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悠然的語氣迴盪在靜謐的圖書室,青年義手支著下顎,指尖慵懶的敲擊著不鏽鋼桌,隨著男子的談吐擊出節奏,當然,他並不是沒興趣,對於這趟無聊至極的營養演說。
『當腦內的處理程序數量有限,就能透過個體的感知、記憶及其他資訊來評估判斷。』
「例如呢?」青年像是想到了什麼,停下手邊反覆的動作。
『例如像是注意力,就各分許多種類,而過去與現在,連續性的經驗也可成為認同的基礎。』男子微笑,輕鬆回答。
『那麼,就換句話說?嗯,薩爾卡多,你的武器還有個更大的作用哦。』那釣人胃口的說氣,一直令青年感到不滿。
「你的意思是,操控方面與注意力有關是吧。」稍微理解男子話語中夾帶的特殊意義,隨意應答。
「...... 例如像是選擇性注意力,是吧。」喘息,倚靠在硬石旁,義手支撐著地面,好讓身體能平緩盤坐,但腰部的傷口告誡著,麻痺若無在短時間褪去,這場戰鬥只會是無謂的抵抗。
緋紅晶瑩的球狀魔物此時還佇立在原處,無法探測其行動,不安的神情顯得透徹,反之則以無形的威魄壓力驚動四周引發劇烈的風吹草動。
男子的話語還停留在腦海內,不該草率行事,但也不得不分析現狀來變應判斷。
不過,「也別盡是想些不好的結局。」嘲諷亦是激勵,勉強將身體站直並注視於前方的敵人,環視毀損倒坍的建築,只剩塌陷不到四分之一列柱能夠加以利用,至少能避開攻擊才是要點。
阿阿,是那個吧,令人煩躁的聲響,是
那場夢吧,當時的處境和現在相去不遠,同是動彈不得。
綑綁的藤枝,啃咬的皮肉,貪婪的靈魂,揮之不去的殘像,嘴裡無意識的說出了這些名詞。
還有那陶瓷娃娃的眼眸,如槍口般的黑洞吸引著目光,厭惡的歌聲,卻在夢醒過後也能熟悉哼唱,噁心的惡夢,不斷在眼底閃爍。
不行,思緒必須完整,猛然搖頭,直盯著即將消失在黑夜的影子。
「影子...?」隱隱作痛的傷口時而提醒自己該與之付諸行動,稍微習慣麻痺後的四肢,將義手向前伸出並投射出數條細而艷紅的鋼絲,延伸十字交錯的築構編織成鳥籠般的型態籠罩著魔物,當然,那緋紅耀眼的光芒也不例外。
『鮮紅色的,很美麗,我好喜歡。』夢中的陶瓷娃娃是這麼說的,反覆無常的台詞無不間斷。
絲線飛快的衝擊速度橫破倒塌的建築與繁密的叢樹,搖曳不已的掙扎最後也成了地面的殘留物。
陸陸續續的攻擊,數度加重遺跡的毀損破壞程度,樹幹上的俐落切口與攙扶不住的枝葉也一並倒地。
但,伴隨著悲滄的歌聲,尖銳刺膜的語調讓他情緒上微微失控,「給我住口。」彷彿幻影就在眼前,真實與虛偽頓時分不清,「別再唱了,閉嘴。」,左手摀著耳朵,義手持續操控,將強力的精神意念灌輸在鋼繩上,透過絲線傳遞的能量,越是憤怒越是牢固。
此時,不知不覺已沉淪為黃昏的夜空,為大地帶來了滂沱大雨,驟雨的急促水聲瞬間沖刷不願再次聽見的歌聲。
緩緩的將兜帽戴上,突然失序的雙手不再有任何動作,他只是靜靜的任由大雨打在身上。
微弱的吐息淡出一句話,平穩的語氣與方才無法壓抑的情緒成了對比。
『啦───,破腹斷────人─,啃食─臟腑舔─著血,要──不要─────』
太專注於歌聲,卻忽略了應有的冷靜,「我不是人偶,你才是。」回想男人的話語之中的含意,的確是理解了些許,冷風纏上四肢,差點就連最後的理性也遭受侵蝕。
踩踏著經由洗禮早已膨脹變形的紙張,雨水沿著臉龐流落至頸下,無神的瞳孔直盯著寂靜黑夜上的明亮月色。
『記憶與知覺、過去與現在互相呼應,雖然譬喻抽象了些,但你一定能了解的吧?薩爾卡多。』男子的聲音再度響起。
「完全不。」悲嘆的話語,流失的記憶,即便深思熟慮再久,也未必有所收穫。
如缺角拼圖般的空虛,靈魂剝離自身的痛楚,該由誰來填補,該如何才能完整拼湊,連貫的映像總在驚覺之時煙消雲散。
「還能奪回嗎,那份屬於『__ 』的能力與驕傲。」喃喃自語,卻沒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