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
水珠自髮絲滴落，沒入於地上的積水，泛起漣漪。
而除了水珠滴落的聲音，這裡還有急促的呼吸聲。

滴、滴、滴、滴。
薩斐爾看著前方。剛才還在那裡的立體映像，已因為播放片段的結束而消失無蹤。
從薩斐爾的髮絲末梢溢出的水滴，再次沒入積水之中。

滴、滴、滴、滴。
薩斐爾低下頭，看著地上的積水。
那片透明的水如同鏡子，映照出薩斐爾自從來到泰里亞特以後未曾出現的表情
——深刻的恐懼。

滴、滴、滴、滴。
⋯⋯

＊

敲門聲響起，把薩斐爾暫時從無邊際的恐慌喚回現實。

也許是室友回來。
如果是平常的薩斐爾，他會在開門之前抹走積水避免引來室友的猜測。
但如今的薩斐爾，並沒有這樣做的餘裕。
他甚至沒有讓自己平靜下來停止滴水的能力。

薩斐爾頂著滴著水的身軀，直接打開門。

門後的，是陌生的同院學生，不是室友——但他也不是完全陌生的，薩斐爾見過這人。
就在剛才他看到的立體映像之中，「破壞契約的舞伶」雪莉・史提芬森雙眼所映出的倒影之中。

被情緒擊垮的大腦無法運轉。
薩斐爾只是默默地看著眼前比他矮一個頭的銀髮少年，然後在他發出第一個音節以前，奪門而出。

＊

面對薩斐爾的默然離開，少年並沒有出聲制止，也沒有放著不管，只是默默地跟著。
直到薩斐爾快要到達地下九層的下水道路口，他才突然從薩斐爾前方的那個路口出現，走到還在樓梯上的薩斐爾面前。

「首先是我個人的評語：如果你就此崩潰，就枉為舊日撒瑪。」
銀髮少年瞇起金色的眼眸，抬頭看著站在樓梯高處的薩斐爾。

薩斐爾聽不懂眼前人的謎語，但也只是默默看著，不作反應。

「聽不懂也沒辦法。我只為更高存在傳達旨意，並不會徒費脣舌。」

銀髮少年歪了歪頭，然後把及肩的一邊頭髮撥到耳後，露出耳際勾著的耳環——那和薩斐爾右耳掛著的耳環一模一樣。
薩斐爾想起他其中一個個人詛咒的解除方法——同時戴上與目前配戴的耳環成雙的另一隻的耳環降雨生成。

「別妄念。我的耳環與你的耳環不是同一雙。」
薩斐爾還沒開口說話，少年就像看穿他的心思逕自回應，並撥起另一邊的頭髮，讓薩斐爾看到他的一雙耳環。

「⋯⋯總之，這裡的雪莉還不是你剛才從『原典』看到的雪莉。」少年看向身旁的虛空，然後再轉頭看向薩斐爾，「對了，現在能被稱為撒瑪的，就只有我。這是我個人想對你說的。」
聽到撒瑪這個名字，薩斐爾想起了原典關係者的名單上的名字，這也是調查至今毫無線索的名字之一。

「對，就是和你的原典有關係的那名撒瑪，但那也只是這個世界觀的設定。實際上，原典的我和原典的你稱不上有關係。我和你，不是同一個次元的。」
自稱為撒瑪的少年越過薩斐爾，走到薩斐爾身後另一個與撒瑪一模一樣的少年身旁。
薩斐爾身體滴水的流速，也減緩下來。

薩斐爾看著其中一位猜測是撒瑪真身的少年觸碰另一人的胸口，對方便在一陣白光之下化為一本書冊。
「任務完成，那我就先離開了，薩斐爾同學。」撒瑪手抱著人形化身而成的書本，消失在地下八層的走廊盡頭。

＊

後知後覺的薩斐爾循著撒瑪離開的路線來到地下八層的升降機口。
在等候升降機並乘坐升降機前往地面的期間，薩斐爾開始整理腦海中的資訊。

薩斐爾轉生為半人半神以前，他的名字是：撒瑪。
原典的「雪莉」，把他由創世神降格為掌管地區降雨的山神。
在他成為山神以前，他用撒瑪的名字，做著更偉大的事。

「只是，……作者……經典……原典……」
載著薩斐爾的升降機停下，並打開面向通往主館樓梯的門。

薩斐爾想起那些出自鑑定師口中，他聽不懂的話語。
因為聽不懂，薩斐爾當然也不記得當中的詳細內容，但他漸漸有一個模糊的輪廓。
薩斐爾想整理這背後的一切。
他踏上樓梯，往室外前進。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