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使然,每次經過商店都會看看好友在不在,沒想到今日能剛好撞見對方沉思的模樣。
「路德?在想什麼能認真到拿著寶貴的商品玩?」
想得出神沒注意到有人進入店中,直到聽見Black出聲喵叫以及熟悉的嗓音才回過神抬起頭。「這不是梅倫麼?什麼風把你這大忙人給吹進來了?」
「非要有什麼風把我吹來你才高興?」帶上店門後自動替對方把牌子翻到了close的一面,「還是想跟你說話,現在是需要收費的?」
「只不過是意外看見你的面孔罷了。」對於有些帶刺的語氣,深知好友的個性自己不過是一笑置之。
「哪裡,和你聊天求之不得呢……坐吧。」手指指向圓桌對面的空位。
信步過去且依言入座,毫無拒絕的理由。只是腳邊一陣輕蹭讓自己有些不悅,「我以為這小傢伙會厭惡梅倫才是。」當然,指的就是Black。
隨著梅倫的眼神向下瞥去,那黑貓似乎挺享受梅倫的溫度,臉上的笑顏加深幾許。「嘛,牠看似還是挺喜歡你的。」
「果然動物也不懂得記取教訓。」拎起小貓,才不讓牠多享受一點。將牠放上了桌壓制著,嘴角的輕笑很是愉悅,「要知道,牠過得如此快活的時候,我可是被『她』叫回去了。」
不着痕跡的從梅倫手中移走了Black到自己手中,輕輕順著脊背的細毛安撫著那微微炸開的毛。「被叫回去了?……『她』有什麼事情需要特意叫你回去一趟?」
嘖。
「屬於我的,還不就是永無止盡的單人任務。」舉起右手晃晃,看著小貓又是一縮,「幸好這次也撐過了呢,僅僅只是斷去三指。」
這男人總是承受的比自己、比布勞還要更多的苦難呢……聖女大人究竟是在想什麼呢?望著那在眼前晃過的手掌,騰出手伸去輕撫,低喃:「……辛苦了呢。」
被路德這樣一碰,原本尖銳的態度忽然隱去,反而微嘆口氣,「梅倫自找的,豈能說辛苦。你自己不也有很多我無法承受的苦處嗎?」
更正確來說,他們三個誰不是如此?只不過彼此間的疼痛,彼此無法切身感受。
像是受到感染似的嘆息。「……各有各的難處呢。」Black趁隙的向前鑽去離開了自己的手,蹭向了梅倫靜置於桌面的手。
因著小傢伙而同時抽回被路德握著的手,輕捏著牠的耳朵,但眼神仍直勾勾盯著好友,「所以你呢?近期應該沒被她叫回去吧?就這樣守著家小商店也是不錯的。」
從Black身上抬眼對上了梅倫的眼神,「聖女大人的心思怎能猜透?或許,明天就會受到召喚也不一定。」
只不過是名侍僧──應該說是僕人──生與死、去與留都不是能由自己決定的,多麼可悲?勾唇上揚了些許自嘲的弧度。
「要是明天真受到召喚,別忘了交代梅倫一聲。上次匆匆離開,希望沒給你和布勞添麻煩。」改為捏捏小貓咪的臉頰,一點都不擔心被咬,「當然,把貓咪一並交代過來也是好的。」
「麻煩什麼的,沒這回事。」臉上的笑容總算是舒展了些,「如果命運真這樣安排,交代是一定的。至於Black……麻煩請別讓牠看不見隔日的陽光。」
「命運不是安排來的,是選擇來的。就像是那些要逼死梅倫的任務,也是因為先犯了錯才......」倏然住口,看著Black伸長小舌想舔舔自己的指尖,「好,但我會讓牠見不到後日的陽光。」
聽見那硬生斷去的語句,僅是挑了下柳眉並沒有出聲多做詢問。「偶爾總是會如此想著……如果能夠選擇,倒是能希望擺脫這責任的枷鎖呢。」輕聲說道,伸手撈回了小貓。「如果我不在,牠還得麻煩你一陣子了。」
「呵、這選項我想她是沒給我們準備好了。」看著小貓又被帶回去原位,忍不住搖頭,「都說可能會麻煩我一陣子了,讓我多跟牠相處一下不行?」
