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男音在耳邊響起。眼前這名男人僅靠著長劍支撐著身體來行動。每走一步、吸滿鮮血的土壤便會深陷而留下腳印。
一手將劍從魔物身軀上抽出,祖母綠的雙眼黯淡下來,低頭看著朝天無聲吶喊的屍體。四周已陷入寂靜時、便是任務結束的時候。
將刀劍收回鞘中,佇立於在這片堆滿魔物和人類屍體的土地上。
身上造成的傷口並無大礙,只有作嘔的血腥味揮散不去。無法將這些畫面從記憶裡遺忘,深深烙印在腦海中。
『可以回去了,要回收的東西也已經完成,現在只要等待裝武車來接我們。』
再過幾個小時這裡的世界將會被封閉,殘留於此地奄奄一息的戰士們無法被帶回原本的世界。
四周開始有幾個人上前將劍插置地上,為夥伴們默哀著。
「嗯。」簡短回應一聲,蹲下身子,撕下身上的布料為男子包紮著腿部的傷口。
『咦?竟然讓伯恩哈德來為我包紮傷口,真是讓我…欸好痛!痛痛痛──好我不說下去了!』
「……。」熟練的將最後的結打好,暫時止住對方鮮血不斷湧出的傷口。
仰起頭突然注意到對方的笑容,像在高興的說著終於能夠回去吃一頓大餐慰勞自己。
即使他們不是精英,還是用著自己的方式存活了下來。能感受到生命、在每一場戰役中,留到最後都會有的一股喜悅。
男子指著在身後掉落於眾屍體旁,閃耀著銀色光輝的項鍊。
『拜託──!』男子低頭雙手合掌,語氣中包含著哀求,不斷的從口中說出請求的話語。
在剛入隊沒多久,眼前這名相同隊伍的男子便時常會上前來與自己搭話。即使都是單方面聽著,面對著難以親近人的自己,他是唯一一位會主動靠過來的人。
深深地感覺到無奈,最後還是起身將那條項鍊從血泊中撿起,遞到男子面前。
『雖然我只跟他見過幾次面,但對這條項鍊很有印象。』打開墜子,裡頭是這項鍊的主人與他家人們的相片。
男子話語未落,四周所倖存下來的隊員們終於鬆了一口氣,開始舉高雙手歡呼對著剛到此地,停在不遠處的裝武車揮著手。
「……嗯。」明白他想說的意思後,伸手將他攙扶起來。
在扶著男子一步一步朝裝武車走去時,對方的重量讓腹部感覺到一陣刺痛,以為沒有受到嚴重的傷害,看來還是稍微大意了些。
傷口並不嚴重,勉強的還能走進裝武車裡頭將男子安放下來,自己便坐在他身旁等著醫護兵上前替他們治療。
『像是把家人、愛人或朋友給的東西帶在身上之類的。不只是項練,只要是他們送的東西等等的。』男子投以好奇的眼神望著。
「……沒有。」聲音低沉了下來,對這話題並不感興趣。
帶著對誰有思念的物品支撐著自己,得到想保護任何東西的強烈信念,也是他們在戰場上發誓過會活到最後的理由,直到愛著的人們得到安穩的生活。
然而自己從來沒接受過弗雷給的任何一樣物品,也不想帶到戰場上被鮮血污穢。
當弗雷遞給了一對銀製的耳骨夾放在手掌心上時,只有搖頭的將物品推還回去。
並說了一句:「我並不需要這些東西,因為我會活著回來。」
不需要靠著物品支撐信念、不會去思念著對方,一心一意的完成任務,回去後只要確定雙方都還活著便足夠。
等到倖存下來的戰士們全都回到裝武車後,一聲轟隆巨響,便離地起飛往基地回去。
男子替這名犧牲在戰場上的戰士將項鍊掛在墓碑前,送上鮮花後握緊了口袋中的相片,離開了墓園。
被命令後天必須要再去執行另一項任務,回到房間後整理著包裹時,從抽屜中發現了一盒熟悉的小盒子。
將盒子打開過後才明白,東西可能趁著自己不在時,被對方偷偷的塞進了抽屜裡面。
搖曳火光使自己稍微的睜開雙眼,遺忘以前是否有過在外地生活的經驗,但仍然無法熟悉躺在草地上的感覺。
弗雷與利恩倆人漫長的對話傳入耳中,但也很快的讓睏意再度襲來,便閉上了雙眼拉緊了蓋在身上的外套。
伸手輕摸上了耳骨夾,當初從暗房甦醒時也曾疑惑過耳朵上的那銀製物品,為何會戴在耳朵上。
但深深地感覺得到,這物品在死後,給了自己有想再次活下去的信念。
而這是誰送給自己的物品,已經封閉在記憶深處,無法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