出投降的姿勢。

「好吧、好吧。」他故作無奈地說:「你贏了。」

「但你該對你的承諾小心點,搞不好我會要你跟我去迪士尼。」兩個加起來趨於百歲的中年人一起去遊樂園的畫面讓人不敢恭維,光是想像就足以讓方丹既反胃又有趣地皺眉:「或者帶你上教會打飯給流浪漢。」

想當然這都不可能會發生,他總會確保旅程完美無缺。


「我可以奉陪,假如你的身高上得了雲霄飛車。」

得意的笑容很快皺縮成一個古怪的表情,因為他倆一起戴著米老鼠髮箍的詭異畫面唐突的浮現在腦海中。老天啊不要這個,羅根在心裡嫌棄了十遍,終於起身,抄起自己和對方面前的空盤往水槽走去。

「那麼下禮拜出發,準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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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羅根發現比起說服米凱,收拾行李還更麻煩一些。

他的個人物品並不算太多,大部分也會井水不犯河水的擱在屬於他的客房裡,但同住屋簷下使有些東西難免會收在一塊,而他五十二歲的頭腦在記憶家務細節後並沒有剩下太多記憶體。

「我的毛巾去哪了?」收拾行李的進度條來到百分之九十五,他蹲在行李箱旁,理所當然的抬頭看向室友。

「藍色那條你昨天拿去洗了吧。」

他說著短暫地消失在陽台,然後帶著一條淺色的毛巾回來,遞交給羅根的動作再自然不過。米凱靠在門邊,他的行李當然都已經準備好了,而距離啟程還有足夠的時間,他倒不會以催促毀掉這還算不錯的一天。

「聽說聖塔莫尼卡海邊的夕陽是最棒的。」他隨口說,信手拈來的是旅遊書(是的,他依然對於紙本書情有獨鍾)上看來的資訊:「水上活動也很有名,假如你還有那個體力能玩的話。待會你想先開車還是我先?」

「到海邊就知道誰肌肉流失比較多了。」

羅根翻了個白眼,一時間沒意識到這樣說有些奇怪。他將毛巾塞入行李箱,起身時能看到門外那台米凱的車,在幾日前被他洗的乾淨潔白,而他還沒聽到他應得的稱讚。

「我先開吧。」以示誠意,假如他有這種東西的話。羅根低頭去看那本紙本玩意,時至今日他已經對這個復古的習慣見怪不怪,倒也不打算效仿,反正一個人記熟行程就夠了。

所以他逕自推著兩個行李箱走出門外,經過副駕駛座時裝模作樣的幫人拉開門。「好了,請上車,公主。」

米凱張開嘴,原本想針對肌肉的話題說點什麼,但某種警覺性讓他選擇住嘴——順道住腦,有鑑於羅根的身材跟他沒有半點關係。

他跟著離開了屋裡,那臺被洗得乾乾淨淨的進口車在好天氣裡散發著潔淨的光澤,米凱在羅根替他開門時笑得瞇起眼睛,顯然滿足於這樣的尊榮禮遇。他裝模作樣地拉起不存在的裙擺,然後坐進副駕駛座。

「謝謝你,先生。」

後半段話他用上了法語,只因母語永遠是裝模作樣的最佳解。米凱用手機開啟地圖後放到手機架上,然後舒舒服服地把自己塞向椅背,等著駕駛入座。

「總共八百英里,大概十一、十二個小時,我們可以每三個小時換班一次,累了也能在途中找個地方休息一個晚上。」

「我們會需要睡一覺的。」考慮到他們都不是年輕人了。

「再見工作,再見舊日月宗。」

盤踞副駕駛座多次,倒鮮少擔任這輛車的駕駛,考慮到旅程長度以及略顯龜毛的居家守則,羅根本以為米凱會在此時叮囑幾點規則,像是椅背不可以調整超過幾度、哪個杯架只能放水不能放飲料,但他的室友只是愜意的坐著,全然把主導權交給他。

