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著一壺剛泡的咖啡走於廊上,隨著每次腳步都牽引著耳邊的飾品晃動著,雖有些不習慣但也不至於影響。
看到昨日布勞的模樣,想必宅內應該沒人能倖免了吧。
況且好幾日沒見著那位的身影,就連飯也沒有出來吃,難免令人在意。
「……還以為那位先生已經有所改變了,這幾天又故態復萌了嗎?」邊做著猜測邊嘆氣,方才去趟實驗室也撲了空,不曉得是否在房內呢?佇立於門前,提手敲了幾下門板。
敲門聲雖然很微小,還是聽見了,「誰啦……」躲在棉被裡裝作不在好了,想到會被看見這副蠢樣,就頭皮發麻。打定主意,便無視了敲門聲。
在實驗室確認過沒人,總不可能房間也沒人吧?據那位的習性,要出門的機率十分微小、更何況自己今天從來沒有看到有人出大廳的門。
「您不在嗎?失禮了,在下替您送點喝的來了。」
等、等等!那人自己進來了?聽聲音好像是梅倫……一定會被嘲笑,想到對方討厭的笑容就不舒服,趕緊包著棉被,下床找可以躲的地方。
呃……衣櫃應該塞得進去,不過事實證明,只有一個人可能還好,多了九條尾巴就有點困難了。
盡了最大的努力塞進去後,勉強把衣櫃關起來,之後就是祈禱對方不要找到自己。
「羅索先生?」對方的房間是樓中樓,所以顯得這個空間更為廣大而複雜,簡略的張望直覺告訴自己沒有人的氣息,而移動腳步走上了二樓。
有些凌亂的床單以及殘留的餘溫都顯示著不久前有人還躺在上面,有趣的是竟然連棉被都不見了?環顧著四周,發現了那衣櫃的門是虛掩的,而且竟然看見了……幾條尾巴?
感到奇怪的走去,蹲下身伸手輕捏上。
聽見腳步聲靠近,心臟跳得厲害,沒想到對方捏了自己的尾巴,發毛地僵直身體。
雜碎快給我滾!
盡量保持不動的樣子,反正一般人也不會有這種東西,應該不會被發現……吧?自己也不太確定地裝死。
還挺軟的,而且彷彿有生命一般可以感受到當中血液的流動……嘖,別想了。
忽略口渴的感受將手中的壺放到一旁,站起扣住門緣,拉開。
「您為何要睡在這裡呢?羅索先生。」
門被打開的時候,嚇了一大跳,保持鎮定地趕人,「雜碎,要你管,走開。」慶幸自己包著棉被,希望好好包著,雖然對方一定發現了尾巴,至少不要發現是連接在身上的,應該還沒問題。
「如果這是您特殊的嗜好在下當然管不著了。」拿起剛放在旁邊的咖啡壺,「在下替您送點黑咖啡過來。」
看著那特別醒目的尾巴,若猜想的沒錯應該是長在這人身上的,果然啊……全宅邸上下沒人倖免呢。
「還不是你突然進來!要不然我也不用……」原本對對方的話煩躁,但講一講總覺得怪怪的,弱了下來。
「咖啡放著,趕快滾!」還是趕快把人趕走比較好。
對方異常焦躁的情緒不禁使人感到奇怪,以防傾灑而將手上的壺放到一邊,俯身湊近了那團棉被些許,「羅索先生?您難道是身體不舒服?」
這人總是逞強將事情往腹裡吞呢……伸出手輕摸著棉被,「如果有什麼問題,說出來或許能夠解決的?」
「身體好得很!」動了動身體,讓對方的手不要碰著自己,然而動作有些大,棉被沒抓好,就滑了下去。
想要搶救還沒搶救到,一個不穩便從衣櫃中摔了出去,「唔!」
「喔呀。」即時接住那險些落地的人入懷,不過卻雙雙向後摔倒,成了對方的肉墊。
雖然後背有些隱隱作痛,不過並無大礙,望向身上的人。「您沒事吧?」
看著對方直盯著自己看,自己的蠢樣子一定被看得一清二楚,伸手壓著頭上火紅的狐狸耳,「雜碎,不准看!」身後的尾巴一顫一顫的。
要是這個雜碎敢笑,一定撕了他的嘴!心中暗自想著。
