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沉重的步伐,隨性的走到樓梯邊坐下。直到聽到宅邸的大門被重新打開、艾伯與大小姐的交談聲,才起身離開。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看到艾伯、應該說,不想被艾伯看到如此狼狽的樣子。
或許是受心情影響的關係,宅邸的一切,讓自己感到異常的沉悶。反倒是遠方傳來軍靴踏上樓梯上樓的聲音,讓自己放心不少。
步行至廚房外,望著裡頭熟悉的擺設,內心不禁思索究竟何時能夠與艾伯和好、再吵著他要吃消夜的。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甩了甩頭,讓自己不要一直想著艾伯。
忍不住自嘲,自從在這世界甦醒過後,似乎根本沒有好好正視自己在這裡的價值,甚至宅邸生著什麼樣子,也沒有好好觀察。自己最常待的地方,除了自己房間,就是艾伯房間以及廚房,剩下的地方,自己根本沒有去在意。
無奈的笑了笑,這才看到一間自己從來沒有去注意到的房間。
「......儲藏室嗎?」暗自推測著,便緩緩的打開門。
映入眼簾的是陳列的酒桶以幾數瓶已用瓶裝的紅酒,看來是個酒窖。想到前些陣子,大小姐似乎喝了酒後跟自己以及魔術師胡言亂語。那時自己還在好奇宅邸裡哪兒來的酒,原來是本身就擁有酒窖。
稍稍皺起眉頭。忽然想起那個魔術師,讓自己有些不悅。
伸手拾起一瓶紅酒,拍掉上面的灰塵,透出裡頭紅酒的光澤。盯著那暗色的紅酒一會,便將更多的紅酒揣進懷裡。而後,重新踏入庭院中,那個前不久才跟艾伯打上一架的地方。
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將懷裡為數眾多的酒瓶擱置在一旁。扭開一瓶紅酒,仰望著與自己心情相呼應、晦暗不見月光的夜空,舉瓶飲盡。
既然想起艾伯、想起任何事都讓自己更是煩悶,那何不如讓酒精麻痺自己,讓自己什麼都無法去思考。內心單純的思考。
在大廳看書時聽到宅邸大門傳來一聲巨響,略略皺了皺眉。雖然不知道是哪個人回來時這麼不小心,但也不甚在意,注意力重新放回手上的書。只是才重新翻了幾頁,幾許話語聲飄進耳中。
大意約略是艾伯李斯特跟艾依查庫出任務許久終於回來宅邸,向大小姐報告途中經歷與所得。不過,隱隱聽出些許值得令人玩味的事情。
沒有聽見那個一向跟著艾伯李斯特的人發出聲音就已經很奇怪了,又聽見艾伯李斯特在提到艾依查庫時那明顯的僵硬。
看來是發生過什麼事情。饒富興味的放下書,伸個懶腰便走出大廳,隱身在黑暗中看見那人踏著軍靴獵獵而上,才往聽見動靜的方向走過去。甫一靠近庭院,屬於釀造酒的香氣噴薄而出,竄進鼻腔。
看來今晚有伴了,不過喝這麼高級的酒澆愁,好喝歸好喝,挺傷荷包的。
這麼想著,踏進了庭院之中,見到那個有些狼狽的身影。像是打完一場激烈的架,身上到處是小割傷與擦傷,有些還正往外滲著血。
不甚贊同的再度皺眉,蹲低身子先確認人喝醉沒。「艾依查庫,知道我是誰嗎?」手在對方眼前晃了晃。
再度甩開一枚空瓶,隱約中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但自己沒有什麼心情理會。直到發現眼前有隻手在那邊晃動著,讓自己感到有些煩躁,才伸手將那隻手拍掉。
抬起頭,想看看究竟是哪個不識趣的人妨礙自己喝酒的興致。
皺著眉頭看著眼前模糊的視線,隱約的看出眼前的人似乎沒有穿上衣,自己所認識的戰士,有這樣特徵的大概只有那個人吧。
「阿貝爾?」瞪著有些失焦的雙眼,煩躁的揮了揮手。「幹什麼?沒事不要打擾我喝酒。」說著,又拾起一瓶酒準備一飲而盡,卻發現阿貝爾仍站在自己眼前。
