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裡不斷的回想著剛剛看過的地圖內容,「要到最近的理子那邊的話,至少也要橫越沼澤區。嗯--」手裡把玩著花牌。
「沼澤區的人除了黑子以外,都必須相當小心的避開才行呢。」高尾、青峰、紫原,全都是跟自己不太熟的人,要是不小心對上,被殺掉的可能性是有的。
遊戲裡沒有時間可以看,走了不知道多久,大概是幾個小時,也有可能是半天,終於脫離了冰原區,進入了沼澤區的邊境。在出境前就已經有所感覺了,沼澤區瀰漫著刺鼻難聞的惡臭,起始點在這裡的人應該會很痛苦吧!
本來想如果有機會遇到的話,要在這裡和黑子一起玩自己最拿手的花牌呢。可照這惡臭的濃度,大概人早就跑得遠遠了吧?
在橫跨沼澤區的途中,就如地圖所標示的,沼澤占了陸地的絕大部分面積,行動時都要十分謹慎,那些沼澤看起來是有害的。少部分能行走的安全地帶,也長了不少樹叢或過高的雜草,偶爾傍著巨岩維生。
正在沼澤之間前進,看著項圈投影出的地圖,「紫原君...明明是隊友,卻攻擊了。」想起之前的戰鬥,紫原君的眼神,只剩下殺戮,好可怕。左肩又開始疼痛了起來。
經過上次的戰鬥後,左肩的傷勢沒好轉,不過感覺有點麻痺了,幾天下來習慣了,也沒那麼痛了,可以勉強活動。
「先找其他隊友吧。」再三在地圖上確認自己的位置,「最接近的應該是小金井前輩吧。」於是開始往冰原前進。
手裡緊握著針,小心翼翼地前進,準備隨時面對敵人,右邊的褲袋放著針,方便取出。全神灌注地行走,讓自己消耗了不少體力。
走了半天,非常疲累,於是找了塊岩石坐下,「...」神經蹦緊著,仍然不肯放下武器。
撥開面前的雜草堆,一邊判斷著沼澤地帶的路況,突然間,有個身影走進了視線,忍不住興奮起來。
前方幾公尺外的巨岩上坐著的,不就是黑子嗎!握緊了手中的花牌,小心翼翼的前進,試著將撥開樹叢的聲音降到最小,想給對方一個驚喜。
就在快要碰到對方時,腳下的土地一軟,顯然是自己判斷錯誤,整個人向前傾斜,迎面倒向休息中的黑子「哇--!」發出一聲驚呼。
突然被背後一股力量壓上,來不及確認是誰,不過肯定是來偷襲的吧,「?!」在意識到的瞬間,手就先往後刺了下去,然後快速往旁退。
「唔!」驚呼,怎麼也沒想到,眼前的人竟是...木吉前輩。
「嗯--?!」感覺腹部痛了一下,從黑子身上爬起來,稍微拍了拍衣服,「沒把你壓壞吧,黑子?我真是不小心呢!」歉笑著摸摸頭,沒發現自己被刺了一針。
「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結果踩到爛泥跌倒了。」想起自己一直握在手中的東西,「好啦,我們一起離開這裡,然後再一起玩花牌吧!」作勢要牽起黑子的手。
危機感仍在,這說不定是什麼陷阱,疑惑地看著前輩,「呃...抱歉,前輩。」猶豫地看著前輩的手,再看著對方的腹部--剛才刺到的位置,應該沒可能感覺不到吧,一定是陷阱。
「嗯。」點頭,沒拉過前輩的手,自己站了起來,慢慢往後退。對方手上沒拿武器,該不會在附近有埋伏吧?這樣想著,吞了口口水,觀察四周。
「為什麼跟我道歉?」沒搞懂狀況,對於黑子沒有回應自己伸出的手感到納悶,但並不介意,「黑子現在是要去找你的隊友嗎?在哪個方向?」如果跟自己反方向的話,就沒辦法同行了呢。
看對方似乎不願意回答自己的樣子,臉色還有些奇怪,心裡大概就有些底了。
雖然在現實中是學長學弟的關係,但這些關係,在這個殘酷的生存遊戲世界,大概起不了作用吧,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天真了。
「啊……現在的我們,好像是敵對狀態呢!」故作輕鬆的說到,握緊了手裡的花牌。
「前輩的肚子...不痛嗎?」疑惑著,仍然緩慢往後退,沒錯,這肯定是陷阱,絕對不可以掉以輕心,但是,視線總往對方的肚子跑。
敵對嗎,這是什麼通知同伴的暗語嗎。小心地點頭,看著前輩的臉,實在不知道對方在打算些什麼,感到愈來愈不妙了,小動作地,再從袋子拿出兩根骨針,這次是...有著六根倒刺的粗針。「前輩,到底在打算些什麼呢?」緊緊地盯著對方的眼睛。
「肚子……?……欸?!」伸手摸了下剛剛刺痛的地方,摸出了一根針,還噴了點血出來,「啊啊原來被你刺了啊?!難怪這麼痛!」
眼角餘光瞥到黑子默默拿出幾根針,比刺到自己的這根還要粗一點,而且長著倒刺,大概知道對方想做什麼了。說難過倒也不會,畢竟這就是遊戲規則。
「既然是敵對,那這根針我可能就沒辦法還你了,抱歉,黑子。」將手中沾了自己血液的針往身後的沼澤一丟,將花牌收進背包收納袋裡,留了幾張在手上。
看著前輩的動作,對方似乎也進入戰鬥狀態了,要動真格了嗎,「...!?」難道說,花牌就是對方的武器嗎,我太大意了。