引擎發出低沈穩定的聲響,他踩下油門,車輪越過公寓前乾淨的陽光。

「你可以放首歌,要用唱的也行。」

接獲新的指令,他隨口哼了幾句《香榭大道》,然後在車上廣播的數不清頻道間切了又切,直到熟悉的旋律讓他眼睛一亮:「噢,這也太應景了!」

不知名的電臺播放的是老鷹合唱團的《加州大飯店》,幾乎已經是位於西岸的金州專屬曲目,這個選曲可真是太俗氣了,但以他們的年紀都絕對聽過這首歌。姑且不論歌詞背後有什麼毛骨悚然的故事,米凱沒有落下任何節拍,學著格林.佛萊的搖滾唱腔唱著:「在漆黑荒涼的高速公路上,涼風吹散了我的頭髮——」

通常而言米凱唱歌並不難聽,刻意的模仿卻顯得有些滑稽(儘管他很顯然並不在意),他看著羅根,似乎在等著對方加入。

假如後座坐著年輕的乘客,恐怕不能理解獨屬於中年人的選歌品味。但羅根幾乎是在前奏響起的那刻便興味昂然的點頭,分出一隻手將音響音量調大一點,讓有一把年紀的音樂填充進口車內的空間。

「這可是我的歌。」他挑了挑眉,在視線朝他看過來時自然地加入合唱。

——溫熱的大麻味瀰漫在空氣中,遙遠的前方,我望見了閃爍的燈火。

老實說歌詞究竟想表示什麼羅根也不清楚,但這不妨礙他沉醉在自己的歌喉當中,安分扣在方向盤上的五指躁動的敲了敲,像是比起駕駛更想來段空氣吉他,跟副駕駛座的山寨主唱共奏一曲。

終究是落入兩個以上的男人會拉低彼此的智商的圈套,他們在只有兩人的車上熱唱,但凡是個活過八零年代的人都懂得唱《加州大飯店》的副歌,事到如今情況已經跟歌喉好壞沒什麼關係了,米凱想他們可能只是想唱得很大聲。

而這感覺說實在還挺好的——當然距離出發只過了不過幾分鐘,但這會是趟有陽光、羅根還有老鷹合唱團的旅程,差不多等同於享受人生的代名詞。

他稍微偏過頭去看年長的驅魔人專注於開車以外事務的側臉,沒有意識到自己正笑著,而那個微笑並不基於算計或者逢場作戲,僅僅只是嘴角一個微幅的上揚,眼角有溫柔的細紋。但在下個瞬間他警覺地別開視線,讓自己看起來仍投入於音樂。

一如控制電台的是考古人員而非電台主播,跟他們一樣有一把年紀的曲目持續出土,精神上的回春,幾首下來羅根都快覺得自己長回深棕色的髮絲。

平日裡的車流量不多,一路開的很順,偶爾因為調轉方向而不經意的側過頭時,他能看見副駕駛座的乘客看起來很愉快,一個不常見的放鬆版的米凱・方丹,將工作遠遠扔在後頭,就只是很享受這段時光。

就說請假跟他出來玩是對的,羅根在心裡想,沒發現心情好的理由除了滿意還有別的。

「我渴了。」理所當然的,因為他在音響飄出熟悉的旋律時不知節制地跟著大聲唱,事到如今喉嚨已經以輕微沙啞作為抗議,他瞇起眼,視野末端已經能看見一些海面反射的波光。

幾乎是立刻從隨身包裡拿出了一罐水瓶(美國市售的礦泉水總有股彆扭的味道),在道路大致平直的時候交給對方。上了高速公路就很難再找到休息的時刻了,距離啟程已經過了一段時間,米凱端詳著他的駕駛——精神狀態良好,注意力集中,看起來還沒有換手的需求,又或者只是這傢伙精力充沛。

「你當然會渴,你唱了一路。」

米凱輕鬆地說著,老鷹合唱團還在背景唱著:你快找個真正愛著你的,你快找個真正愛你的伴,在一切還來得及以前——

「我懷疑電臺主持人只是在YouTube上找了老鷹合唱團最棒的十首歌。」他說著撇撇嘴,無視了中途混雜其中的其他金曲。

「可能人只會記得最棒的。」

最棒的歌,最棒的前員工——羅根在接過水瓶時漫不經心的想,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並沒有跟其他前員工變成這種關係,無論這會被稱為朋友或室友還是什麼,且其他人的名字在時間洗刷下,也已遺失在他漫長的一生裡。

