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恐不安地模樣明顯表現在旅人臉上,不斷阻勸一旦踏入便出不來,或著在裡頭成一具無名死屍。
「謝謝。」將錢放入旅人的手掌心上,他低頭抖了抖看著金幣,拿完錢後頭也不回拔腿往反方向跑去。
清楚地聞到裡頭瀰漫屍臭味,黑暗空間內吞食不少生命,如同魅惑人的神智後將人拉入。
看了看手中的任務單,裡頭確實標明清楚有
哈維特所說的稀有寶石。
與包裹內的那預防詛咒的紅寶石項鍊是同樣的東西,但作用卻不一樣。
「!」
頓時右手掌心清楚感覺得到刺痛灼熱感,咬緊牙關忍著痛不欲生的侵略。
「唉、別著急啊。」摸了下趴在自己肩上的小貓,從掐著哈維特的脖子問出情報後已經過了好幾天。
如果沒有判斷錯誤的話,伯恩的確是走往這個方向。但是目標是甚麼對方卻怎麼樣也不告訴自己。
一路上也向來往的路人打聽消息,但他們一聽到自己的目的地不是搖著頭說沒聽過,就是一臉恐懼的快步離去。
一手逗弄著小貓,而沒注意到小路上那倉促的人影。所以兩人直接撞在一起。
揉著有些痛的腰部,連聲道歉並將對方扶了起來。那人邊站直邊露出煩躁的模樣,卻在與自己四目相對時噤了聲。
「呃...我的臉怎麼了嗎?」被人用食指指著的感覺有點差,但還是開口詢問。
但沒想到對方卻喊著惡魔、以及不是他的錯他只是帶路而已等等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話,手撫著下巴思考。他是不是把自己跟誰搞混了...。
一路靜得異常可怕,即使有騷動也是不小心闖入這座森林的動物。
但意外的發現到一件事,周圍到處都是人的骸骨卻沒有其他動物屍體,看來這座森林裡的魔物只針對人類下手。
往內走去撥動周圍的雜草,盡早找到目標後離開這裡。畢竟久留此處恐怕會使身體吸入毒氣。
盡全力在茂密的森林中奔跑著,小貓像是能理解自己此刻的心情般,安分的趴在行李上。
腦袋中不斷重複那旅人顫抖的話語,說有著與自己相像綠瞳、身形相似、但臉頰偏瘦的男人,要求自己帶他走往那傳說中沒人能活著走出的森林。
他因為認為害死一條人命而感到恐懼,所以才認錯了人......
喃喃低語,朝旅人所說的方向前進。希望在下一秒就能夠看見那人熟悉的背影。
「嘖…!」跳開敵人一擊斃命的攻擊,爪子前端溢出的強酸將周圍的東西全部融化,即使用長劍擋下卻還是避免不了那液體四處飛濺。
脫下殘破不堪的大衣扔置一旁,閃避一波又一波的攻勢踩上魔物的身軀跳到頭頂,並迅速地將刀尖向下刺入。
魔物掙扎動作過大使得無法刺入要害,卻在被觸手纏繞腳踝之前刺瞎了魔物的右眼,一陣劃破天際伴隨著強烈的鳴吼聲驚動整座森林。
如預料中的一樣被強制摔在地上,魔物雙爪亂舞揮動卻無法準確殺死在地上的目標,沿著嘴角流下一絲腥紅血液緩緩爬起身,過沒多久那巨大的魔掌往這揮動,撞擊上身軀立刻向外飛去。
「呃!」撞上樹幹後腦袋陷入暈眩,視線模糊無法對上焦距。
咬上自己的下唇保持清醒,並重新提起劍再次朝魔物衝去。
這片森林的確十分詭異,明明是直線前進著,但卻好像在不知不覺迷失了方向。
猛然的停下腳步,因為看見地上的腳印。稍微比對了一下,發現居然是自己的靴印。
「嘖、在繞圈子嗎。」挫敗的環視周圍,但是蒼鬱的林間遮蔽了視野。
「真是...喂!別亂跑。」皮袋子中的小灰貓忽然跳了出來,在自己腳邊打轉。向是在玩一般閃避著自己抓牠的動作。
「喂!!呃...?」忽然牠像受到甚麼刺激般緊靠自己身旁,耳朵垂下、尾巴的毛鬆了開來,朝著某個方向發出尖銳的貓叫聲。
