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獨自進行環境的搜索。首先逕往房間內唯一的門走去,按下門把,毫不意外地緊緊鎖著。
對側有窗戶,被大而厚重的帷幔遮蔽著。拉開窗帷,窗框外面卻是冰冷的石牆。看來是不可能破窗逃出了。
拉回窗帷,隔絕那令人挫折的屏障。既然是個密室,何必還要弄扇窗戶?該不會...這就是傳說中宣傳部的惡劣玩笑?
翻過身,將手伸到了枕頭下方,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有一本書。
坐起了身靠在床頭,想看看到底是怎麼樣的書會放在那種地方。
有點殘破的深咖啡硬殼封面,並沒有寫出書名,燙壓金邊的繁繞花紋成了唯一的裝飾。而泛黃的內頁,透露了出年代的久遠,稍稍翻了幾頁,原來這是本日記。
調了個最舒適的姿勢,想從這本日記中,偷窺它的主人。翻過書頁,響起了細微的沙沙聲。一股霉味從中散出,看了看時間點,大概確定了日記的年齡。隨意挑了其中一篇,看看內容到底是......?
【一】呵,原來只是個陷入熱戀的男子所寫下的愛慕之言是嗎?
又再往後好幾頁,將故事時間點向後了些,如果又是這種內容,就不打算再繼續看下去了。
【二】看來是音樂家的日記阿。這種名為愛的東西,讓他如此癡狂,這果然不是自己能夠理解的東西。
原本並不打算在看下去了,但是無意間瞄到了一句讓自己嗤之以鼻的話語。「我一直想和心愛的人住在這間雙人套房,但是這願望永遠無法達成了。」明顯的負面情緒夾雜在之中,勾引起了一絲絲的好奇,於是又順著句子繼續看了下去。
【三】雖然在這頁結束之後還斷斷續續的有幾篇凌亂的日記,但也沒有再看下去,大概就是後悔的悲痛之類的東西吧,沒有什麼興趣去知道。將日記闔上前,看了眼夾在之中的書籤。
而且這書籤還是皮質的,不會是普通人會使用的書籤。拿起書籤稍微看了一下,發現在書籤縫隙中還夾了張字條。
一樣是張泛黃的小紙條,上頭的字跡因為時間和受潮暈開,只能看出模糊的寫著「3,0,6」,但最後一個字就看不太出來到底是4還是A。
「嘖,煩死了。」手中拿著日記和字條,無奈的下了床,離開那溫暖。
是小提琴和琴弓,上頭有著斑駁的痕跡,甚至還有許多刮傷,而琴弓也已經沒有弓弦了。
反正也不知道目標,手中也沒什麼線索,既然是音樂家,那去看看那台鋼琴和散落的樂譜。穿起在一旁的靴子,不知道是誰的,但大概也是那位音樂家的,鞋子意外的合腳。
看起來對方也沒什麼收穫。只顧著觀察對方的動向,鑰匙還捏在手上呢,還是試試看吧。
將鑰匙插入門孔。沒有反應。齒槽不合,或許不是這扇門的鑰匙吧。拿出鑰匙端詳,和門孔比起來似乎過於纖細,尾端有個高音譜的符號。
收起鑰匙,繼續搜索房間。牆邊的層櫃上有蠟製的假花。書櫃雜亂地塞滿了書,大部分都是關於音樂理論的書籍。書冊之間夾雜著模糊難辨的樂譜。
常聽說許多音樂家都有不修邊幅的名聲,不過是什麼人,現在並不是關心的時候。最角落的格子放了一些紀念品:破舊的相框,和小巧精緻的音樂盒。
華麗的邊框圍繞著的是一名長髮女子。照片已經泛黃,臉孔也已模糊,但是可以推測得出是位美麗的女性。
轉動發條、放開。音樂盒流瀉出晶瑩的聲音。是首耳熟能詳的小曲,但是聽起來有點不諧和。好像有幾個音不太準呢。
忍不住因為偏離的音準而蹙緊眉頭。有點在意到底是哪裡出問題。
來到書桌邊繼續搜索,桌上散亂著樂譜和記事,還有菸斗和打火機。抽菸真不像是音樂家的嗜好呢。
打開書桌唯一的大抽屜,象牙的小盒內躺著三枚色澤各異的戒指。
拿起戒指,沉甸甸的。戴起來一定相當不舒適吧。把戒指盡數收到口袋。
環顧房間,幾乎都搜索過了。好像沒有其他線索了...去看看古魯瓦爾多有什麼發現吧。