「...」緊握手中武器,急速往前邁了幾步,也顧不上附近有沒有埋伏了,先把對方打倒再說。舉起針,準備往對方刺去--
空著的那手抓住對方強襲過來的手腕,強硬地把針給甩到稍遠的地上,「不會這麼容易死在你手上的。」
右手被緊緊地抓住,動彈不得,「...是嗎。」不理會被甩走的針,左手敏捷地拿著針往對方腹部刺去,狠狠地抽出,上頭的倒刺勾出一點點血肉。
「呃--」沒想到黑子會攻擊剛受過傷的地方,痛得彎了下腰,但握住對方手腕的力氣卻絲毫沒有減緩,「這樣太卑鄙了啦,真是--」連笑容都帶了一絲痛苦。
「我該慶幸它給我的花牌是塑膠製的嗎?只要快速而用力的劃過,就連血管也是能切斷的哦?」另一隻手拿著花牌,以極快的速度劃過對方的頸項,留下一道血痕,「嗯?果然是全新的啊。」
將對方往前甩了出去,藏在衣袖裡的幾張花牌都滑出來併在一起,稍微在自己的手臂上比劃了一下,「啊,厚一點的殺傷力好像比較大呢!不過這樣的話會消耗很快啊!」口氣輕鬆的就像是在討論籃球一樣。
「唔...」躲不過劃來的卡片,被甩在地上,盯緊對方的動作,撃中腹部還能這樣輕鬆的移動啊,看來只好集中攻擊手臂了。視線瞄向對方的胸膛--心臟,刺向它,一切也就會停止了,連性命也...但是,還是不敢攻擊要害。
看著手裡仍然緊握著的那根粗針,看準了時機,趁對方仍然在把玩著武器,瞄準了對方手臂,把針用力飛去,命中了左臂。
忍痛將粗針拔出,為了不讓對方有再次利用的機會,又丟進了後方的沼澤裡。針拔出時有幾滴血噴到了手中花牌的牌面上,「必須用自己最喜歡的東西,傷害重要的人,我也是不願意的啊。」
沒有凝視手中的牌很久,抬眼時再度衝上前去,將對方壓制在地面上。「如果你是認真的想殺我,那麼我也會盡我全力認真的殺你。」
將花牌抵在剛剛被劃過痕跡的頸項上,這時只要自己重複這個痕跡,用力劃過去的話--這場戰鬥就結束了。
在敵人面前猶豫太久是不行的,會被對方發現自己還有一絲心軟。抓住花牌的手用力--毫不留情的在對方鎖骨處劃過一道深深的傷痕。
被壓制住,動彈不得,「痛!」鎖骨附近傳來一絲絲的劇痛,一股暖流緩緩湧出。此時此刻,確切的感受到,面臨死亡的恐懼。
『我…還不想死!還想繼續活下去…!』
「還沒可以...!」
反射性的從口袋拔出了一根針,往對方胸腔刺去。閉上眼的瞬間,一切都安靜了,只聽到了另一個聲音--刺穿肉體的聲音,温熱的液體順著手臂緩緩湧下。
『我…死了嗎? …………不,還沒。』
壓在身上的力道逐漸少,「...」稍微掙開眼,只見對方倒在旁邊的地上,口中不斷吐出腥紅,左方胸膛血肉模糊,「前輩...」。 愣了好一會兒,才急忙丟下手中武器,伸出手摀住對方的傷口。
指節間滲滿了血液,液體混亂地踴出,彷彿感受到生命正從自己手上流走,「不要…」用沙啞的聲音撕吼。從背包中拿出止血藥膏,全部塗在傷口上,但血還是止不住。
呆愣地坐著,只能任由血液淌出,什麼也做不了,「……不要…死…」但無論怎樣叫,都得不到任何回答。 『我,殺了個人。』 腦海中瞬間浮現了這麼個答案,雙手不住地顫抖。
不斷地跑,直到發現一個小山洞,躲起來,在山洞的最深處,像小動物般捲縮著坐下。
不安、絕望感從腳尖直伸延到腦袋…更多的是,罪惡感。
『好可怕--』
漆黑籠罩著身體的四周,彷彿要把自己的身體吞噬掉,腦海一直重播著剛才的畫面--殺人的畫面。
心跳好快。
空洞的眼神,望向充滿腥味的雙手,仍然在顫抖,怎樣也停不下來。
突然,頰上一股熱流淌下,「…?」伸手抹下,是淚。
殺了前輩,無法被前輩的家人跟好友原諒,在那之前,連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混亂的思緒,數不盡的無助感。
熱流再次淌下,哀號響徹了黑夜。
在原地躺了很久。
知道黑子刺殺自己後,試圖幫自己止血。
是真的很痛啊。雖然黑子並沒有刺中心臟。好像戳到了肋骨的樣子。
好痛啊。痛得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如果一直躺在這裡,大概會被下一個碰面的人殺掉吧?
看著虛擬出來的天空,思考著什麼。又好似什麼也沒有思考。把沒被刺傷的右手輕輕放在胸口,感受著心跳。
對方大概在某個地方,躲起來偷偷哭泣吧。真是笨蛋,既要人死,快死又要幫人急救,打從一開始不要戰鬥不就好了嗎?--胡亂地想著。
雖然只是個遊戲,但痛覺卻有如現實般逼真,讓人想不拼命活下去都不行啊--。
等傷口的疼痛稍微緩和後,慢慢的從地上坐起。把散落在地面上、用過的花牌一一撿起,從水壺倒了點水出來,仔細的將血跡通通抹去。呆愣了很久,才終於將全部收回背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