有什麼東西在那裏嗎...拎起小貓丟回腰間的袋子中,手緊握著雙刀。朝那方向快步走去。
「……咳。」將積在喉嚨的血狀物吐出並用手背擦拭去嘴角,眼前那巨大魔物四肢已明顯站不穩而搖晃,舉起長劍給予最後的致命一擊結束這場戰鬥。
四周瞬間染上一片血霧,面無表情劃下一刀奪走生命,腦內想起自己必須要完成的任務。
確認魔物體內散發出光輝的位置,並將東西得手後從身軀上跳下置地面踩上汙泥。
糟糕…這座森林的瘴氣果然吸入太多,已經無法將意識保持清楚。
突然像被無形的線操縱的人偶般,握緊自己的長劍,揮向對自己無產生攻擊性的魔物慘殺下手。
長刀和巨劍相擊,感覺到虎口因此疼痛、手腕也感到麻木。但這一些都不算甚麼。
腦袋無法思考,再怎麼樣也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相逢。眼中充滿著詫異和驚懼,彼此的眼神並沒有交流。
自己甚至開始懷疑,站在面前的是否真的是伯恩哈德。那雙無神且混濁的綠瞳、那從對方嘴角滴落的刺眼黑紅。
「伯恩!伯恩哈德你給我醒醒!!」沙啞破碎的吼聲像是負傷的野獸。
那差點死於新月之下的幼貓,害怕的縮在交錯的樹根旁。牠小小的腦袋無法理解,為何有著和主人相似氣息的男人會劈砍所有接近他的活物。
壓重力道而產生的金屬火花點亮這片黑暗空間,無法聽見對方的嘶吼和無法認出那熟悉的面容。
只知道,一連串的指令侵入腦海揮散不去,告知自己必須將擋在面前的敵人全部殲滅一個也不剩。
對方曾經所喜歡過的墨綠雙瞳,在被對方用盡力氣甩開巨劍的同時,轉變成混濁且陌生的琥柏色。
身體向後跳開雙方刀劍相持片刻,又再一次的朝對方攻擊。
將握刀的手向後移動,再猛然從外側揮下。目標在那把巨劍之上,來自不同方向的刀光閃動。
一次一次的相擊,雖然沒有造成雙方受傷。但是胸口卻疼痛的接近窒息。
思考和身體像是分開一般,那激烈的纏鬥都不過是本能罷。像是一場荒唐的默劇,周圍的一切像是靜止一般。能聽見的、只有自己未曾停下的呼喊。
凝視著對方,那陌生的模樣。無色的液體、從頰上滑下。滴落在草地上,然後被踐踏而過。
聲音仍然是自己的,但意識和行動卻是被剝奪。無法看清到底在和什麼人纏鬥,再怎麼對著自己抱持著思念呼喊名字,殺死、毀滅一切的決心無法改變。
對方每揮下的刀劍總是擦身避開要害,每當擋下的攻擊卻又再次的退開。即使熟悉的劍術在那封閉的空間內仍想不起來。
這副殘破不堪的身體,總有一天會被纏在身上的惡夢給取代意識。
沒有停下揮動的雙刀,就算那刀柄已經因為用力過度染上鮮紅。
在聽見對方熟悉的聲音時,有種想放聲大哭的衝動。那依然是兄長的嗓音,如提琴般好聽。
「怎麼可能讓你死!那種任性話不該是你說的!!」將雙刀交叉在胸前,刀鋒朝下。以如此姿態迎向那迎頭展下的巨劍,瞇起了祖母綠的眼。
揚起一陣沙塵遮蔽住畫面,如同戲劇般拉下布幕結束最後一幕。
等到四周塵霧散去恢復視線,映入眼簾的則是令對方意想不到的畫面。
刀尖刺入地面深陷於滲入血液的泥土中,垂下頭緊咬著下唇,雙手顫抖握著刀柄不發一語。
巨劍並未落在對方的身上,在於身下的那人錯愣得抬起頭來,交叉胸前的雙刀依然沒放下的維持相同姿勢。
即使聽不見、但在模糊的意識之中,看見了雙刀交叉於抱持著必死的覺悟使用修羅架勢,那是自己一直害怕弗雷使用的招術。
從恐懼中明白了自己在和誰戰鬥,但魁儡的線卻無法完全斬斷,殘留在自己身上的黑暗物質不管怎樣都離不開身。
輕微低喘著鬆開咬著下唇的口,凝視著對方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容。