前面車輛暫時停了會,他抓緊時間關上瓶蓋,考慮到喉嚨的使用量沒再高歌,任由歌手拉長的尾音和最後幾個鋼琴音消散在空氣中。

「我們下一站是哪?」

另一個後知後覺的問題,縱使啟程已經一段時間,他只是依照著對方設定的導航向前開,彷彿目的地在此時並不是那麼重要。


「最棒的我。」

米凱說,接過水瓶放回到隨身行李:「再過二十分鐘就出新墨西哥州了,我們能在加油站休息一下,上個廁所,然後換我來開。」

亞利桑納州的邊緣看上去和來時處並沒有太大的差異,荒郊野外的加油站看上去適合發生一些嚇人的事件,但米凱懷疑就連不可名狀也會嫌棄這塊地乏味無趣。他在加油站附設的便利商店買了幾包肉乾當作供奉給副駕駛的祭品,然後坐到駕駛座調整椅子的距離。

「我們今天大概是離不開亞利桑納了,但弗拉格斯塔夫是個好地方,我們能在那邊找個旅館過夜,明天再繼續開到加州。」隨口哼上兩句《加州大飯店》幾乎已經成了反射動作,放在置物架上的兩杯咖啡是他剛剛買的,散發著廉價的香氣:「你知道聖塔莫尼卡看得到海豹嗎?」

只差一個兒童汽車安全座椅了,羅根在卸下駕駛的職責後任由自己退化成孩童的行為能力,誰叫米凱確實也把他服侍成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程度。

「都聽你的。」他承諾過的,實際上羅根也樂於卸載大腦,把規劃交給那顆細膩多了的腦袋。

「為什麼那裡有海豹?」他拆開一包肉乾(在貝果慘案後學會吃東西時離車窗遠一點)在問句傳來時轉頭,重回駕駛座的男人籠罩在車窗透進來的陽光裡,輪廓因此鍍上一層金邊,那讓人看上去格外柔和。

但這不影響羅根的回應仍然近似於一個幼兒。「那裡有企鵝可以給牠們吃嗎?」

「很多原因。首先洋流讓那裡到處都是魚,再來那裡的海岸線很長,方便海豹休息跟養小孩。」

米凱像個耐心的老師那樣說明道,就像以往的絕大多數時候一樣對任何問題都有一套答案,並且不介意順著對方的話胡言亂語:「但也因為那裡的海豹太多,企鵝大概在二十年前就被吃完了。」

他是個專心的駕駛,將視線維持在寬敞平直的道路上,但這依然不影響他的眼角餘光充滿了光。整輛車的內部似乎都變成了金黃色的,那有點刺眼,但還不需要用上遮陽板。

車子繼續平穩地駛在四十號洲際公路上,語音導航每隔幾分鐘就會叫他繼續往前直走五百公尺,道路直得彷彿沒有盡頭。

「真是群聰明的傢伙,不是嗎?」

還遠在一段距離外的海豹恐怕做夢都沒想到會成為話題,但羅根鄭重地點頭,讓奇怪的知識在無預期的滑入腦中。

隨後他笑了一下,似乎對於米凱認真回應他這件事感到很娛樂。

「你跟其他人出來也像這樣嗎?」

裝著咖啡的紙杯溫度正好,他隨口一問,卻在脫口而出後意識到自己比想像中更好奇答案,這讓羅根心下微妙了一瞬,某部分的他想轉頭去看人的表情,最後卻只是低頭抿了口咖啡。

「假如你是指體貼跟迷人的話,是的。」

駕駛座的驅魔人笑了一下,眼角餘光的旅伴並沒有明顯的動作,因此米凱並沒有注意到太多異樣,選擇以慣常輕佻的態度回應。

然而事實是不,他不會替那些一面之緣的年輕男孩買咖啡或者肉乾、不會開車載他們橫跨幾百英里,更不會在過了今晚之後和他們維持聯絡——但他想羅根沒必要知道這些。

「但說真的,我已經很久沒跟人出門了。」

他隨後以嘆息似的語調說道,體貼地沒有提到先前的旅程對於同車乘客而言常常是趟單程旅行:「我想上次是你買了牛仔牛打火機的那次。」

「我可沒這麼說。」

羅根挑起眉,縱使手上拿著空肉乾包裝讓反駁變得沒那麼有力——實際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在乎答案,身為成熟的大人和合格的室友,即便同住屋簷下他們仍然擁有私人生活,有各自的朋友和社交圈。