「羅索先生您變成……狐狸了啊。」眨了眨眼嘴角泛起淺淺的笑容,「請別覺得羞恥,因為宅邸的大家應該都變得不一樣了,就連在下也是一樣。」緩慢的坐起身,拉近了些距離。
這才注意到對方的雙眼變成血紅色的,臉色也有些蒼白,看起來算正常,但又有些不正常,至少對方的眼睛原本不是紅的。
緩緩放下遮著耳朵的手,「你的變化才沒有我這麼誇張。」尾巴會跟著心情做反應,倒也不是自己想搖,比較輕鬆的時候就會微微晃著。
「確實,您的外貌是有著相當大的變異。」點頭,相較於外型,自己遽變的地方是習性啊……
舔舔有些乾燥的嘴唇,這個現象才是最難搞的啊……補充水分一點用都沒有,當然、自己是明白怎樣才能暫且解決這問題。
血。
啊啊,近在眼前那白皙的頸項看起來倒是挺可口……不對!我在想什麼?反正不喝也不會面臨渴死的危機,忍住就好。
終究還是撇開了視線。
「你除了眼睛,到底哪裡變了?」湊近對方的臉,打量著對方,「臉色倒是很不好看。」看起來就像是餓了很久一樣。
是很久沒吃東西嗎?似乎不只沒吃,嘴唇看起來也挺乾燥的,「你看起來什麼也沒吃啊?」
「習性有些改變,在夜晚變得比以往還要有精神……」閃開了對方接近的容顏,眼神盯著一旁的咖啡壺。
「感謝您的關心,在下都有定時的用餐、羅索先生您倒才是習慣開始不正常……」體內那欲求攝取血液的野性正鼓動沸騰,深吸了口氣,盡自己努力壓制著。
「我不想出去吃東西。習性改變,是嗎?」習性改變也挺奇妙的,不過更好奇這個男人奇怪的反應,平時都會好好看著人的,為什麼現在一直看著別的地方?
「喂、喂!你為什麼不看著我?」乾脆地把對方的頭搬過來正對自己,同時也湊上去。血色的眼瞳似乎透露出男人正極力忍耐什麼。
對方湊過來的一瞬,那過於接近而危險的距離差點失去理智,下意識的推開了人背對人喘息著。
就連自己也感到意外為什麼會如此的失控,或許「吸血」這個行為已是本能,僅能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腕以痛楚和血腥味暫且鎮住這瘋狂的想法。
「……在下告辭,咖啡請您慢慢享用。」搖晃的站起身,或許快些離開是對的、否則傷害到他可就不好。
有那樣隨便咬就流血的嗎?犬齒似乎異常尖銳,還有對方的敘述,大概明白男人變成了什麼,雖然不是很相信那種東西,但還是聽聞過。
「雜碎站住!」拉過對方的手,對方的臉色更為蒼白,說有進食,但那些東西對吸血鬼一點用也沒有。
「呿——真麻煩。」照男人的個性,一定極力忍耐著,不就是血而已,將對方的頭壓到自己的頸邊,「雜碎,你給我心懷感激地喝下去。」
被拉過去強硬的壓到對方的脖頸時大腦還無法反應,但嘴唇碰觸到那柔軟的皮膚表層時卻無法控制的張口咬下,汲取那鮮美的汁液。
「夠、夠了……」強迫自己移開口,看見自己在他身上留下的齒痕還滲著血,心裡莫名的興起了名為「罪惡」的情緒,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啊……?
眼前的事物似乎被渲染成赤色,本能與理智在腦中相互拉扯而讓意識開始模糊,口腔充斥著鮮血的甜美氣味,像是在引誘著自己墮落,好想要、不,不能要──
顫抖的雙手推開了羅索,擦去嘴角染上的紅,跌坐於地縮起雙腿將臉埋入雙膝,這從未有過的掙扎頓時讓自己亂了方寸。
「抱、抱歉……我、不,在下……對您、失禮了……」不住的喘息讓語句變得斷續,冷汗不斷冒出浸濕了額髮,在這樣下去、到底會變得怎樣呢……不敢繼續想下去,緊緊閉上雙眼。
第一次看見男人失態的樣子,說沒被嚇到是騙人的,走向縮成一團坐在地上的男人,「我要你喝的,失禮什麼?」不過咬得真大力,必定是很餓吧!
