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的走到那人的身旁,見桌面上滿滿的都是卡片和揉爛的紙張,不僅出聲詢問:「在寫些什麼?」
「喔、伯恩。」抬頭看見是兄長露出意外的表情,他一向不太喜歡來吵鬧的交誼廳。所以都待在房內處理公文。而自己是因為桌面上已經一團亂了,只好來這裡占了個桌面。
「還不是有一些 小訓練生要晉級了,所以想寫些卡片給他們。但真要寫起來,不知不覺小卡片變成了一大張。」略為困擾的搔了搔頭,見伯恩抽了幾張起來看之後也湊了過去,詢問對方自己這樣寫應該還算妥當吧之類的。
「...語氣方面我沒意見。」畢竟這不是寫公文,對於這問題對方搔了搔頭想想也是,不用寫得太過嚴肅或特意拉離距離。
當自己坐在弗雷身旁時,那一群教官們突然靜了下來,好像打算轉移到其他地方聊天。
這時和弗雷比較熟的教官突然冒出一句:『就不打擾兩位囉。』對方話一說完,自己則是用著微妙的神情望著那人。
「幹麻一付神經兮兮的模樣。」沒好氣的將一旁寫壞的紙團丟了過去,明明自己跟伯恩是兄弟。怎麼他們對自己的態度就差這麼多。
伯恩輕敲了下自己,要自己別胡鬧。像是對待小孩般的語氣,惹得自己抗議著。
後來和伯恩邊聊邊牽上自己的名字後,又拿了新的紙出來寫,這時忽然發現到,自己難得認真時總是會被妨礙。
筆下的紙被抽了過去,還沒抬頭就聽伯恩喊了聲前輩下午好。
前輩很自動的拿了桌面上的筆在紙上寫些東西,抬頭望著對方一臉笑嘻嘻像是想開弗雷玩笑,當弗雷拿回紙張後立刻和前輩打鬧起來。
根本就沒有意思要幫忙或是純粹來鬧場,根本讓弗雷寫不下去。在胡鬧的過程中,自己則是起身去買了杯咖啡回來。
守住了一張其他又被拿了過去,皺著眉決定不去理會行為舉止跟小訓練生沒兩樣的前輩。一點也沒想到自己剛才反應也沒成熟到哪去。
對方在看著內容時一邊與自己閒聊,中途還說了句也寫一張卡片給我吧、感謝這幾年的照顧之類的。
「......我要寫也是寫給伯恩,寫給你做什麼。」前頭的沉默是為了將幾句話消音,伯恩不會樂意聽見自己對前輩說粗話。就算對方多麼不像個前輩。
「寫給我什麼?」將咖啡放置桌上後坐回原位,也剛好聽見弗雷和前輩的談話。望了望空白紙張和滿滿的卡片,想了一下後才明白,並輕澀一口咖啡回說:「要寫給我也行。」
「寫給伯恩啊…那要寫什麼才好…」拿起筆認真思考了起來,在有底紋的信紙上開頭寫上伯恩哈德幾個字,然後盯著發起呆來。筆尾抵在下巴上,喃喃自語著。
出任務要注意安全、有空的話可以去挑個紀念品回來、記得三餐按時吃…。
還在遲疑時前輩已經笑出聲來,然後揚著他手中的紙張說自己寫給伯恩的跟給訓練生的根本差不多,還以為會聽到什麼肉麻話呢、真是不有趣。
伯恩倒是沒有露出特別的表情,像是對於自己會寫的內容早已清楚明瞭。
「...你還是先寫給那群孩子們的卡片比較實在。」提醒對方空白的紙和卡片還很多沒寫完,然而前輩似乎也想寫些東西給其他人,便很自動的坐在一旁。想了想下午並沒有其他事,不妨先陪他們一會。
原本想看前輩在那邊寫什麼,沒想到現在換他遮遮掩掩不讓人看。沒好氣的靠回伯恩旁邊,接過對方遞來的咖啡喝了一口後皺著臉喊苦。
「至少加點牛奶吧…是說伯恩,如果要你寫信給我的話你會寫什麼?」
「...謝謝你長久以來的陪伴和相處、之類的。」但仔細一想、要寫給弗雷的話或許還比對方少。如果少了那些叮嚀般的話語,恐怕也差不多兩三句。
前輩聽到後錯愣望著這兩兄弟,還說難道就沒有一些感性的話可以寫嗎?微皺眉望著對方,搖了搖頭。
「前輩你是想要看我抱著伯恩喊說我不能沒有你之類的嗎…拜託那畫面你看的下去我們還做不出來。」半開玩笑的要攬住伯恩毫不意外的被敲了回來,沒想到前輩居然還說前面加一句親愛的伯恩哈德更有戲劇性。
這下子連兄長都無奈的看著前輩。因為兩人是連隊難得有著血緣關係的兄弟,所以有時會被拿來開些玩笑。
