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見弗雷一個人坐在大廳像是在等自己回來，只不過那張相似的臉同樣也心不在焉，就算有人和他搭話也沒什麼回應。

「早。」走到他身旁出聲。

在聽見對方的聲音時猛然抬起了頭，那半開的唇像是要說什麼但卻也没發出聲。眨了眨眼，兩人對視了片刻。

「呃...有先吃過早飯嗎？原本幫你做了早餐，但好像涼了所以就拿去廚房爐子上保溫。啊、咖啡被我忘在房裡，我去幫你重倒一...」連串的話語，在對方平靜如卻深沉如深潭的視線中消了音。

將原本半站起的姿勢退了回去，讓背靠回椅上。「伯恩你、剛去了那裡？」

「外面。」簡短回應，原本想說完這句話後回房間洗個澡再下樓，不過對方一臉錯愣，沒想到自己講得如此簡潔。

「...總之，只是去外面蒐集有關碎片的情報，順便找了一下阿奇波爾多。」一早醒來就算躺回床，也是沒有任何睏意。

便收了些行李就出旅館，向城鎮的每一位商人或是情報商打聽些有關碎片的事情，只不過、每個人都說，就算看見了，過了一會也會消失，就好像是被選上的人才能拿的東西。更何況，那東西是去哪邊得到，也無法得知。

「有回答跟没回答一樣嘛...不是外面難不曾從衣櫃裡面...」小聲的嘀咕，但卻也將心思轉到碎片上頭。最一開始聽到這個詞，是自己復活來到這世界後偶然一次的外出。

外出理由...不太記得了，但那時蒐集到有關這方面的情報是、這碎片的取得方式不明，但是在黑市中十分昂貴、聽說有特定人士在四處以高價收購。

謠言說這碎片有讓死人復活的力量...但是對於這點連他們這些實際復活的人也無法肯定。

「不管從誰口中說出，情報都不一樣，也有人說碎片有詛咒能力，要不然就是會讓你幸運一生...就連你聽到的說十分昂貴，但也有人說沒價值。」總之，關於碎片，目前腦海中浮出答案，大概知道誰最清楚。

「弗雷，我決定回宅邸。」

「嗯好我們東西收收就...慢著、回宅邸？」有點意外的看著對方，畢竟他們已經出來大半年。

說真的在外頭這段日子還挺有趣的，宅邸內會有什麼情報嗎？難不成伯恩打算去那藏書量驚人的圖書室？

「嗯。」看來在外面蒐集情報還是沒有什麼用，但去向人偶詢問只是靠自己的直覺猜測，這份直覺也不曉得準不準。

「現在我的重心是放在這，如果想先完成任務的話，你可以和阿奇波爾多同行。」

「等等、伯恩你的意思是你打算自己回去？」兩道眉皺了起來，身軀忍不住前傾靠近對方。

放在桌面上的手收成拳，然後像是要再加確認般又重複的開口問了一次。

「...要不然呢？」以為弗雷會很爽快的回說他會選擇和阿奇波爾多繼續完成任務。「少了一個戰力應該不至於影響才是。」

任務的資料還在行李裡面，從裏頭拿出小筆記本遞在弗雷面前。「這些是資料，對你們有幫助。」

用食指將遞來的筆記本推了開來。

「伯恩，雖然我現在腦袋好像還不太清楚。但是沒記錯的話一路上險惡的狀況不少吧？別忘了我們一開始可是四個人一起行動，現在你只身一人、你能肯定可以全擋下來而毫髮無傷？」抿直了總保持笑弧度的唇，表情不悅。

「......」聽弗雷那麼說後瞇眼皺眉，一路上確實遇上不少危險，如果說真要回去有夥伴跟著，至少能降低些風險。但......

「除非你也打算跟我回宅邸。」

「好。」這回倒是不加思索就立刻回應了，但這會換對方眉頭皺了起來。看的出來伯恩其實並不怎麼贊成這方式。

「不如緩點吧...一起出門後一起回去不好嗎？」語氣不自覺的放柔，希望能夠說服兄長。

「不是不好，但這樣會變成暫時先放棄這半年來的任務。」不懂自己為何那麼急著想回宅邸問出碎片的事情，尤其是今天一大早...完全不對勁。

那不斷在耳邊像錄音機一直倒帶般的聲音重複說著，不斷催促。難道只有自己一個人發生像這樣的事情？

「...弗雷...你...」有沒有覺得今天早上不太對勁？像是遺忘了許多事情，或是......

但這幾句疑問終究沒問出口，心想算了。

「沒事。」搖了搖頭。

「不過，我們還是先找到阿奇吧。總不能就這樣回去...」話說到一半忽然覺得袖口被什麼東西拉動，轉過頭來對上的是雙水汪汪的大眼。

腦袋停頓了一下、在那張小臉露出不滿的神情像是要哭出來前才在混亂的腦袋中找回記憶，是旅舍夫妻的小女兒。之前才帶他到街上晃過...的樣子?