走到了鋼琴的一旁,將手中的物品放在鋼琴椅上,自己也坐了上去。手輕輕揮過琴鍵,揚起了些灰塵,讓自己不由得皺了個眉。
腳邊雖然散落的許多的樂譜,但是最吸引自己目光的還是放在樂譜架上的那份手寫稿。拍去了上面的灰塵,五線譜上的音符還清楚可見,而最後一張下方的簽名也讓人不得不去注意。
大致上將樂譜看過了一次,但是從中卻找不出什麼相關的線索。將樂譜放回了架上,無趣的將音階爬過了一次,但是其中的DO音琴鍵好像卡卡的,無論是那一個都一樣。
隨興的將腦中浮現的旋律彈奏出來,這台鋼琴感覺得出來許久沒有經過調音和保養,但是音色卻有著別於一般的味道。突然有點興致,於是又翻開了剛剛那份手寫的樂譜,彈奏了起來。
一開頭那俏皮輕快的音符在飛揚,還感受到內斂的熱情,只能說這種東西實在不太符合自己,也實在彈不出那種感覺,不過這樣的風格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就到了第二部分。
節奏慢了下來,裡面似乎包含了什麼憂鬱的情感,忽然加快和激動的旋律交雜在其中,像是不安的不定時炸彈,隨時會引爆似的,這樣的東西在五線譜上重複反覆著,然後就瞬間轉變成低沉音階,讓人感到一片死寂,毫無希望。
原本以為這樣就該結束了,彈奏到標註Finale的地方,就終止了演奏,拿起了樂譜,無意間看見原本應該結束的樂曲在背面卻還有接續,非常凌亂的筆跡。
疑惑的將後面也彈奏了一次,只能說從中感受到的是恐懼,讓人煩躁的樂音從鋼琴中發出,縈繞在整個房間,讓人不寒而慄。最讓人感到不對的地方是,戰慄不安的低音群中竟隱藏著最開頭那段歡快的旋律。抱著疑惑結束了最後一段。
聽得出對樂曲的詮釋並不是很認真,明顯只是隨心情發洩而已。不過從流暢精確的音階聽來,對方是具有相當實力的。
比起那個,還有更令自己在意的事。音質。孤傲、哀傷、寂寞,晦暗的音色彷彿讓整個房間都黯淡了下來。什麼樣的靈魂才會奏出這樣的琴音?
「Bravo.」在樂曲結束後走到鋼琴邊。「也許你會想聽聽我的發現?」
「嗯。」思緒還在那莫名的樂曲中,也沒有多加思索對方問了自己什麼。
有在聽我說話嗎...?也許應該當作沒提起吧。不過,鬧彆扭實在沒什麼意思,而自己也需要重整一下思緒。
「我找到了一把金色、有高音譜記號的鑰匙。不過如你所見,無法用來打開大門,應該是有別的用途。」
把找到的東西一一指出:蠟製的假花,書,相框,音樂盒,三枚戒指,打火機,菸斗。
「音樂盒沒什麼特別,除了La音都是偏準的。那三枚戒指重量頗沉,真的當作配飾來戴...或許只能解釋成主人有特殊偏好吧,我是覺得當紙鎮都足夠了。」
「那麼...敢問閣下方才對於這裡有些什麼心得?」這種時候還注意禮儀有些可笑,希望這股刻意能提醒到對方也應該做些什麼。
「就這些,一本日記,裡面的內容頗無趣的。」隨手拿起一旁的日記本,「還有這書籤裡的紙條。」將書籤從日記中拿出,把紙條抽出來,給對方看上頭寫的「3,0,6」和不知道是4還是A。
「還有這。」指向一旁的小提琴和琴弓。「但是我覺得是沒什麼用就是了。」
「最後就是這份樂譜。」翻了一下放在譜架上的幾張樂譜,回想了剛剛演奏出的東西,「你不覺得這首曲子,很怪異。」
「還有鋼琴,DO鍵都不太對,像是有什麼卡住了。」順手按了下眼前的DO,聳了聳肩。
「大概就這樣了,沒什麼。」結果還是中了那些傢伙的圈套,跟著找起逃出房間的方法了。
輕輕撫過琴鍵,Do音嗎...確實壓下去有不協調的僵硬感,和周圍的琴鍵比起來截然不同。
回想剛才的琴音,最後那個樂章確實...很詭異。當下有一股不同於生理上的寒冷感。
有趣地看著對方撫著下巴思索的樣子。終於願意認真了嗎?