羅根會跟其他朋友去喝一杯,米凱會去釣幾個英俊男孩,那些天真的年輕人成為晚餐時的消遣話題時他沒這麼想過,卻在此時,在車輛細微的顛簸中,在陽光飽滿的鋪上面前的高速公路時,好奇這是否獨屬於他。


那大概是人的貪婪天性,嚐到甜頭還不夠,總會希望自己是唯一的幸運兒。他以老闆的身份享受特權多年,關係日漸平等後則得看米凱心情,儘管期待朋友對自己格外優待聽起來像是女高中生才有的念頭。

「也太久了。」這太怪了。羅根想,勾起的嘴角卻洩漏了他對答案感到滿意,而作為一個嘴賤的混蛋,他該趁勢調侃看來你得感謝我,或者沒想到沒人約你出來玩

「那你該好好放鬆。」但他只是將車窗搖下一隙,注視窗外和老友眼眸同樣色澤的藍天。「我敢說這次比上次更好。」

米凱又笑了。

「我不懷疑。」他說,聲音比需要的要來得更輕了些,這讓米凱短暫地感到焦躁,很快便用原先的迪士尼語氣洗掉了轉瞬即逝的柔和:「我是說,海豹!有什麼比這更讓人興奮的呢?」

他們閒扯著些不著邊際的話題,在漸暗的天色中來到亞利桑納州的中心,這片土地絕大多數的地方都是彷彿會有風滾草滿地跑的荒郊野外,即便如此米凱還是找到了一間不錯的旅館可以小歇一晚。

「客滿了。」

櫃檯後的美國女人原先無精打采地說,她看上去大概五、六十歲,在看見了眼前的兩個男人時明顯眼睛一亮,於是米凱對她微笑,上半身前傾直到他能靠近對方:「再幫我確認一下吧,親愛的。」

女人當即敲起鍵盤,兩分鐘後她替他們找到了一間空房,而米凱則看向羅根,像是在無聲地詢問意見。

心裡那點難以言喻的微妙尚未完全散去,但這不妨礙羅根糟糕的幽默感持續運作,他在米凱看過來時聳聳肩,對房間的安排沒有意見。

「我沒差,除非你會半夜偷摸我屁股。」

攤手的模樣像個坦蕩的男子漢,並不在乎這讓服務員臉上的表情從親切變成我只是來上班為什麼要聽到這個,直到拖著行李箱來到房門前,羅根才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


房裡有幾張床?


待在同個房裡沒什麼,只有一張床就有點太近了,那還真是翻個身會不小心拍到屁股的距離,這讓羅根拿著房卡的手遲疑了一瞬,彷彿要開啟的是什麼不該開的潘朵拉寶盒。

「噢,你太往臉上貼金了,先生!」

米凱搖頭微笑,作為年輕男孩的擁護者對此不以為然。他跟在羅根的身後來到房間外頭,在Google評價有四顆星的旅館大致乾淨而且舒適,但在門打開後他的笑容很快地變得有些微妙。

房間裡只有一張床。

好吧、好吧,這不可能發生,絕對不行。

大概是心裡尚存的那微乎其微的紳士風度(天知道為什麼他會想對一個羅根.馬隆表現得像是紳士)讓米凱果斷地指向沙發,然後同樣的一隻手接著握拳,語氣強硬到幾乎不容質疑:「……剪刀石頭布,輸的去睡沙發。」

「嘿,你說的像是我會有其他意見似的。」

羅根插著腰,對於米凱語氣裡的斬釘截鐵不以為然——那是當然,他們倆不可能擠一張床的,若對方是鐵錚錚的直男羅根倒還不介意擠一擠,已知性向的前提下則很奇怪,眼看房間足夠寬敞來維持得體的距離,只有這麼一個選項,英雄所見略同。

「敬老尊賢是美德,米凱。」而猜拳結果讓羅根惱怒的哼了聲,他不是應該有優先的權利嗎?就像那些優先給老人坐的大眾運輸座位一樣,何況他的年紀經常是對方拿來調侃的題材。

隨後他挪動腳步到沙發上躺下,腿部一如預期的懸空一截在外,他裝模作樣的嘆口氣,忽略曲起身的選項。「長的高也是滿令人煩惱的,這你可能很難理解對嗎?」


「我以為你不喜歡被當成老人。」

米凱說,刻意讓自己看上去和聽起來都很無害,他坐到床邊感受了一下床墊柔軟的彈性,視線接著來到羅根伸在外頭的一截腿,笑得像個贏家:「當然、當然!有時候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對嗎?」

