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迷宮。
就像迷宮一樣,雖然範圍不大,多層次的通道便足以令人身陷其中。
本來就沒打算找什麼書來看的,身處在書山叢中更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逛到開始有些暈眩之後,才隨意的抽了一本書,到閱讀區坐下歇息。
翻開書本,內容似乎是關於遙遠過去的歷史紀錄。
在幾張人文作品照片的旁邊,有著幾行小字:「在當時,以人為本的想法被視作異端...」
「.......。」總覺得似乎拿到了一本內容不怎麼輕鬆的書。
自書頁移開的視線,下秒定格在眼前的閱讀桌上一鄅。
在沒有一絲雜物的平坦桌面上,躺著一副甚是奇怪的眼鏡。
明明是眼鏡,卻長了個鼻子。
會是誰把鼻子連著眼鏡一起忘在這裡了?
只見那鼻子下方的潔淨桌面並沒有一絲血跡,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不過是以人工材料製造的假鼻子。
讓人無法理解的東西....
眼神一暗之後,便窩回坐位上,繼續看著信手抽來的書本。
看了幾頁之後,發現內容其實也挺有趣的。
只不過...
儘管全心的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書本上,但那副畸形的眼鏡,仍就突兀搶眼的映在視網膜一角,揮之不去。
長了鼻子的眼鏡,也算是眼鏡界的異端了吧?腦海莫名的浮現如此結論。
數分鐘後,嘆口氣,把書本放置桌面。
實在無法不去注意,那就乾脆拿來看一看吧?
抱持著這樣的心情,伸手拎起眼前的「異物」。
「.....!?」
這才發現,連接著眼鏡的鼻子下方,還有兩把外翹的小鬍子。
想起戰士裡也有戴眼鏡的人,但應該不會有人想連鼻子也一起戴在臉上的吧?
一手抓著一邊鏡架高舉眼前,從鏡片後望去,才注意到鏡框內並沒有鏡片。
.......真是越看越令人無法理解。
只是,一直這樣看著兩個圓框,竟讓人有種想要貼近的不可思議力量。
回過神來,雙手已經舉及臉頰兩側,視野四周多了貼近的黑色邊框,鼻子感覺悶悶的,上唇也被假鬍子的毛料搔的癢癢的。
驚覺到自己在閃神之後的舉動,正想把臉上的東西扯下來,沒想到----
久久來一次圖書館,本來想繼續抽幾本書來看看,卻在途中撞見看似熟悉的男人。
定眼一看,發現是前些日子見過的古魯瓦爾多......應該、是他。
會這樣質疑的原因,是因為看見了對方臉上多出來的那麼點東西,沒記錯的話,才這麼幾天也不可能讓一個人的長相變這麼大吧?
為了確認自己沒有認錯人,小心翼翼的接近,盡量不讓自己的腳聲驚動對方。
...........只是在稍微那麼不小心的小小撞到桌沿的一下,好像、就破功了。
「......」
有種想笑的莫名衝動。
努力壓下後,默默的,盡量不在去看對方臉上的情況下,將寫著「你在做什麼?」的紙條緩緩遞給對方。
「?!」
眼前出現的人,是曾經打過照面的戰士,因驚嚇而凍結的一切動作,直到視線落在對方遞過來的紙條上,才瞬間回溫。
連忙一把抓住自己架在臉上的東西迅速扯下、拋至手邊桌沿,於事無補的用身體擋住之後,故作震定的回道:「沒、看書打發時間。」
只覺得似乎回溫過了頭,脖子和臉頰附近的燒燙感強烈的宣示著它們並不是錯覺。
「......」看著被甩到一旁的東西,這才明白原來不是長相變了,而是放了東西在臉上讓臉變了。
其實對於這樣的巧遇也讓自己有些措手不及,一時間也不太了解該如何繼續談話。習慣性的摸往臉龐,突然想起了之前對方「忘了」拿的東西。
拉開斗篷在衣服內掏摸一會,找到了一個用塑膠壓著的長扁型物體,拿出來,將東西遞給對方。
那是之前放在對方頭上的朵花,對方似乎是走了忘了拿,一直放著花也會腐爛掉,作成壓花會好存放也好拿著。
在說明了是要給對方後,等待對方回應的期間眼神又不自覺的漂往剛剛被丟開的那個東西去。
是之前的花?雖然已經不及剛摘下來時那般鮮艷,但保留下來的色彩卻帶有沉寂的美麗。沒想到可以保存這麼久。
「謝謝。」既然對方如此堅持,那麼就收下吧。都特地做成標本了。
抱持著這樣的想法,才發覺眼前的人早已轉移了注意力,正專注的望著剛剛被自己拋下的東西。
「你對那東西有興趣?」眼前的人正像稍早前的自己,似乎被那奇怪的眼鏡給深深吸引著,難道那東西有著什麼魔力不成?明明就只是付看不出功能的奇怪眼鏡。
在收回視線後對方又將重點擺回剛剛那個東西上,還問自己有沒有興趣......說興趣,不敢說沒有,只是要自己也親身上場去試用,在看完對方剛剛的樣子後又不太敢恭維......