喃喃著思考著音樂盒的La(唱名)和紙條的A(音名)是否有關係。字母夾雜在數字裡,是誤導人的直覺常用的伎倆。數字會不會是指鍵盤上的絕對位置?
決定著手調查那些琴鍵。剛才只稍微試了兩個,開始一一按壓每個Do音。
還真的。再來試試看其他的琴鍵吧。隨意挑了一個範圍,兩個一組地重複按壓找出不尋常的觸感。
「嘖,你可以安靜一點嗎?」同樣的音階重複傳進自己耳裡,不免感到煩躁,也讓思緒斷了。
繼續測試其他的La音。有三個琴鍵怪怪的。「除了Do之外,有三個La的琴鍵也是不靈敏的。」平淡地宣告道。
看完對方的指示,伸出雙手壓住A3、A6,「你幫我壓著最邊邊那個鍵。」,那是A0的位置。
同時按下去的那瞬間,從鋼琴內部傳來極細微的轉動聲。
「會不會是還有其他琴鍵也要同時壓下?例如那些Do鍵。」
不可能自己一個人同時按下所有的Do鍵,那總共有八個。不過如果有對方幫忙...
所謂的協力難道指的是這個?宣傳部的惡意實在是...
依照對方所猜的,這次也傳出了機關聲。雖然更明確了可是還是沒有其他異樣。
「還不夠。應該還要再加上那三個」,麻煩的機關使自己感到更加煩躁。
可是兩人就只有四隻手,那三個位置太極端,審視琴鍵,找不出可以同時壓下的指法。
看見對方露出笑容,不疑有他的再次按下那四個DO鍵,一同壓下的同時,如期待般鋼琴內部傳來了愉悅的機關啟動聲。
繞到後方,仔細看了看鋼琴的內部,一條條的琴弦下出現了個小孔,裡面似乎有什麼。
這樣的深度用手一定是拿不到的,正當煩惱該怎麼拿出那東西時,眼角瞄到放在一旁以為沒有作用的無弦琴弓。拿起了琴弓,很順利的就把它勾了出來。
疑惑地看著對方拿著無弦的琴弓,好奇那東西的用途。終於,對方從鋼琴內勾出了什麼東西。
那是一把和先前找到的鑰匙非常相似的東西,遞給了站在一旁觀看的對方。
那把銀色的鑰匙有著低音譜記號,齒槽奇妙的形狀似乎和先前找到的那把是成對的。
接過新找到的鑰匙,和金色的鑰匙併合在一起,剛好互相嵌合成了一把新的鑰匙。
讚嘆這把鑰匙的工藝,幾乎是藝術品。欣賞完後,遞出手掌,將鑰匙交給夥伴。
將組起來的鑰匙插進了鑰匙孔,然後......向順時針轉動。
將門打開,原本以為就這樣結束了,但映入眼簾的卻是一條長長的地道,無止境地向內延伸,裡面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濕氣和霉味撲鼻而來。
原本還在思索要怎麼樣找到光源,地道兩旁的火把卻突然全部自動點燃。被眼前發生的景象嚇了一跳。
回頭環顧房間,悽慘地發現沒有自己可用的東西。剛才都已經徹底搜索過了,還是死心吧。
繼續走,對方赤著腳所以並沒有很大的聲響,反而自己靴子擊出的腳步聲在這詭異的地道中迴盪著。
到底走了多久了?甫一踏進這裡,就不禁因為寒意打了哆嗦。空氣悶濕且冷冽,令呼吸變得難受,即使環抱著雙臂仍抑制不了寒顫。
努力跟上對方的腳步;地道的地板並不平滑,赤裸的雙足如今已累積不少傷痕,雙腿更是因為失溫而僵硬。
自己並沒有感到特別寒冷,但看向對方瑟瑟發抖的身軀......
