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耳後摺、挾勾眼瞇起阻減強風所帶來的不適,看著日光不疾不徐由遠處矮山線升起,天空從蒼藍漸轉為暖黃、澄紅,過不到多久漸層的虹色緩緩融合為無機白日。
最後被早起飛禽的鳴聲喚回注意力,倦意瞬間就席捲直上。
頂著極為昏沉的意識,以樹梢枝幹間的連結為道,往通向自己房間的那扇窗去。
恰巧經過貓街,隨風吹拂按住張揚的髮瞇起眼看像上頭的窗戶,不知是誰住的,口袋中掏出彈珠,用力一甩,玻璃應聲而破,太好了,至少他還是有準度的。吹著口哨離去。
穩立在房間外牆的一小片裝飾上,對著自己那扇特別選用薄透質地的脆弱玻璃窗,直盯上頭不大卻礙眼至極的破損,半晌、深吸氣分類各式氣味後,押注於一正迅速淡去氣息,拔腿追去。
「早啊,天氣看起來不錯是吧?」從後方無聲跟上自己要找的那人,突兀地開口搭話,眼神有意無意上下打量。
「是不錯啊。」沒想到會被追上,算了反正他也沒真的用跑的。轉過身讓人?保持疑惑讓這隻傢伙看個夠。「我知道我很帥。」語氣調侃,「要簽名照嗎?」佯裝掏著照片。
「不用了,沒比我帥不過就是張多餘的廢紙,拿著很礙事。」平淡且理所當然地說出狂妄話語,「知道貓街嗎?你大概有些東西忘在那了。」語氣不帶任何威嚇意味和剛才談論天氣一樣閒話家常。
「怎麼會礙事呢?」笑嘻嘻的在人額上貼上自己的照片。微微歪頭看著眼前的人,「知道,你是貓街的人?」雙手環胸嘻笑的臉突然收起,一個箭步湊近人。「留給你當訂情物啊。」滿口不正經的語調。轉身,「不客氣,別太想我。」揮手準備離開。
「不會客氣放心。 」皮笑肉不笑的模仿對方嘻鬧表情,撕下額前照片反貼回給去,「既然都訂好情就去我那不要走了,玻璃剛好破掉得要有人堵著,不然讓我睡到著涼就不好了。 不會太想你也不會感冒一舉兩得不是?」一掌扣住轉身要溜的人的手腕,力道不大卻堅定的拖著往回走。
撕下照片,「真是浪費,很多人想要都要不到。」想掙扎卻想起自己寶貴的雙手只好任由這隻怪物拖著走。「你不是想拿我堵玻璃吧?」從話中聽起來是這個意思。「我這麼嬌弱會死的。」低頭求情放軟聲音,「陪你錢啦。」想了一下,「你又是貓街的誰啊?」好奇心又起。
「會死是吧?那削一塊皮下來去補破洞跟在新玻璃來前堵窗罰站你自己選好了。」後面那選項還是想睡到懶得剝皮才加進的,否則個人比較偏好第一項吶,「還有錢本來就該賠。」不住翻白眼,很少遇上臉皮和自己差不多厚的傢伙。「算經理。」沒什麼事幹的閒差,草略回應提問。
回到貓街,將人拉進房前猶豫得頓了下,最終睏意戰勝地域本能,以人類和類貓的地盤性差異說服疲憊大腦。「東西不要亂碰,玻璃碎屑清乾淨就去堵窗,隨便你用什麼方法。」入內一見床就放開人筆直前行,才走兩三步又折回伸出手「抵押物給我,別想落跑。」
「誰理你。」根本是兩樣都會死的差事,想也不想就拒絕。「經理還那麼小氣。」一塊破玻璃而已還窮追不捨。被拉進房內好奇的東看西瞧,這是他第一次進來類貓的房間。「好亂。」還有時間評論。「抵押物?」摸摸身上各處沒什麼值錢的東西,突然瞇眼笑了起來,拉住所謂經理的頭髮在頰側印上一吻。
「我的吻可值錢了。」完全不顧對方感想,「還是你要這個?」隨手摸到曾給小黑買的項圈,上頭是可愛的草莓圖案。」想也不想就套到對方脖子上。「嘿…」忍住笑意,繞過對方蹲下身撿起玻璃順便找找那顆彈珠。
「吻值錢?呿、要是可以拿來補玻璃還有用點。」嫌惡抹去頰上被吻的餘感,脫下被硬套的舊項圈,只看一眼就對對方選擇樣式的品味在心底默默嫌棄到不行。「碎玻璃不要用手撿,有沒有常識啊?」回神看人呆到用手撿拾碎片,開始後悔當初自己收拾還簡單些。