「誰叫,我們是僕人呢。」自嘲的一笑,輕撫著黑貓圓滾的小腦袋,令其舒適的喵了聲。「呵呵,那是因為,我現在還在這呢。」刻意的加重了口吻,笑了笑。
「我都快搞不清楚到底我們是她的僕人還是那群戰士的僕人。」但自己還是會盡全力服侍。唯有如此,才能遺忘被加諸的身分。
「就算你現在在這,我碰碰他也不行?」挑眉,總別告訴梅倫這小傢伙也成了商品,碰不得。
「誰知道呢。」對於這問句自己也僅是聳肩帶過,臉上的笑變得難以捉模。「如果你求我讓你摸個幾下或許可以?」勾著笑,語氣中帶著揶揄瞇起了眼。
「啊啊、敬愛的店長大人,就讓梅倫摸摸這可愛的小傢伙,保證不會致死,更保證不會有撲克在這美麗的毛皮上滑動。」語句誇張,但自己是面無表情甚至語調機械式的說著。
「啊啊、親愛的梅倫閣下,我當然清楚這小傢伙不會面臨危險,更相信不會有莫名的攻擊降臨於貓兒的身上──」用著類似的語句回應,不同於對方的撲克臉自己臉上倒是漾著帶著惡質成份且愉快的笑顏。「只是我享受於這柔軟的觸感,不想讓與你罷了。」
「貪婪的商店主人。」嘆氣中帶著輕笑,自己好像只有在跟路德說話都是這般不討好。「不過不是我在說,你偶爾也放小傢伙出去無所謂吧?商店裡沒有大窗子,不適合牠。」
「這對於商人可真是不錯的稱讚。」一次次的順著手中柔軟的貓毛,聽見對方的話沉吟了會兒。「嗯……這麼說起來,也是。」
整體來說商店是個只擁有著人工光源之處,對於這樣的小動物,或許是不適合。但自己可沒有那麼多美國時間可以帶貓溜達啊。
趁著縫隙輕戳了小貓的前爪,淡笑,「反正其他戰士們雖然沒有梅倫這樣愛護Black,應該也不至於欺負才是。」望著對方,瞇起眼又問,「今晚最後一個問題了。」
對於梅倫的問句自己並沒有立刻做出回應,歛下了眼瞼撫弄貓兒的動作也停緩了下來。
在想些什麼呢?這個問題在心中再次的詢問自己。
思考著自己該擁有的責任、思考著那沒得選擇的束縛、思考著所有在這段漫長不知邊際何處的人生道路──儘管知道是無解的題,但還是不由自主的欲去尋覓答案。
其實最想要的,說不定是擺脫逃離這宛如詛咒一般的職位吧。輕輕一笑,再次睜開了眼眸直瞅著梅倫。
「只是在思慮著些無趣的事罷了。」
不需要多問,繁華瑰麗的語句怎麼樣都不會真實,換言之,自己不管說些什麼,很少能代表著真心。
對於路德所思,自己就算能摸著八成,也無法理解餘下兩成。
就算他們同樣待在這套牢的職位、擁有寫做枷鎖二字的身分。
「好吧,你知道梅倫討厭無趣的。」起身的同時索性輕拈貓鬚--這下子Black是真真被惹毛了。
「所以改天要是得出什麼有趣的結論,別忘記算我一份便好。」
微笑的捉壓住憤怒炸毛的Black那正欲撲上惹毛自己的罪魁禍首的動作,技巧的安撫著手中的小動物。
「呵,這是自然。」前提之下是真能憑藉自己的能力尋出答案。「還需要在下送你一程麼?梅倫閣下。」
「哪裡需要你移動尊軀?店長大人。」偏頭看著好友手上的動作,微微一笑,「希望這小傢伙能一直這麼天真下去,直至死亡。」
語末,迴身離開,不帶一點遲疑。
木製的門闔上,才將手中還蠢蠢欲動的Black強迫的抱高與臉同高,稍稍拉遠了些免得利爪攻擊自己,望著那齜牙列嘴的模樣瞇起眼,同時掐緊抱著那兩支細小前腿的手,冷冷的笑道:「該給我安靜了,Black。」
被氣勢震懾住的貓兒立刻噤了聲,這才恢復了以往溫柔的力道抱在懷中。
「就算是被套上了無形的禁錮,我們也還是得如此笑著過下去呢……嘛,這不就是侍僧麼?」
輕笑了幾聲,走出了店門外反鎖,抱著乖順的Black回到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