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好晚餐殘局，重新戴回絲質手套，往廚房門邊走去並要滅了大燈，只是眼前一個影子一晃讓自己止步，這才沒撞上對方。
「薩爾卡多先生？」

一路上專心思索著這幾天當執事的心得，沒留神險些在廚房門邊撞上了誰。退開幾步，還沒看清臉，便從聲音認出對方的身分，「梅倫先生，夜安。」

原本還要問問對方需要什麼幫助，但是話出口之前掃過一眼全身......嗯。
「薩爾卡多先生今天穿的這套衣服、很有意思。」這應該不算違心之論。

知道這套衣服跟自己平常的穿著完全不一樣，還是偏了偏頭，「梅倫先生所謂『很有意思』是指什麼呢？」頗好奇別人對這套衣服會有什麼想法。

有些慶幸方才沒有動作俐落切掉大燈，至少自己可以再次走入廚房，閃躲問題，「大抵是合時宜但是.....不切實際的穿著，所以有意思的地方在，不懂得薩爾卡多先生選擇的理由。」千萬別問更多了，自己要開始認真挑剔小毛病的。

笑了笑沒多說甚麼，亦不打算告訴對方穿上這套衣著的理由。只是隨之進入廚房，走到櫥櫃之前拿了些茶包，思索著要不要帶些小點心上樓。

看著對方取物的動作，也沒有再去追問，反而信步過去，幫忙選擇了另外一種類的茶包，「夜晚較適合寧定心神的花茶。還是說......」微笑以對，「薩爾卡多先生雖然穿著這身衣服，卻不知道呢？」

平時對茶類並沒有太多研究，聽見對方言詞後微微漲紅了臉，「多謝梅倫先生指點，只是大小姐多偏好果茶，才做此選擇。」直接忽略對方後面的語句。

原來是為了體貼小姐，那麼這一點姑且算是通過了。可是難得看到一個戰士出於自願或者非自願的服侍打扮，實在很想多玩玩。「既然如此，薩爾卡多先生是不是讓梅倫見識一下，小姐們喜歡的茶該怎麼準備呢？」

本待拒絕，卻突然想起了跟對方上次見面的情景......烈酒、太清冷的月色，然後......然後呢？

「我自然沒有梅倫先生專業，但如果梅倫先生不嫌棄的話，我很樂意。」腳跟一轉走到流理台前，一邊開始泡茶動作，一邊思考著該如何從對方口中套話，從而知道自己那天醉倒後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

不抱太大期待，拉開最靠近對方的一張椅坐下，看著忙碌的背影，自然而然又想起過去在圖書館一起工作的樣子。支頰等待，心想這人總是在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所以好想看著他犯錯，想證實他根本什麼都做不好，只需要專注在影世界的任務上便可。

手上忙碌著，大腦也沒停。將裝滿水的鍋子放置於爐上，開火，「梅倫先生最近還有一個人喝酒嗎？」

「沒有。」對於私事連修飾語詞的打算都沒有，只是簡短回答，「那麼薩爾卡多先生最近還有醉倒嗎？希望是沒有，要是隨意睡在某處著涼了可不好。」

唔。微微皺眉，拿下開始滾騰的水，將茶包放進茶杯後倒入，淡淡的水氣蒸騰而上，混著一股茶香逐漸散開。
「上次真是不好意思，給梅倫先生添麻煩了。」指的是幫自己蓋毛毯的行為，「睡醒後頭很痛呢，差點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在哪裡。」

「哪裡，要是薩爾卡多先生因為和梅倫共飲後而生病，就要換我頭疼了。」盯著對方的手法，笑容不減反添，「不過這聽起來，薩爾卡多先生似乎對那天很多事都沒印象了，真是可惜。」

「酒精真是害人不淺。」順著對方的話繼續說下去，「突然醉倒真是失態，更何況連醉倒之前的事情都記不得。」拎起茶包放置一旁以免茶水過澀，將杯子置於茶盤之後雙手端到對方面前，「梅倫先生請用。」

但是望了眼澄澈的茶水卻沒有立刻接過，悠然起身後雙手越過了被自己冷落的杯子，指尖一扯便解開薩爾卡多的領結，靈巧一勾是重新替對方打著。

「連基本的衣著儀態都沒有，我想這杯茶別說是端給小姐，端給我都不夠格。」

對方的動作過於突然，手上端著茶水也不及閃躲，反應過來時是驀然拉近的距離與近在眼前的氣息，一時之間手足無措，反射性的微微仰首意圖閃避，「......只是剛剛泡茶時不小心碰歪了而已。」

「別動。」垂眸打出對稱的蝴蝶結，連下垂的絲帶都好好擺正。「做為服侍者，就不能有任何理由去解釋失誤。」

乾脆的放棄辯解。不習慣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喉嚨有些發乾，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見對方還在慢條斯理的調整領結，提醒了一聲，嗓音微啞，「那個，梅倫先生，茶。」

確定對方儀表正確，才收手抽身，重新讓彼此距離固定在禮貌範圍，至於那杯茶也被自己隨手放上餐桌。也因為拉開距離，對方的窘迫一覽無遺。
「薩爾卡多先生，你還想知道嗎？酒醉的那一天發生了什麼事。」

深呼吸逼自己冷靜下來，抬首重新對上碧綠雙眸，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畢竟這是自己本來的目的－－想知道那天之後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

「薩爾卡多先生不習慣烈酒，所以之後直接趴下睡去，很突然、梅倫差點要被你嚇著。」笑語，而且一臉誠摯。

語句沒問題，語氣沒問題，笑容也沒問題，但怎麼看怎麼聽就是覺得奇怪。「你騙我吧？」微沉著臉，半信半疑的緊盯著對方的眼睛。

「梅倫騙過薩爾卡多先生嗎？」輕笑中帶著輕鬆，「否則要怎麼解釋你睡在溫室一晚呢？」

看不出來。什麼也看不出來。一般人說謊時會出現的動作都沒有，但就是覺得對方在說謊。不想繼續糾纏下去，冷哼一聲之後拿起果茶包，基於禮貌還是開了口，「那麼感謝梅倫先生為我解惑，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梅倫先生也請早點安歇，晚安。」
語畢旋身走向門口，臨去前甚至諷刺似的行了個禮才離開。

啊啊、生氣了？雖然對方看不到，還是完整的行了一個禮。餐桌上的果茶已經降至常溫，勾著杯耳拿起，久久卻無法入口。

既然覺得我難以親近，那就繼續這樣下去好了。淺笑想著那日對話，用不著讓對方知道。抿一口涼茶，接著迴身將剩餘的茶水倒入流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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