「是..伯恩嗎?」此時發出的聲音有些遲疑,但接著就是雙刀落地的金屬聲響起。
像個孩子般痛哭出聲,因為從那陌生的琥珀色雙瞳中,讀出屬於兄長的溫柔眼神。這才發覺心中的恐懼是多麼沉重。
這段分離的日子、失約的承諾,對自己來說實在難以忍受。
逐漸鬆開緊握刀柄的雙手緩緩垂下,意識從哭聲中被拉了回來躺倒在對方懷裡,任弗雷緊緊抱著自己大聲罵道。
聲音充滿著沙啞卻附帶著情感,好想就這樣待在對方懷中持續下去。
一時的情感讓自己迷失方向,但深怕無法維持太久,再次地湧起恐懼。
一手顫抖推開弗雷要他趕緊離開自己,根本無法預知接下來何時再像這樣攻擊著對方。
「…你還不懂嗎?像這樣隨時會被我奪走性命,我一直再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你,為何就是要來找我。」
低下頭讓瀏海蓋住自己的雙眼,那已經回復不去的琥柏色雙瞳暗淡的望著地面,不想和弗雷對上視線。
「你用你的方式保護我,但有沒有想過我根本不想要你的保護!」
忿忿的擦去臉上的淚,露出倔強的表情。「說會殺死我,你做的到就試試看啊。我沒有弱到無法阻止你。」
雖然語氣堅定,但手卻緊抓著對方。透露出自己的不安全感,害怕伯恩再次消失
聽著對方內心透露出的話語,和握緊的手中不斷傳來的不安。隱約感覺得到自己臉上的淚痕,無法再將事實隱瞞下去。
被摧毀的世界早已經沒有光芒僅剩空殼,現在那人又再次地闖入了自己的世界。
抬起頭用琥柏色的瞳孔直視著弗雷,把自己的狀況、被附身、和許多弗雷不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對方。
「要是這份力量將世界引導毀滅…」閉上雙眼,知道最後那句話不該說出口,僅能被對方握著手保持冷靜。
沉默的聽著伯恩所說的事,緊緊回握著對方的手。雖然很多令人難以置信,但自己不會懷疑對方。在他露出哀傷的表情停下話語時接著開口。
「就算毀滅一切,我也不會再讓你甩開我。」語氣很輕很輕…手撫上對方的臉,因為那眼淚根本不適合他。
「如果…毀滅世界,是你無力扭轉的未來。那麼,這一份罪惡感讓我幫你分擔。」
「分擔…嗎。」無奈的抹起苦笑,掌心傳來和以往般是如此的溫暖。
內心不管再怎麼糾結對方總是回以堅定的語氣,已經不能再次的擅自離開。
這幾個月離開弗雷身邊以來,兩人的思念恐怕都是一樣無法停止。
在看著被稱為家的房屋被燒毀時、拉著對方衣角進入連隊、提起雙刀、披上代表騎士的大衣、以及站在夥伴的墓碑前卻無法流淚的時候。
露出了一直以來燦爛的笑容,就算在戰場上沾上鮮血也不曾改變的嘴角弧度。
或許從來沒有注意到在失去家人的那時刻起,弗雷心中早已做下的覺悟,以為自己單方面的行為是為了對方好。
恐怕在不知不覺之中,一直受到保護的其實是自己也說不定。
將額頭靠在弗雷的肩膀上,原本很多年前枯乾的淚水只有在這一次,才讓對方瞧見哭泣的一面。
像是忘記這裡是險惡的森林一般,反而像是兩個玩累的孩子在午後的庭院中倚靠著彼此休息。
只是當時是兄長輕摸著自己的頭,而現在卻立場相反。對方的髮絲依然比自己的柔順許多。
即使往後還有許多事情需要面對,陽光透過濃密的樹枝,擋不住的光芒灑落在地上。
眨動眼簾望著周圍,此時注意到了的那隻灰藍色的幼貓。
嘴角勾起輕淺的弧度,伸手撫摸著貓兒的身軀。看來回到家後,又得和以前一樣撈叨對方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