懷著這種略為複雜的情緒,點頭也不是,但搖頭那剛才一直看著那東西的行為又找不到適合的理由......最後只能僵硬著脖子點下頭,算是回應對方。
「果然嗎?」雖然感受到對方似乎些許猶豫,不過對於那莫名其妙的東西,果然還是會在意的吧。
當初瞥見的時候,原本也以為自己並不想理會的,完全沒想到那東西強烈的存在感會一直干擾著自己的注意力。
強烈到連藏也藏不住的存在感...一邊想著,邊默默伸出食指,用指背將身旁的鼻子眼鏡推到較靠近面具男的桌面邊緣。
「不知道是誰放的,也沒有看過這種外型。」下意識加註了說明。
看著對方將眼鏡又推回來,而且推來自己眼前,先是奇怪的偏頭,隨後也不知道怎麼的,想到的是對方想讓自己戴上。
愣了愣,雖然沒有根據的猜測自己是大多拿來參考,不過目前只有想到這個可能,先是發愣,再來是下意識的又看了眼鏡一眼......
要我.....戴嗎?
莫名其妙的開始畏懼,不過並沒有排斥,視線在眼鏡還有對方臉上輪流轉著,像是再詢問對方意圖。
「?」原本覺得眼前這人既然這麼好奇,應該會想拿來看看,難道是我多心了?
隔著面具實在很難看透對方究竟在想些什麼,不過似乎是在向自己偵詢意見。
「......」
這是在告訴自己這東西沒有危險性所以戴上也沒關係嗎?
對方什麼都沒有說還是如此判斷。
看著眼鏡又看了一下對方的臉。默默的、安靜的,將眼鏡拿了起來。
雖然途中有著突兀的金屬碰撞聲,不過並不是太大阻礙的將眼鏡戴了上去。
而實際上戴上也沒感覺怎樣,因為先前就有面具在臉上了,就算在加個眼鏡上去就頂多加個重量。
有點無奈剛剛那般像要去爲國犧牲的情緒,將眼鏡調整好位置後,看著眼前的人,想知道對方會有何反應。
「唔咳嗯!」沒想到對方一拿起眼鏡就直接往臉上戴,更沒想到接著還直直望向自己,超乎預期的視覺效果令內心湧起了一股情緒,結果無預警的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下意識單手抹了自己的嘴一下,感覺到嘴角似乎些許的上揚。
定睛又看了一次眼前因為臉上東西而變得陌生的人,雖然本來就沒多熟識,但如此突兀的感覺卻令自己無法長久正視對方。
雖然是不討厭的感覺,不過鮮少遇到這樣的情形,有些不知所措,加上心裡意識到這樣的表現對對方來說似乎並不太妥。
「......?」
對方突然將手放在嘴巴上,低下頭連眼鏡都還沒拔下的就用紙表達自己的關心。
『怎麼了嗎?不舒服?』
對方這麼一說,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一直摀在嘴上,將手移開之後用力的咳了一下,彷彿如此一來就能夠咳掉持續湧上的笑意。
「咳、沒事,只是有些突然。」同時正視對方,視線盡可能的集中在鏡框後的雙眼,而不是對方的整張臉。
真的、沒事嗎......?