無視了那位小女孩，儘管她投以兩人變得好像陌生人般的眼神，也沒在乎太多。「我先上樓洗澡和收拾東西，之後就離開去找阿奇波爾多。」

說完後走到樓梯口往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先前的回憶，也記不太得自己和弗雷還有那小女孩之間的互動。就好像三人一起上街後所發生的事情，記憶被刪除了一大半。

見伯恩逕自離開，有點無奈的看了對方的背影。

但是自己並不意外他這舉動，在兄長中途回頭時視線再次對上，他們的距離有點遠、所以讀不出彼此的情緒。又或許...他們從來都沒有懂過。

將小女孩抱起，像是在感受屬於孩子的溫暖般、對她微笑著。

拿著毛巾隨便擦拭已濕潤的毛髮坐在床沿邊，腦袋一片空白沒有思考任何事，這時發現到腳下有顆東西滾了過來，原來是當初四人一起照顧的幼禽。

牠像是無所事事的在地板上滾了好幾圈後才來到腳邊。但當初怎麼會一時興起想照顧這隻幼禽？「看來把你放生比較好。」

小蛋殼類似聽懂意思般的滾遠後以非凡的速度滾過來用力撞了腳，像是在抗議那句話。

「......。」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捉起後放在行李上，不想理濕潤的毛髮到底有沒有乾，穿好大衣後下樓。

和那孩子玩了一陣，從她的語氣聽來似乎之前與他們有過十分愉快的相處。她掛在自己肩上，說著乾媽怎麼心情不好了？

因為這詞而挑起了眉，這孩子是認錯人了嗎？才想開口回應就聽見有人下樓的聲音，看到那隨著步伐而揚起的紫褐色衣襬、以及那略帶催促的眼神。

於是將女孩輕輕放回地面，拍了拍她的頭說著一些道別的話語。她像是想抓住自己的手般，但不一會就收回。視線移向已經走近的伯恩哈德，似乎是對那冷淡的眼神懷有懼意。

「伯恩你頭髮没乾...」手伸了過去，但還没碰到對方的臉就停下。想起他並不太喜歡太親暱的互動，於是改成輕搭在肩上。

「等我一下吧，我上樓整理。」視線稍微往後看了一眼，陪那女孩一下吧、他的父母有些忙碌。

低頭望著小女孩，恐怕她是被自己的眼神略微嚇到，嘟起嫩唇一手拉著衣擺，抬起頭問乾媽是心情不好嗎？

「...什麼？」應該是沒聽錯才是，什麼乾媽？眉間皺得更緊，聽了一串自己搞不清楚的話語，最後放棄去理解她到底想表達什麼。簡單的和她說了一聲以後會再見面，但女孩像是不滿的吐了吐舌頭，說乾媽變得好奇怪。

回到房中簡單的梳洗，然後將四散在房裡各處的東西全塞回包裹中。真不知道自己當初是怎麼整理的，現在得十分勉強才能將背帶扣上。

在自己終於整理好後就拎起外套準備下樓，卻在這時聽見再熟悉不過的模糊鳴泣聲。皺了皺眉開始尋找起來，最後才發現那幼禽就掛在自己外套背後。

「伯恩没帶你下去啊...」露出困擾的表情，但還是任由那哭的眼睛水汪的禽類黏在自己綴有白色絨毛的衣領邊上。無奈的再次巡視，然後再不看房內一眼的離開。

「找到阿奇波爾多後你確定要跟我回宅邸？」頭也沒抬地和正走下樓梯的弗雷問道，再一次確認對方是否真的要跟著回去。如果是阿奇波爾多的話，至少還有商量的餘地，但弗雷特里西的話倒是不懂他的堅持。

「我要跟你回去。」沒得商量的回應著，但察覺自己語氣有些急躁所以抿起了唇。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

「好吧。」拍了拍小女孩的頭頂，沒有再和她多說些什麼話，便走出旅館外頭等待弗雷。首先是得去找阿奇波爾多，但任務方面...其實一個人也很危險，恐怕得和他商量這件事。

見伯恩像是陷入思考般沉默，兩人沒有交談的走在街道上。印象中這是個讓人打從心底感到喜悅、溫暖，讓他們度過這愉快的幾日。

但為甚麼現在卻不是這麼一回事，感覺所有情緒都像是退了層顏色、無法吸引自己。「真是...奇怪。」

沒有任何對談只有沉默，在城鎮內尋找著阿奇波爾多，和弗雷之間的問題也沒有在去多想，現在擺在心中第一重要的只有記憶碎片。

就好比被催眠般，腦袋告訴自己該去做什麼事情，而不是把心放在任務上，有東西比任務還要更重要。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