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步走向學院的北面，遠離人群，穿過松樹林，一湖青藍色反映著星光。人兒睨著水裡的倒影，踢踢腳把一顆小石子踢入湖中，一圈圈的漣漪不斷向外擴散，在微涼的晚風中，柳芊抱緊自己的手臂，就這樣坐在湖邊。

仔細的話，仍然能聽到廣場的熱鬧，但那火熱的氣氛就像在水中聽話一樣隱約。

從廣場那溜了出來，一個人慢悠悠的往湖畔走去，讓後頭的小花幫忙搬運著自己從族裡帶回來的酒和酒杯，打算到湖邊喝一杯後再去休息，卻看見一抹熟悉的人影「柳芊同學?」

聽到有人呼喚自己，有點不置信的呆滯一下，看過去，低著頭：「老師好。」

「介意我坐在你旁邊嗎?」對著人回以微笑詢問。

輕輕點點頭，把身板兒挪了挪，讓老師坐下：「老師…不用留在廣場嗎？」人兒沒想過會在這兒碰到其他人。

「阿、今天我不用留全場應該也沒關係的。」坐在草皮上，讓小花幫自己把酒具換成茶具送上「要喝杯茶嗎?」沒等對方回話就自顧自的沖起茶來，最後再讓小花放上一盤桂花餅乾「請用，這是烏龍；還有，這是我的孩子做的餅乾，試試看?」

「謝謝，老師。」人兒接過茶，吮了一口，然後又低著頭，向那一池星光發呆。不是打算故意冷落，只是…不太習慣怎麼打開話題：「老師…來乘涼嗎？」

「是來偷閒的。」自己也拿過一杯茶，先是嗅了嗅茶香，才輕啜了一口「今天廣場挺熱鬧的，你沒去看看嗎?」

「有…是很熱鬧。」眼珠看向廣場的方向「老師工作很忙嗎？」

「恩.....來到學院之後，輕鬆了不少呢！」仔細回想了下過去生活中的瑣碎雜事，現在還真的清閒不少。

「那很好…」學院裡真的是比較舒心的，沒有族裡那些…令人不自在的…待遇。「老師有收到我還給你的手帕嗎？」還有酒釀丸子…

「是很好呢！」給對方遞了片餅乾，說：「我收到了，你真的是個乖孩子。」

『乖孩子…嗎？乖…有什麼用呢…』接了塊餅乾，咬了一口，帶點花香味「好…吃，謝謝老師。」

「是嗎？青竹聽到會很高興的。」咬了一小口餅乾配茶，不由得配服起青竹那孩子的手藝似乎又上一層樓了，也許往後族裡還可以推出茶點來販賣。

「青竹？…」聽到沒聽過的名字，不自覺的問了出口，但一出口又覺得自己多事。

「是我的孩子。」看對方有些不對勁的表情，伸手摸摸對方的頭試圖讓人平靜下來「目前擔任我族的族長。」

「族長…很厲害呢？」笑了笑，被摸的髮上帶著微溫，按了按胸口上旳香囊，讓自己安心：「放下他們來學院可以嗎？」

「沒問題的，況且，長老也不是只有我一個。」光是還留在族裡的長老就有四個了，各個都有自己的本事，沒什麼好擔心的。

「老師…不會想念他們嗎？」歪著頭問。人兒很難理解，像老師一樣親切的人，不像自己…為什麼要離開呢？想一想，可能自己又問了不該問的，馬上閉嘴。

靜默了數秒之久，才緩緩的開口回答：「你還年輕，所以你大概無法理解像老師我這樣長壽並且忘記許多面孔的感覺。」拍拍對方的頭，又說：「所以，準確來說不是不想念，而是無法想念。」

「其實…我覺得不去想才是最好的。」因為自己沒有可想念的東西，不論人或物、記憶等…

「也不能說你不對呢！不過，要是還有可以想起的人事物，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替對方把杯內的茶水斟滿，說。

「就算想起的都是…不太好的事情？」這樣也會幸福嗎？

「也許，也不盡然是不好的，不是嗎？」對著人俏皮的眨眨眼，回問。

柳芊有點迷惑：「我母親…也是族長，不過和老師好像很不一樣」…和自己也不一樣。

「本來每個生命個體就是不一樣的，不管上一代的人如何、不管下一代尚未出世的生命如何，真的該想的是，你自己又如何。」拿起兩片餅乾，再對方眼前比了比「就光這兩片餅乾來說，看起來雖然一樣，但其中還是有所不同的，看，這塊就比較厚、這塊卻比較薄。」

「我…嗎？」柳芊輕輕吐出一口氣『能有一天便過一天吧，當初…還能活著已經是意料之外…』看著老師手上的餅乾，老師是個有趣的人。

「你還年輕，可以慢慢想，我們不是人類，人類的生命短暫，有些人甚至到死都還弄不清自己到底想些什麼。」將手上的餅乾放入嘴裡，咀嚼後吞下「但是，身為妖怪的我們，有不少時間可以慢慢想通，或許這是我們唯一的優勢？」

點點頭，又吮了一口茶，雖然…自己…也罷，「老師…有什麼喜歡的嗎？」

「如果是指食物的話，茶和酒吧！順帶一提，老師我呢、其實也還蠻喜歡人類的，雖然某些事情上顯示出他們不少缺點就是了。」將最後一口茶喝乾，稍微收拾了下，讓小花們運回自己房內。站起身，手一轉，一朵含苞待放的波斯菊出現在自己手中「送給你，期望你會和它一樣堅強。」將之放在對方手中後，便和對方揮手道晚安，慢步離開。

「晚安，老師。」握著那朵小小的波斯菊，看著老師的背影，然後人兒把小花放在湖面，看著它在浮在湖水上，隨著水流，往湖心飄去『在湖水裡較在花瓶更自由一些吧…那水中的浮花就像自己呢…』看了好久，才慢慢轉身離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