自己身上也僅剩一件白襯衫,沒辦法給予對方什麼保暖的東西。
「唉,你還好嗎?」就在詢問的同時,也發現了對方的雙腳,有許多新鮮的傷口,似乎是因為石板地所摩擦刮出的傷痕。
「只是、有點冷...」不只有點。努力不讓聲音太過顫抖,「我想我還可以。繼續走吧。」
沒想到對凡事興趣缺缺的這個人,會注意到自已的狀態...。覺得這種關心很不自在,打起精神凸顯自己能夠應付。
靴子傳出的回音越來越大,在思索怎麼回事時,就看見不遠的前方有一塊空地,空地的正中間有一個巨大的石台,上頭好像放了什麼。
加快了腳步靠近了那石台,發現那上頭是一具棺木,而這空地圍出一個兩個出口的小室。
四周的牆面上刻了許多文字,似乎是那本日記裡的內文後續,除了原本想的許多負面後悔之類的字詞外,竟還交錯許多甜蜜的小詩詞,還有些零碎的片段樂譜。
不想再去多加理會那些文字,想去看看那棺木裡到底有什麼。使勁全力用力的推開棺木,灰塵在空氣中四處飄動,模糊了視線。
揮了揮手拍散眼前的塵埃,看見了棺木的內容物。「呵,是一具女性骨骸。」
目光在小室內逡巡一周,空曠的環境看起來沒有什麼危機。只是竟會有棺材在此出現令自己感到意外。
對方檢視了棺材內部的東西,露出了耽溺的輕笑。曾耳聞黑王子有些...不太尋常的喜好。
這樣對死者很不敬啊。思索著是否應該阻止對方...。
用雙手將那頭顱捧了出來,放在光源下照射,像那是珍貴的寶物似的,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把玩研究。
「喂。」出聲欲制止對方,卻想不到該怎麼措辭才能顧及...尊重。只好以嚴厲的眼神盯著對方。
看見對方朝自己的眼神不太友善,大概也猜測出那其中所包含的意義,但不想理會她。
「你管不著我要做什麼。」將手中的頭顱捧得更緊,像是怕被搶走似的。
唉...。還記得剛才搜索的細節,這頭顱的主人原本是相當美麗的金髮女子,如今淪為眼前這人的玩物...。
顱骨已經沒有了皮肉,無論生前是什麼樣子,最後也會變得和一般的無名屍沒有不同吧。看著對方寵溺地撥弄那個骨骸,只覺得畫面不自然得噁心。
見對方並沒有如預期中的責罵自己,感到有些意外。也因為這樣,心情有些愉悅。
抱著頭顱向另一個出口走出,又是和方才一樣的地道,只是空氣比剛剛清新了許多,溫度也沒有像剛剛那麼的令人不適。
並沒有走太久,就見到有別於火焰光芒的亮光,是從不遠處的門縫照射進來的。靠近了門,拉開了門閘。
終於不再那麼冷了。擺脫了寒意,雙足的傷口傳來的疼痛感反而獲得了注意。
原本覺得遇到這樣的安排簡直莫名其妙,但是這段旅程似乎也不是那麼地壞。
感謝各位大小姐的關注,但是事情似乎還沒結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