「嗯——」玩味地打量著坐著的人,接著蹲下看著男人,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男人的背,「不接受臨時退貨,雜碎。」
稍微平復了呼息才重新的抬頭望向那看著自己的臉孔,「……這樣就夠了,羅索先生,謝謝您。」緩緩勾起嘴角,試圖為自己糟糕的臉色做點補救,受到了莫名的詛咒而成了這副模樣,真是個糟糕透頂的意外。
不過也更篤定了決心,得快些恢復原狀才行。
驟地湊近男人,勾起一抹笑,「說了不接受。」
突然將對方壓倒在地,抓住對方的雙手扣在地面,免得又被推開。
『哪有對方強逼自己吃東西,對方自己不吃的道理?』俯下身湊近對方耳邊低語著,「這是餵食,給我好好吃下去。」
猛地被推倒在地動彈不得,現在是什麼情況?以往都是自己催促著對方進食的,現在卻立場顛倒了?不禁覺得好笑,也對著現在的情形感到無奈。
這人是為自己著想沒錯,但自己並不想要因滿足自己口腹之慾而傷害對方啊。
竭力的忍著那誘惑,將頭撇向另一邊。
「請住手,別這樣……羅索先生,在下,會想辦法解決的。」
「哦?什麼辦法?吃死掉的生物的?那種骯髒的東西,還是不要吧。」帶著極惡意地笑,勾引對方,「我想,我的血,對你來說,比較美味吧?」
可不認為自己的血比不上死掉的生物,至少是活體的血。
為什麼呢?很想看男人只剩下慾望的樣子,食慾。
不明白為何對方執著於要讓自己吸取他的血,難不成他變成這樣也讓他的性格多少有些轉變了嗎?
唉,這次的詛咒可真不是普通的危險。
「在下並不想要讓您受傷……解決辦法?那當然是、早點要到糖果了。」閉起眼咬緊牙關,繼續忍耐著那從心底不斷升起的野性。
「我說的,是立即性的。」將自己被咬過的頸子送上去,血的味道很濃吧?至少對對方來說,理應是。
方才是怎麼咬下去的呢?很痛,很激烈,就像飢渴的野獸。手指刮過對方的頸子,「其他的,不接受。」
鼻間不斷傳來誘人的血腥味,深層的欲求不曾停止叫囂,吸取吧,那屬於你的、血──
在那瞬間睜開雙眼,瞳孔不斷縮放閃爍著鮮紅的芒,張口毫不猶豫的咬下,當口腔充滿鮮甜倘若全身上下細胞都獲得了養分,簡直為此而瘋狂──
緊緊扣著對方的肩頭吸飲著血液,完全的失控。
「唔……」咬下去的時候真的挺痛的,一定很餓吧?到底餓了多久啊?
趴在梅倫身上,輕輕摸著對方的頭,「可不要吸乾了。」
也是相信對方不會讓自己受傷才將自己送過去的,為什麼會如此信任他呢?要是真的被吸乾了……也死不了吧,這個世界。
隨著血液慢慢流失,身體開始無力起來。
「嗚……」隨著血液的補充,意識就愈趨清醒,當欲望被滿足時總是容易取回理智,但往往更會感到後悔。
收齒望著沾滿血液的頸項,改用舌尖舔舐著。
當將所有的紅給舔淨時,輕靠著人的頸窩。
「……抱歉。」
「我才不要你的道歉,給我好好感謝就好了,雜碎。」略為虛弱,輕輕晃了尾巴,「……又餓了的話……嗯、找我吧?」
趴在對方身上,昏昏沉沉的,有些想睡。
看著對方和先前比起虛弱不少,直接將人抱起輕放於旁的床上,拉過掉落於地面的棉被替他蓋起。
「在下十分感謝羅索先生,真的。」輕摸過他的額髮,輕喃著。
「……不會有下次的,因為、在下會早日恢復成原狀。」拿起早已涼卻的咖啡,放輕腳步離開了房間。
看著男人離開,將自己埋進尾巴中,最近發現這樣睡很舒服。
比蓋上的棉被還舒服。
但這樣子怎麼看怎麼蠢,還是快恢復吧……
逐漸地,陷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