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見了仍顯稚氣的少年灰頭土臉跌坐在草地,衣服邊上沾粘著塵土,通紅的臉頰不忿的鼓了起來,吧唧著嘴反對著什麼。
「那只是本大爺故意讓你!」
『哈,那這是第五十九次讓賽了。』
青梅竹馬的拳頭輕輕搥在肩上。
少年只得訕訕然嘀咕要是他眼前的人若是個女生那該有多好。
鏡頭一轉,
他在短短數十秒便見證了白底黑十字旗幟下的鐵騎如何踏遍東歐。
那些意氣風發的侍者征戰無數,卻仍覓尋著古老的土地中哪片才屬於自己。
基爾伯特還沒從剛剛的震撼中醒過,呼嘯的寒風刮得臉生疼。
他看見那個少年正與一個——又或者說一隊——斯拉夫人對峙著。為首者帶著淡泊笑容,灰紫的眸子映在冰湖裡閃出精光。
白色身影失足墜湖,竟有種錯覺認為那是再熟悉不過的畫面。
隨之傳來了冰湖凉入心扉的刺骨溫度,右手無名指尖在顫慄。
記憶洶湧似潮水湧來,走馬燈的片段快速閃現後消失,一時間讓大腦完全空白。
都是些不復再現的光境。
紅眸剎地瞪大,基爾伯特滿臉不可置信。那身影主人的名字讓他喉嚨發澀。
那是在聯.合.王.國的皇宮外。少年難得地成巧以笨拙的謊言作為借口,脫離了兩位東歐娘娘腔的閃光彈攻擊。
『基爾伯特你扯的籍口真爛。』
「當然比不上你這個大騙子!我的天父,本大爺真不知道當年為什麼會上當你結盟。」
少年被損的反應如同貓科動物,一抓狂便弓起身子馬上回擊。
『呵呵,那可能是因為你的腦袋全來裝草吧。』「勃蘭登堡你媽的給本大爺閉嘴——!!!」
口渴難耐。
那是因為,乾枯在口中的名字是個早已逝的國家。
接下來的鏡頭差點讓基爾伯特高呼天父仁慈。
他看到他最為敬愛的上司。
相處的畫面重新呈現在眼前。
那時他最喜愛在完成一整天的工作的黃昏時刻,他會偷偷跑到那人房外,靠在牆邊聽他譜曲。每次中途都被人發現,每次他都輕嘆一口氣然後便讓他進去。
『要聽就好好坐下聽。』
——大概是有了這樣的緣故,現在拜恩修米特家的
長笛聲雖然不流暢,好歹也能聽入耳。
「嘖、本大爺才不會喜歡這些破爛貴族玩弄的東西…」只得小聲嘟嚷。
前方的畫面馬上嘶嘶作響,還像台老式電視閃現幾片雪花,幾秒後他就身處於古戰場上。
該不會還會受腦電波影響吧?
基爾伯特嘲弄的笑一笑。
馬聲嘶啼、兵戎相交震出金屬嗡嗡響鳴的穿透力讓人頭昏腦悵。
——赤紅的戰場上,漆黑戰旗在驅巡;
迎面撲來了腥風,灑下的血霧後面是奧.地.利.大軍。穿著藍白色調軍服的帶領者的頭髮依舊一絲不苟的梳理整齊。套上純白絲手套的手上彷彿不是拿著馬鞭,而是手執著指揮棒、謹慎面對這場盛大的樂會。
「喲,來看啊。姍姍來遲的羅德里赫和他的部下。是因為裙子太難穿上了才多花時間裝點儀容嗎?」『哈哈哈!』敵對一面的青年張口便放出狂語,身後軍隊配合地哄堂大笑。
『基爾伯特,既然您有氣力口出妄言,何不留作教您的大腦多少長點智商。』對方只是沉著舉劍。
『顯然長處馬背已讓您變得橫蠻,久執利刃已教您忘記禮節。基爾伯特,您需要——教訓。』
「哼、多說無用,」拔刀橫舉,一手揚鞭策馬,坐騎吃痛嘶鳴著向敵人猛衝,
交匯、殺戮、哀嗚與及沙塵四起,戰爭一旦開始便只剩下混亂。
刺鼻的腥臭爭先恐後湧到身前,場上漫延著比自己眸色更要鮮艷的緋紅。基爾伯特厭惡地撇撇嘴。
時至今日他還是不太習慣那氣味,即使他早已身經百戰。
腳下小心地繞過沉眠的將士們,他注視著紛亂中鬥得難分難解的兩人。
那好像是基爾伯特首次真正覺得,羅德里赫那雙做甜點的手揮起劍來一點都不似想像中的含糊,——當然,他沒有向任何人說過,連日記都沒有提到——那令他很意外。
數不清的日子,一直以來的對手。
他想他的心底裡還是保留著些許連他自己都沒有在意過的尊重,即管表達的方式有點難以理解。
以致於,在後來的戰役中,普.魯.士.軍勢如破竹地攻進奧.境,直逼那個人的心臟時,他卻停下攻掠的步伐揚長而去。
那是多麼帥氣拉風的行為啊——
可惜滿身傷痕的那人只沒好氣地一句回絕:『基爾伯特,您是笨蛋嗎?』
搖搖頭,好像這樣就能揮開腦內回憶。
「真是孽緣啊。」
戰爭的畫面依舊在面前播放著。,顯然斜線陣的改革很有成效,屍體堆得似山高,去到後來幾乎是普.魯.士.軍單方面的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