這才仔細的看了看對方,酒精的干擾卻讓自己無法辨析對方為什麼帶著那樣的表情,只好遞出手上的那瓶酒。「怎麼?要一起喝?」
接過酒瓶,微一挑眉,將人直接從地上拉起,不由分說地拽往大廳的方向。
「既然你都喝成這樣了,想必在哪喝對你沒差,那就陪我到大廳喝吧。」雖然真正要陪的主角應該是艾依查庫...不過這時間也不需要計較那麼多。
抱持著把人拖到相對舒適的地方好好盤問一番的想法,將已經站不穩的艾依查庫扔到沙發上,警告一聲如果亂跑就要公主抱扛回去,再度折回庭院撈起所有空的、半空與尚未開啟的酒瓶一股腦兒通通拿到大廳桌上放好。
「好了,你可以繼續喝了,喝到開心再告訴我你幹嘛藉酒澆愁。」
拍了拍手掌上沾到的草屑,坐到艾依查庫旁邊拎起剛剛拿到的那瓶酒對著瓶口灌了一口,呼出帶有酒氣的歎息。「好酒,不知道從哪來的?」
「唔噗──!?」本來貪圖方便直接躺在沙發上睡覺,沒想到突然遭受到重擊。
「怎麼──你誰?」警戒的拿開用來遮蔽光線的帽子,往遭受到重擊還被壓住的腹部看去,看到的是上空的金髮男人,旁邊還坐著明顯已經醉到意識模糊的軍人。
「...可以...從我身上離開嗎?」被壓住而有些呼吸困難,問完以後感到有些氣虛。
被阿貝爾強行拖進宅邸裡,沒特別去理會對方到底對自己說了什麼,只是在被對方扔到沙發上後四處摸索想要找酒來喝。
不過對方好像說了什麼公主抱的大概是想抱某個女人吧,也沒有去在意。直到聽見另一個陌生的聲音傳進耳裡才回過神來。
轉頭看見阿貝爾從沙發上站起來,才注意到沙發上躺著另一個人,聲音大概就是這個人發出來的。呆楞楞的看著兩人,心想大概是阿貝爾找來一起喝酒的,說不定剛才阿貝爾說要公主抱的人就是這個人。
在四周翻找,終於在桌上摸到了一瓶酒,便遞過去。「喂,要不要一起喝。」
聽到陌生聲音才發現自己以為的軟墊是個人,急忙跳起道歉,同時在心底吐槽。「抱歉,沒注意到你,不小心就坐下去了,你還好嗎?」雖然是我沒看清楚,但躺在沙發上睡覺是很正常的嗎...
看了看對方似乎暫時沒有力氣繼續回答,直接將人打橫抱起,放到另一個沙發上,並試圖掀起上衣查看自己所造成的傷勢。
忽然想到艾依查庫眼光不錯,撈來的酒當中有酒精濃度夠高的烈酒,直接拿過來灌了被自己移來移去的那人幾口,希望這樣多少可以麻痺一下痛苦。
「咳、咳、咳!」本想拒絕軍人遞過來的酒,沒想到突然被粗暴地丟到另一邊的沙發。甚至還來不及開口就被灌了好幾口的烈酒,濃烈的酒精味一瞬間沖到腦門,連帶地連鼻腔都遭殃。
在一陣嗆咳後意識也模糊了大半,酒量本來就不是很好以至於現在只能愣愣地看著旁邊的兩人。
見人愣在當場,只是塞了手上那瓶烈酒過去,自己抓著先前喝了幾口的那瓶繼續灌。
一時間三人只是傻傻地猛灌酒,各自懷著心事透過這樣的方式發洩,直到艾依查庫摔掉了喝空的酒瓶,搖搖晃晃要抓自己的領子卻撲了空,憤而兩手大力拍在自己肩上,才打破了一室靜寂。
「艾依查庫?」只是隨意喚喚,並不是真的需要對方回答,畢竟從那雙無法對焦的雙眼中可以清楚發覺-他已經喝醉了。
心裡懷著煩躁的事情,原本以為喝酒可以讓自己忘卻煩惱,沒想到卻讓自己更想不開,這讓自己的心情更不好了。煩躁的隨意將空瓶放下,即使瓶子沒被放好、重心不穩而摔囉到地板上也不加以理會,只想找人抱怨。
順手的想要抓住身旁的人的領子然後隨便碎念也好,卻在撲了空之後才想到對方基本上是上空的。
「沒事幹嘛不穿衣服啦、不怕被襲胸...」小聲的碎念幾句,改將手搭在肩上,以穩住剛剛差點摔倒的身子。看著對方動了嘴巴,似乎對自己說了什麼,不過也聽不太清楚,只想要一股腦的抱怨,將心裡的煩惱全部排空。
「真的很奇怪耶!用點方法想要早點回宅邸錯了嗎?」認真的看著阿貝爾,雖然眼前似乎出現了好多阿貝爾不知道要看哪一個,只好隨便看一個。搭在對方肩上的手用力的拍了對方幾下。
