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外所有將軍皆披麻帶孝,自己也身穿白衣跪在靈堂前。眼前的布置無太華麗,這是自己對那總難以相聚的夫人最後的補償。「……沒想到,連這也守不住嗎?」丟了些金紙入火焚燒,望著裊裊的煙,無奈的嘆了口氣。
想想自己,為了匡復漢室,已經與夫人聚少離多。連夫人的最後一面都差點趕不上,這樣還能算個好主公嗎?「看來這條路,佈滿荊棘啊……」嘴角勾起慘澹的笑,內心愧疚無比。
「主公,別累著身子了,夫人是知道才會選擇這條路的。」緩緩走近劉備身側,伸手取了金紙凹摺,拋入火中,見火中捲起漩渦與煙灰,才抬首望著憔悴不少的男人,見那人蒼白神色,一陣嘆息。
半跪在人身側,只是靜靜的取著金紙,替人焚燒,實也不知道還能說出什麼。
畢竟失去是最為痛苦的疼痛,只能望這懷抱著溫柔仁義之心的男人,早日脫離傷痛,以免憂傷過度而累倒身軀。
「選擇……」喃喃的唸著,雙眼緊盯赤紅的火光。難道,在當初夫人選擇了自己,也是錯誤的嗎?想到這裡又不免一陣苦笑,即使知道這樣做會讓身旁的軍師眉頭越皺越深,但自己就是無法停止這些負面想法。為了達成自己所期盼的仁之世,還不曉得得犧牲多少人……
「主公。」見著人的笑容,以及越顯紊亂的情緒,將羽扇擱置一旁,將手搭至人還持著金紙的手上,垂下了眼:「既是選擇了,既是還在,那就未曾後悔過的,吾人非是女子,但吾人卻能從夫人的眉眼之間看出夫人對您的情意與執著,那是不會後悔的。」
手上的溫度讓自己終於抬首,軍師的表情讓自己搖了搖頭。「抱歉,讓汝擔心了。」稍稍深呼吸了口氣,伸出已空著的另隻手,輕拍了拍孔明搭著自己的手。「說不難過也是假的……不過……」自己現在不只背負著自家的性命,還有廳外成千軍隊弟兄的家庭ˋ性命啊。「吾會盡快振作的。」
「主公……」既是有些擔憂卻又有點感到欣慰的望著眼前男人堅毅的神情,知曉失去至親的痛楚是無法抹滅掉的,只能讓人默默的按耐在心中任時間讓傷痛逝去,微微嘆了口氣,正想在講些什麼之時,忽聞外頭一陣吵雜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蹙著眉站起了身子,低吟著:「如此吵雜是發生何事?」
「主公!」加快腳步快步地向靈堂而去,身上為表哀掉的素帽還因一路上的小跑步而歪了一邊,人還未到門口便大聲喚道,顧不得禮數還是什麼氣氛,隻手推開了木門逕自衝入靈堂,只見眼前諸葛丞相和主公一臉困惑地看著自己,才發現自己有些失態,急忙行禮。「呃?主公,丞相,臣有一要事相報。」
「嗯--要事?」見慌張踏入靈堂的人為馬孟起,心中便猛地打了個突,再聽聞孟起有要事相報,不覺的抿起了唇,持著羽扇輕搖,側頭望了一眼主公,並輕微頷首示意。
「是…是的!稟告主公、丞相!」面色因之前失態而略為漲紅,低下頭說著。「東吳使者來訪!正在廳堂請求面見。」
聽見孟起的話微微一愣。東吳使者此時來是為了什麼?為自己的夫人弔喪?「……先讓使者在廳堂候著。」閉起了眼,腦中不斷思索著該如何應付東吳的使者。不管怎樣,都不能讓自己現在的情緒在影響到其他人吧?