「...我也不太想聽到那些話。」更何況是公共場合大聲的說出,那肯定不是凝聽心中話語的好場所。如果是寫在紙上,恐怕還比較希望弗雷去對其他人說,至少不會有令人雞皮疙瘩的感覺。
「幹嘛盯著我,我要說也會在房裡說。」似乎是誤解了伯恩的表情,所以換來他冷冷的一句你就當啞巴吧、弗雷特里西。
安份的繼續趴在桌上寫卡片,伯恩則是靜靜的坐在一旁看著。偶爾會在自己以筆尖回擊前輩的騷擾時給予言語上的支援。
當弗雷總算快寫完卡片、身旁也因揉爛的紙而疊起一座小山,但對方仍然低頭對最後一張卡片拼命,自己則是攤開了那些被揉爛的紙張看著。
雖然說不是寫得爛,比較像是太過於平日的互動,反而沒有在寫卡片的感覺。稍微的思考,如果真的要寫一張卡片給弗雷,直接用說的還比較像是自己的作風。
抬頭想跟伯恩說些什麼,一旁的前輩竟開始在卡片上挑著自己的錯字、或是在說自己哪句已經在另一張寫過了。我看你卡片上全是叮嚀,你怎麼不拿去影印就好?
「手寫比較有誠意,而且才沒有全部一樣這種事。」因為邊說著話,所以最後一張卡片上的簽名有點潦草。不過這是給阿貝爾那小子的,以對方平日一貫的草書風格相信並不會介意這一點小事。
將卡片拿起來搧著,等著上頭的墨跡乾後全部收起。
「是說伯恩,我卡片放你那好嗎?」
「...為何?」不明白把那一疊卡片放在自己那邊的用意,平時對方的房間應該沒有堆積太多東西,不至於把卡片放過來才是。疑惑的詢問原因,而前輩則是隨便亂猜想答案,說弗雷怕會被訓練生們提早看到卡片之類的。
「伯恩你也知道我那房間有上鎖跟沒上鎖差不多,小鬼三天兩頭進出自如。」上次出任務後回到房間見他們等自己等到全縮在床上睡著,他這房間的主人一點都不被放在眼裡。
「雖然說有個抽屜已經說過他們不能動了,但裡頭也放滿公文。這些卡片是真的放不進去了。」或者說公文被看去自己也不要緊,但卡片被看到就失去意義了。
「而且因為他們要晉級的事,歷年任務記錄、推薦函、上司要搶人進自己小隊之類的關切信一大堆都把我房間占滿了。」說到這事,臉上表情有些無奈。
「那好吧。」正好今天桌面上沒有太多文件,因為剛剛就已經全扔去給上司,而且、要是有堆疊文件現在也不會坐在這裡。
「...那等你寫完。」望著弗雷手中最後一張的卡片,看來待會就可以直接回房順便休息。
和弗雷說自己先去和上司談一些公事,等到寫完卡片後再來找我,便起身留下前輩和弗雷兩人繼續討論最後一張卡片。
應了聲後,從前輩手中奪回其他卡片再次檢查著。心思卻放在等等該去食堂拿些什麼餐點給伯恩,但心緒被前輩的一句話打斷。
他說,明明是兄弟為什麼會沒有特別的話想對彼此講呢?弗雷你明明對訓練生就能說出許多啊。
「不是沒有特別的話...」一時也不該如何解釋,那種不用說出口對方就已經知道的情況。
「說心意相通也不太恰當,但對方是最重要的人這點是不會改變的。」很少會講到這事來,也不知道前輩是受了什麼刺激、在這事讓轉來繞去的。
來到上司對面後,也發現到對方正處於低頭寫字的狀態。桌面上堆滿不像是給人的小卡片,反而比較像是寫信問候,或是寫些話給其他人鼓勵。
沉默的坐了下來陷入思考,等到上司終於注意有人坐在他對面時,才抬頭問說有什麼事。
一晃神就把方才所想的疑問告訴上司,對方也笑了笑說大概是你跟弗雷相處太久,會變得什麼事都清楚明白對方在想些什麼。或許是真的這樣沒錯。
「那、前輩沒事的話我去找伯恩了。」將卡片跟紙張疊好,見對方依然在沉思沒怎麼理會自己,於是聳了聳肩就要離開。
但對方喃喃說著的話讓自己動作停頓了一會,那一向粗枝大葉的男人低聲說著,有些羨慕你們、能有如此的感情要好的兄弟。
兄弟嗎...不過也不是每個兄弟都如他捫一樣吧?或說,因為是伯恩哈德才會有著如此情感。稍微偏了下頭,忽然想快點找到對方。
將話題轉開繼續談論著公事,一手指著被書壓在最底下的文件討論內容和下次的開會時間。話才說一半,上司的視線轉移到站在自己身後的弗雷,並開口打聲招呼。
