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愣地看著對方走開。微慍,暫時先將對方冷淡回應引起的不悅感放置一旁,緩步跟上。
可卻沒有勝利的喜悅,過了這麼久,仍無法逃脫那一天的慘劇,慘白的天空染在父親與弟弟臉龐上,靜止的世界只有鮮血汩汩流出。
弟弟痛苦的與父親瘋狂的臉龐扭曲成一片,自己當時又是怎樣的表情?是跟他們一樣扭曲嗎、還是冷淡到近乎無情呢?
想不起來了──扶著痛到耳鳴的額頭,無力的坐在練習場的邊緣。
這邊可是使出了全力面對這場決鬥呢──就算沒有誓詞,事後的基本禮節還是不能省的吧?
決鬥。是啊。從小聽聞甚至見證過了那麼多場決鬥,怎麼會漏了那一場呢。
道恩贊多家的繼承人之戰。那場戰鬥是個詛咒,斷送了一位家主、一個子嗣,贈禮是徹底改變了眼前這個男人往後的人生。
終於明白自己哪裡做錯了。一時的失言想必提醒了對方不願面對的傷疤。和那比起來,自己現在身上的皮肉傷根本不算什麼,完全是自找的。
「對不起。我不應該說出那麼愚蠢的話的。」正確來說,是不應該會。那個事件這麼有名,怎麼會忘了呢?忘了不該會忘的事情而釀成的錯誤,令自己覺得倍加懊惱。
「不、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了。」再怎麼黑暗的過去如今也已成事實,只能做為回憶來眷戀,已經什麼都無法改變了。
不過,說到底自己也已是死去之人,擁有這些回憶實在是很可笑的事,有時不禁會想,要是沒有這些回憶,將自己化作劍之鬼神,享受永恆的戰鬥,該有多好?
但這樣的話,曾和自己有所交集的人不就太可憐了嗎?而自己的存在也會變得模糊。
多少能夠理解為什麼自己還得擁有這些回憶,即使那讓自己夜不成眠。
對方到底有沒有好好地把自己的道歉聽進去呢?甚至不太確定對方是否知道自己道歉的原因。
對方似乎自顧自地陷入了回憶的泥淖…這時候還是不要打擾比較好吧。
並不想要讓對方有罪惡感,畢竟這是自己要背負的過去,不該讓其他人為此操心的。
「妳的劍術十分了得啊,以前是跟誰學的?」想要轉移這樣的氣氛,好奇問道。
沒想到打破沉默的會是這樣的問題。認真地考慮了良久,只能緩緩地吐出不能算是答案的答案。
「怎麼了?」對方的表情突然陰暗下來,有些疑惑的看著她,是不小心說錯什麼話嗎?
果然還是有點失禮。自己一直以來所想的應該和對方猜的不太一樣吧,或許還是解釋清楚比較好。
「……事實上,我還有很多不明白的事。」肩上的瘀青傳來隱約的疼痛,不過已經恢復很多了。
「理論上,在這裡不需要像前台一樣,得靠自己尋回記憶。即使如此,我的記憶還是存在許多空白。我覺得自己…不完整。」
「剛來到大宅的時候,這裡的人們我一個都不認識。我常常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都已經是大人了,還像個孩子一樣發脾氣。果然痛楚會讓人胡思亂想嗎…話已出口,不能追回了。
「這樣啊……」在對方的肩上輕拍著。「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重要的是現在,不是嗎?」
不過,其實對方說的也是自己的心聲呢。介意那些找不回的東西也沒有意義,如今在這個世界的大家不也是很棒的羈絆?
淺笑著,然後站起身。「差不多該回去了,回頭見啦。」
拍拍褲子上的灰塵,拿起一旁擱置的雙劍,轉身欲回房間。
「……阿貝爾。」眉頭緊蹙。在對方離開前,再度喚了一聲。
「我是真的誠心地向你道歉。」覺得有再度澄清的必要,要是造成疙瘩就不好了。
「妳啊、就是太嚴肅了,也該學著凡事輕鬆點看待啊,總是皺著眉可是會變醜的哦。」略帶玩笑的說著。
鬆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對方有幾分是在逞強,但那實在不是自己能干涉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