像想確認般的快速繞過桌子,一下子接近對方,剛剛有聽見對方在咳嗽,說不定對方喉嚨不舒服?
從斗篷下伸出手,輕輕的拍著對方的背部,雖然面容被面具所擋住,不過還是希望對方懂的自己正在關心他。
見眼前的人突然接近自己而警覺了一下,才發現原來只是想關心而已。
轉過頭正想說已經沒事了,結果視線焦點一落在那戴著鼻子眼鏡的面具臉上,又不爭氣的湧起笑意而咳了幾聲。
「嗯、我沒有哪裡....不...舒服。」發現連說話都變得有些不自然,也明白這全是因為對方因關心而湊近的臉上所戴著的東西。
想到這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結果又因差點笑出來而全身抖了一下。
看著對方說完又抖了一下,真的擔心對方身體突然不適,只能更加湊近臉龐看仔細對方,想清楚是不是他身體不舒服還硬撐著。
『......不舒服別忍著喔?』
雖然真的不是因為不舒服,不過胸口快要裂開的感覺倒是千真萬確。 正想著乾脆笑出來的同時,戴著眼鏡(還有鼻子)的面具無預警的又湊近了些、加上遞來的句子,這實在───
「噗、哈哈哈哈哈哈!」
聽見了,雖然感覺有些陌生,不過那的確是自己的笑聲。
笑出來的同時,也變的舒暢多了。原來自己會這樣笑嗎?這麼想的同時,仍舊不住的笑著。
對方突然的大笑讓自己一愣,接著歪頭看著居然笑到連眼淚也出來的古魯,雖然不是很明白怎麼回事,還是搔搔臉,看著對方。
──噢,對了,差點忘了眼鏡還在臉上。
這樣想著的同時卻沒有把眼鏡拔下,反正這種眼鏡的重量也不大。
「呼...」原本只打算讓胸口稍微紓解一下的,卻好好的笑了一回。
不過也多虧這麼一笑,現在已經可以冷靜的正視那張仍架著奇怪眼鏡的面具臉了。
「我沒事了。」看對方仍不太理解的樣子,於是肯定的再說一次。
看著對方說著自己沒事,雖然張口沒有意義,不過還是打開口沒有出聲的動了動唇,最後發現對方嘴角是上揚的。
自己做了什麼讓對方笑了嗎?
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臉──也摸到了面具上的眼鏡,想起什麼事的將東西拿下戴回對方臉上。
然後低頭,在紙條上寫上『眼鏡既然是你的就得還給你,東西得好好保存......當然也請好好保存著剛剛給你的壓花,我覺得那花很適合你。』這是之前想告訴對方的話,如今給對方知道了也有種莫名的滿足感。
「唔...!」連閃避都來不及,眼鏡又回到了自己臉上。
而且這次還是給別人架上的。
取下眼鏡、覺得自己鬆懈大意的同時,看向面具男正在認真書寫的紙張。
「不、這並不是我的眼鏡。」指正的同時發現書寫的手仍未停止。
「.....。」
「還是第一次聽說呢,竟然認為纖細的花朵和我很適合..這世上果然什麼人都有。」率直的發表感想之後,將眼鏡放回桌上,而壓花則拿在手裡。
「那麼我就收下了。」將手中的壓花朝對方...馬庫斯的面前亮了一下,之後收進口袋裡。
看著對方拿著剛剛自己送給對方的壓花在自己面前晃了晃,又收回口袋後,很高興的感覺一湧而上,連忙愉悅的點點頭。
將書本放上集中管理架,視線又忍不住往那奇怪的眼鏡掃了一眼,最後停留在面具男子身上。
「就戰士而言,你挺有趣的,改天交個手吧。」以此作為道別的話語,向對方舉手示意後走向通往走廊的門口。
對方留下話就走了,望著看不見任何人影的門口,若有所思。
交手嗎......低頭思考,不久將頭抬起,又看了一眼被遺忘在桌上的眼鏡與門口,也不知道跟誰應諾的點點頭。
也好,自從來這裡後自己根本不常活動,或許下次見面可以看看自己身為自動的戰鬥型人偶的功能有沒有任何錯誤。就把它當成下次見面的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