米凱放柔了語氣像在哄騙他時運不濟的朋友,然後重新站起身來,難得居高臨下地看著羅根:「想吃點什麼嗎?我請客。」

「你聽見我骨頭散架的聲音了嗎?」隱約能感受到沙發彈簧抵在肩胛骨下,羅根哼了聲,佯裝困難的起身。

「最貴的。」意即即便附近只有麥當勞,羅根也會為自己點上最貴的套餐。

而附近確實也只有與麥當勞差不多等級的餐廳,牆上掛著褪色的海報、溫暖但擁擠的美式小餐館看起來是他們唯一的選擇,當迎接他們的上了年紀的和藹女人時,他就知道這不足以讓米凱為他的好運付出代價。

即便如此他仍然硬是為自己點了份牛排(縱使這種地方的牛肉大概普通極了)以及一點炸物與飯後點心。

這間餐廳大概只值三顆星的評價——不難吃,但也不好吃,像是某人的媽媽的拿手菜,被親戚朋友灌了迷湯而選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點經營餐館。玉米濃湯太濃了、牛排又太硬了,米凱切割牛排的方式像是要殺了它,用刀撕裂成一個又一個硬梆梆的小塊。

布丁倒是挺不錯吃的。

酒足飯飽後他們散步回到旅館,謝天謝地浴室稱得上乾淨,沒有什麼節肢動物或者上個房客留下的針頭。一天的行程下來多少有點疲憊,米凱完成沐浴後就坐到了床上,脫離髮膠禁錮的頭髮有一部分柔軟地垂在額前,稍微柔化了他銳利的眉眼。

「我猜明天中午前就能到加州了。」他宣布,像個盡責的導遊:「我想我們太早開始唱《加州大飯店》了,這裡甚至只是亞利桑納的旅館。」

羅根走出浴室,視線來到坐在床上的人時不明顯地頓了下。他不是沒見過居家模式的米凱,只是那通常發生在公共區域、短短幾個小時的交集裡——他們不會在同一個房間。

模糊的念頭一閃而逝,像身後浴室沐浴乳味的蒸氣,沒有形體卻存在無疑。太近了。他想,以致於走回沙發時都忘了要抱怨床位分配。

「你太期待了。」他拿著毛巾搓乾頭髮,順便揉掉腦裡的莫名的古怪後才隔著沙發椅背打量對方。

「都出來了不換個髮型嗎?你以前不是這樣——。」他開著玩笑,邊將還有點濕的頭髮向旁梳成油頭,隨後又扒拉回來,試著將幾縷秀氣的塞到耳後,模仿對方二十出頭時的造型。「還是這樣?」

米凱顯而易見地被逗樂了,他咧嘴笑,站起身來靠近對方,手指掠過羅根的頭髮,替他調整成更接近實際狀況的髮型。事實上他們的距離似乎有點太近了,能夠聞到彼此身上相同的沐浴乳,因此米凱並沒有停留太久,臉上的笑容維持完美的沒心沒肺,說:「是這樣才對。」

指尖無意蹭到羅根的部分像是被火燒過,米凱選擇了忽略,讓自己看上去仍是那個老神在在的米凱.方丹。

「你想看我換髮型嗎?」米凱漫不經心地問,近乎驚恐地意識到假如答案是肯定的,他是真的會這麼考慮——答應是另一回事,僅僅只是動搖就讓他感到一陣惱火,有鑑於參考別人的意見並不是他的強項。

他別開了視線,但是語氣輕快:「說不定我該考慮留著酷炫的髮型,像是長頭髮。」


他本該像任何一個直男一樣,對同性間過近的距離過敏——但當米凱走過來時羅根並沒有反射性地閃開,相反地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隨著指尖蜿蜒向上,來到另一雙藍眼睛。

「聽起來你會變成長髮公主。」

空氣在凝視間無聲而緩慢的拉緊,目光終於錯開時羅根笑了聲,發覺自己剛剛屏住了呼吸。

「你不會喜歡的。」隨意的把頭髮撥回,讓對他而言太過斯文的髮型成為曇花一現,實際上真的留過長髮的人搖搖頭,給予的忠告倒是真心的。「光是吹乾頭髮就會花上太多時間,你會犧牲你的美容覺的。」