「尊嚴是什麼!當然不能當飯吃!」義憤填膺地說完,卻弱弱地補了一句:「不過,還是要看人啦。思考角度不一樣,當然也會有不一樣的看法。」
尷尬地笑笑,儘管知道對方醉意濃厚一定不會注意,卻仍是伸手揉亂了金髮以轉移彼此的注意力。
「對嘛!不能吃幹嘛這麼重視、居然之後連飯都不吃!也不跟我說話!什麼意思!」隨手撥了一下被阿貝爾揉亂的金髮,又拿了兩瓶酒起來。順手將一瓶塞進對方懷裡,一面碎碎念一面扭開另一瓶。
「然後我明明只是要把大小姐抱到安全的地方還兇我!啊!還有那個魔術師、什麼意思、嗝、真是莫名其妙!」
自顧自的越講越生氣,重重的將手上又空無一物的酒瓶放在桌上。「嗯、果然還是阿貝爾你懂我。尊嚴什麼的、不是每次都有用!」
「......」愣愣的喝著被強制給予的酒,酒精的後座力太強以至於自己完全沒有辦法理解另外兩個人在說些什麼,只能斷斷續續的聽著尊嚴之類的話題。
在那邊自顧自的跟阿貝爾碎念了一大堆,明知道對方臉上已露出不解的表情、自己也沒說的更詳細,但完全沒有想這麼多。
直到歪著頭思考是否要再去酒窖拿更多久出來時,突然注意到阿貝爾要抱的人還坐在旁邊。
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將對方手上還愣愣拿著的酒扭開,湊近對方面前。「尊嚴什麼的,不重要對吧?喝酒比較重要對吧?」
「...呃?」沒料到對方突然跟自己說話,只是腦袋空白的點頭。
再度灌了幾瓶酒,有了幾分醉意。不甘寂寞地起身,一手將酒往艾依查庫嘴裡倒,另一手繞過方才睡在沙發上不小心被自己坐到,現在已醉意朦朧的人的脖頸,幫他把酒倒進口中,一邊喊著。
「喝酒喝酒,什麼別的事都不要想,艾依查庫、還有你...呃,該叫你什麼?」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被害者的名字。
思考了半天,且不說腦袋被酒精浸泡,思考力大幅下降,何況眼前這人的確頭一回見著,懶得想太多,直接幫對方取了個容易記住又好叫的小名。
「阿,看你戴著圍巾,就叫圍巾好了!那個圍巾,喝阿!不要呆在那邊,酒都要揮發光了,難道你光吸酒氣就可以滿足嗎?」
「布朗寧...名字...我...」對方的叫喊聲讓自己有些頭痛,聽到對方叫自己圍巾,努力拼湊出句子回應對方。「不喝...醉...」推開不停灌自己酒的阿貝爾,有氣無力的拒絕。
又被阿貝爾強行灌入了不少酒,原本已經醉意迷濛的意識,又更加的紊亂。已經無法控制腦內的思考以及連帶的自身的行為。
但是,跟自己的計劃相左,腦裡只是浮現更多艾伯的事情,根本無法忘懷,讓自己更加的煩躁。
在阿貝爾在幫那個人取著可笑的綽號、那人反駁著自己的名字好像叫什麼蛋糕的時候,晃了晃手上的酒瓶。
玻璃碎片、瓶裡殘餘的紅酒灑了一地,也讓阿貝爾以及...好像叫布朗寧吧...打斷正在做的事情朝自己這邊看過來。
看著阿貝爾似乎想要開口詢問,自己卻不想回答任何問題。只是確認了配件還掛在自己腰間,便頭也不回的往樓梯跑去。
被叫艾依查庫的軍人摔破酒瓶的舉動驚的酒醒了大半,按了按依舊陣痛的額角,向阿貝爾告辭後上樓回房間休息。
「艾伯李斯特?」好像聽到了什麼八卦,但是腦袋昏昏沉沉,也沒辦法在意太多。眼見那個叫圍巾還是蛋糕什麼的扔下自己迅速落跑,不滿的低低嘟噥了幾聲。
「真是的,艾依查庫那小子也就算了,反正常看艾伯李斯特幫他收拾善後,這也不意外啦,但是圍巾也太不夠意思了,居然直接丟下殘局給我收拾,嘖。」
先是拎著最後一瓶酒站在窗前邊喝邊吹著夜風,等酒喝完了、也差不多醒了,把滿地的碎片與空酒瓶收一收扔進袋子裡拿去丟掉,再拖著沉重的腳步上樓到自己房裡,倒在床上就這麼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