「當然值錢因為是我的吻。」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這句話還覺得是對的。蹲著轉頭看那傢伙嫌棄的表情輕笑出聲,讓他想到小黑也是都不帶的樣子。「嗯?」收回漂移的神志,把撿拾的玻璃碎片放在一旁的報紙上。「彈珠!」雙眼一亮發現自己的東西,根本沒聽到別人的話,腳一跪趴在地上從床底撈出一顆淡藍色的珠子。「漂亮吧,就說是訂情物了。」獻寶似的起身拿給對方看,膝蓋卻冒出血跡。
「…不過是顆彈珠也好意思拿出來訂情,真不知道有幾個人會答應,拿來。」雖對彈珠不感興趣可既然對方說過要給自己,那心理上要將已是自己的東西退還是不可能的。
取過彈珠隨便塞進口袋,視線輕掃人的手和膝蓋等地,除了些明顯出血的,還有更多較難發現的碎屑塵沾附上,「早知道自己來,自找麻煩…喂、坐下。」看地板清得也差不多,嘴裡低咕著將身後滾輪皮倚拉過來,還沒得到回應動作就逕自把人推坐好,蹲在那呆子身前拉過手腳仔細檢查,用指甲剔除那些碎屑。
「你很看不起它喔。」把彈珠丟給對方,「傳說只要讓你喜歡的人吃下這顆彈珠他就會愛上你喔。」神秘兮兮的靠在對方耳邊悄聲說話。不過誰會吞下彈珠呢?肯定是笨蛋。來不及反應就被推坐在椅子上,「欸,會痛啦!」一點都不善待傷者。「你說你是經理叫什麼名字啊?」趁對方蹲下拍拍他的頭。
「那你吃啊,快愛上我。」隨口接了句,語氣平板得毫無抑揚頓挫可言。「叫戈耶。」心思耐性全耗在挑玻璃,暫時放縱頭上不安分的手,黑尖耳偶爾不耐地煽動類似驅趕蚊蟲的樣子。
「我又不是笨蛋。」吞下去不知道會出什麼事。「怎麼寫啊?歌耶?割耶?你外來種喔?名字好怪。」根本是白目到家的批評著。索興搔著那對耳朵,「嘰咕嘰咕。」
「老子可是進口名品,干戈的戈、耶穌的耶,怪嗎?就是被像你這種沒品味的傢伙取的,不過勉強加減用用。」說著耳際感到一陣搔弄,被撫摸到一般貓喜歡得會打起呼嚕的地方,不但不覺舒適反倒煩躁感直升,「嘰咕個屁。」狠將人膝上一塊剛拔起的大玻璃又塞回血肉間。
「進口名品?能吃嗎?」有夠難寫的名字。「我叫Isaac。」有禮貌的抱出自己的名子,順手拿出名片自動放進對方口袋。痛呼ㄧ聲,「會痛啦!暴力什麼。」因為ㄧ瞬間的痛覺擰住那對耳朵。「是會不會清創啊?」ㄧ腳踢向對方肩膀,把戈耶踢開,彎身把那塊玻璃拔出來,「醫藥箱呢?」已經反客為主了。
「我又不是醫生,忍忍吧;也沒有醫藥箱,反正這種傷舔舔就好,就算不鳥它也會自己痊癒。」毫不負責,的確沒醫藥箱卻又懶帶人去醫護室上藥。
揉著被狠狠捏痛的耳起身倒向床,體力已經消耗到極限再沒心力去理睬任何事,不論是轉涼秋風呼嘯著由破洞灌入或者睡眠時可能有人在地盤內,所有事在睏倦跟前似乎都不那麼重要,「不能走的話勉強讓你待著,看是要睡地板還怎樣隨便。」無力說著捲入夏用薄被中。
聽到對方一串毫無醫學常識的話睜大雙眼。「我是人。」淡淡說完就看到戈耶睡死在床上。沒辦法只好撕下自己衣服的下襬,慶幸今天穿的是單薄的衣服,把薄布在腿上傷處用力繫緊。瞥了眼已入睡的類貓,拖著腳扯下窗簾再蓋到那個被自己帥氣打破的洞上,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自動自發爬上床,順便脫了上衣,這是他睡覺習慣,搶過被子呼呼大睡。誰要睡地板,入眠前剩下的想法。
失去被子,而熟睡後體溫降低開始感到冷意,將自己縮成團也沒多少用處。終究被冷醒,在半夢半醒間本能地朝有熱源地方湊進,鑽入被窩緊貼著Isaac裸著的上身,再度安穩入眠。
「唔…」皺著眉覺得有什麼東西黏上自己,不過周公最大,也就沒理會順手把貼著自己的東西壓好,省得他亂動,臉頰靠上對方的頭頂繼續與周公的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