「現在這樣還不錯。」羅根聳肩,輕鬆的玩笑像是想攪散些什麼。「看起來很年輕,也許我該學學你。」

他當然記得羅根留長頭髮的時期,事實上對方也在不久前才剛剛剪掉了較長的頭髮,米凱說不上為什麼這段對話讓人心情不錯(也許因為他正是喜歡稱讚),但他確實笑了一下,收回的視線重新投向羅根。

「或許吧,但新髮型很適合你。」

或許他應該讓這句話聽起來更刺耳一點,但缺乏的調侃讓那聽起來像是一句真誠的稱讚,於是米凱皺起了整張臉:「老天,我們什麼時候淪落到需要互相吹捧的?」

他看起來還是有點嫌棄,慢慢地把自己塞進被子裡,然後意識到這並不常發生,他是指跟其他人共處一室,如果足夠安靜的話或許還能聽見彼此睡著的呼吸。米凱感覺到睡意正在逐漸離開自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古怪的、難以言喻的情緒,並不負面,但也並不應該存在。

「我會調九點的鬧鐘。」他補充,看著天花板:「早餐最晚到十點半。」

「你肯定是真心的。」

同樣喜歡被稱讚的人因為那張苦瓜臉大笑出聲,羅根愉快的順了順頭髮,接著起身走到床邊——僅僅是為了抄走屬於他的枕頭與另一條棉被。

「我希望早餐比晚餐更好。」裹入被中時明顯感覺睏意同溫度來襲,羅根咕噥,縱使沙發依然差強人意,但他即將把電量用光的身體並不在意那麼多。

想到和某人一起說話到睡著還是挺奇怪的,若清醒些羅根還有餘裕感受這份詭異的親暱,但他真的快睡著了,米凱說了什麼都成為模糊不清的泡沫,他最後只是意識朦朧的抬手比了個讚,放下手臂時便進入斷片。

他關上燈,透過微薄的月光卻仍能隱約看到羅根的睡臉。盯著入睡的朋友看大概是件挺嚇人的事,尤其以米凱的形象而言——他現在看起來八成像是準備把羅根載去山裡埋起來。

真要是那樣還比較單純。

米凱嫌棄地皺起眉頭,然後慢慢別開了視線,心臟在胸腔裡的跳動幾乎是難以忽略的,好像在提醒著驅魔人他仍有一顆人類的心。真是謝了,他刻薄地想,決定暫時不去思考這股煩躁由何而來。


……


事實上他知道這是什麼。

複雜的、不該明言的心緒本該以更為富於侵略性的方式呈現,支配與控制,鞭子與糖,他不會稱之為喜歡,遑論愛情。那更像是一種疾病,一旦沾染,血液裡就全是毒。

可這不一樣。

擾亂心思的是房間裡另一個傢伙勻稱的呼吸聲,他該做些什麼,故意把冷氣調得很熱或者隨手把什麼重物打到地板上。羅根的良好睡眠讓他不爽極了,幾乎想要抓起對方的領口問他:你他媽睡什麼睡?但不,他不會這麼做,只因他確實重視這段友情,而這大概就是問題所在。

那該是友情,但老天啊,他希望不只如此

最後米凱直到快天亮才終於入睡。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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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羞地站著)

橫謝謝大人跟我玩……花跟羅根馬隆都是房間裡的好看東西我大聲鼓掌!為什麼還沒交往就這樣呢真是壞極了,覺得看到老害慢慢鬆動頻頻感到微妙非常讓人心裡柔軟,而且真是很喜歡老男車上卡拉OK(到底在幹嘛)

Eagles - Hotel California (Live 1977) (Official Vide...
都唱成這樣了便來分享一下加州大飯店(?)異性戀再這樣下去老甲可是會齁不住的
好好笑此長度居然還是TBC是誰玩三天三夜⋯橫我才謝謝大人跟我玩也謝謝蔔跟他玩(?)抱歉了舊日月宗他們跑出去玩⋯

是誰還沒交往就先同居呢好不檢點的兩個老東西 唉但同住屋簷下好微妙喔我頻頻狼嚎,兩個精明仔有意識的不去想太多⋯老男卡拉OK真是令人喜愛極了我也喜歡海豹話題(海豹話題)

老甲齁不住就不要齁了 (?)
&交流圖想畫橫的但摸頭髮看起來也很那個所以(放下)(背手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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