糟糕,不會打擾到了吧。朝上司行了個軍禮,確認伯恩沒有皺起眉來才放鬆了些。這舉動看在上司眼裡讓他有些鬱悶,說著弗雷你把你哥看的比什麼都還重要吧。略為尷尬的點了點頭,然後繼續站在一旁等著他們談完話。
弗雷也趁兩人談話期間將卡片重看一次,等到上司點頭答應這份文件批准後,才起身離去大廳回房。
兩人並肩以緩慢的步伐走著,靜靜地聽對方聊著明天要如何將卡片送給人會比較有感動的氣氛,並把卡片藏好不想讓路過的隊員們看見。
「我想有心意就好。」直到弗雷邊走邊沉思後才回應一句。
「伯恩你覺得我們確實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嗎?就算我們平時的對話對彼此跟對其他人都一樣?」自然的推開了伯恩的房門,然後湊到書桌前想著要藏在哪裡時一邊開口。
伯恩則是將剛繞去食堂拿的餐點放在桌面上,然後將桌上的書籍放回架上免的被食物沾上味道。被自己這麼問,墨綠色的眼眨了眨、像是有些意外。
「...是沒什麼不同。」拉另一張椅子到旁邊,淡淡的回應這問題。其餘說兩人之間的對話有什麼不同,倒不如說和朋友之間的談話還比較接近,偶爾在其他立場則是兄弟會有的糾紛和兄長的嚴肅、弟弟的隨性。
但如果是彼此互相了解,確實是比其他人...更能知道想法或是言語。
「也是,忽然要跟你說些什麼我也想不出來。」因為最重要的事彼此都已經知道了,這樣就足夠了。畢竟成天纏著伯恩說我愛你之類的不被他送去給工程師剖解才奇怪。
將卡片放進抽屜時如想著,伯恩似乎看穿自己的胡思亂想、拿著餐具往自己腦門上敲了一下。雖然不太痛但還是含了警告的成分,自己還是別說得好。
「倒是如果我們倆分開好幾年,你應該會有很多話想說吧。」拿了叉子在食物上打轉,勾起不明顯的笑容問著。
「分開好幾年那種事我想都不敢想,我最多接受...」叉了塊肉放入口中,然後伸出食指比了個一。伯恩望了自己一眼後從一年、一個月開始往下猜。但皆被自己搖著頭否定掉了。
「最多接受一個禮拜不見吧,但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每一個小時見一次的頻率大概剛好...」對於自己這樣的說法伯恩無奈的搖著頭笑了出來,但其實自己心裡可是無比認真。
「你這樣像是沒有看到母親或父親就會哭鬧的小孩。」也跟著叉起一塊肉放入口中慢慢嚼食,邊無奈的說著。有種對方無法從身旁離開,就算是離開還是會再次回來似的。
「...會有想聽到我對你說什麼話嗎?」微側頭的望著對方,但內心大概也有些答案。
「說聲親愛的弗雷特里西來聽聽如何?我親愛的伯恩哈德,既然知道我會任性就別跑太遠,畢竟在我掉下淚之前我會先把一切搞得天翻地覆直到你回來。」
雖然確實是笑著,但語氣中帶著的情感相信對方是明瞭的。
無視掉弗雷想要自己說出口的那句話,停頓下手邊的動作默看。確實曉得對方會做出無理取鬧的行為達到目的地,但全部的理由和原因都是以兄長為中心。
輕微闔上雙眼嘆了一口氣,抬手揉著弗雷的頭頂弄亂髮絲。
「和我所想的一樣,但在那之後請做好會被我罵的準備。」
「被你罵我心甘情願喔,但...可別說出要離開我這種話。」
將視線下移,感受兄長的觸碰。自己對於失去對方恐懼就和自己對他的情感一樣的深,或許、自己早已經不正常了也說不定。在伯恩要收回手前,側過了頭、讓臉頰在他掌心磨蹭。
「......。」掌心被蹭了幾下後收回,往弗雷剛剛將卡片收藏起來的地方看著。看來,倆人確實不用寫些什麼給對方,在彼此知道想些什麼的情況下。
在那時是如此單純的相信著,不用特別的話語就足以傳達心意給彼此。
未曾查覺,在某一日、被迫以武器指向對方時,就算口中是一慣的問候,胸口所感受的將會是加倍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