本在廳堂中與伯符商討接下來的行事方針,沉思了一會兒,忽然開口提議道,「最近聽聞劉備夫人新死,為加深我等之同盟關係,可使聯姻之計,讓尚香公主和劉備結親,這對我們實有助益。」
「聯姻?」聽聞此詞,還未來得及細細思考,不加思索便道:「公瑾,你在說笑吧?尚香跟那劉備既不般配,年齡也差了一大截啊?」雖說尚香心高氣傲,自己對這妹妹的婚事也很是頭疼,但要行此政治聯姻之計……怎麼說也不能把妹妹平白無故就送人了。
「伯符,你認為公瑾在同你說笑嗎?雖然年齡上有些差距,但論身分,何來不般配,劉皇叔之名早已傳遍天下。」看向伯符的眼神中,分明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反倒十分認真,「與劉備聯姻,有兩大益處,一、以姻親關係牽制劉備,能讓同盟比較穩固,二、現今的天下英雄寥寥無幾,劉備素有仁德之名,人品亦令天下人讚譽有加,倒是一個十分適合公主的對象,公瑾覺得他必不會虧待公主。」
「我不嫁!」火紅身影自屏風後竄出,目光堅決地望向眼前商討著自己婚事的兩人。本想待在屏後偷聽大哥與都督談話,想聽些最新的消息,可竟意外聽得他倆想要安排自己的婚事?忽地便要自己與他人成親,這也太突然了!更何況還是門政治聯姻?自己連對方都沒見上一面呢!步至兩人面前,用著不容妥協的語氣嚷道:「不嫁、不嫁、不嫁!」
二人俱是因這闖進廳堂的少女而怔了一怔,「尚香!又躲著偷聽了?」有些無奈地喝斥,但念及方才商談之事,尚香此舉也算情有可原,語調便不怎麼嚴厲。
心裡略一思索公瑾所言,雖句句在理,要將妹妹作為籌碼,仍是十分不樂意的,但又不可直言駁回,免得尚香有恃無恐,公瑾身為謀士亦是為難。「我看此事有待商榷……。」
看著這對皆持反對意見的兄妹,明白此舉對於公主確實是委屈了,但還是冷靜地分析了現今情況,和兩人說明道,「伯符,我能夠明白你現在的心情,公瑾亦將公主作為自己的親妹妹一般看待,但是公主一日不嫁,倒是讓吳夫人掛心得緊,如今有此英雄人物,愛民如子、施仁德,又是我們東吳的座上賓,若是此次聯姻,實乃親上加親,能讓兩家關係更加交好。」
見都督依舊勸說著大哥要把自己嫁個那叫劉備的人,雙手插腰反駁道:「我才不管都督把那人說的有多好呢!兩人是否搬配豈是他人來論定?這怎麼聽都是拿我當聯姻的工具罷?」噘起嘴走到大哥身旁,「大哥!我不要嫁人,我要待在娘親和你們身邊。」
「這可不成。尚香,早些年來你沒有看上眼的,我們不都依了你?要再拖延下去,娘親早晚把我唸出洞來……。」
說到尚香的婚事,當真是眾人皆急,惟她一人從不放在心上,自己身為兄長,免不了要擔上這個責任,卻又不願強所為之,只能盼妹妹早日回心轉意了……思及此,不禁苦笑。
發覺大哥開始叨唸起自己的婚事,趕緊制止大哥再唸下去,「行行行!要我嫁人也不是不行,」三天兩頭被娘親和兄長們催婚也夠煩人的了,巴不得我嫁人麼?「可要嫁也要嫁個我看得上眼的!即便都督把那人說得這樣好,卻也並非親眼所見,怎能說嫁便嫁?」要是那人沒有點真本事是入不了自己眼裡的。
和公瑾對看一眼,這任性的主兒竟鬆口了,慨然之餘正欲飲酒慶賀……「既然如此,邀那劉備來江東一聚,屆時就任由妹妹考驗了,要是他真沒本事,必不使妹妹委身於人。」
現下亦只有這兩全之法,諒劉備在東吳做客,應是多所顧忌,不至於多出什麼岔子。
略一思慮,回首道:「公瑾,派遣使節之務便交付予你了。」
「好。」朝兩人微彎下身,鞠躬。
便轉身邁步出了聽堂,此次關係重大,派遣使節之務定要慎重執行。
調整好情緒,讓人來將素帽和白袍拿下,換上平日穿著的墨綠袍子。「不能讓使者久候,吾先過去了,軍師。」朝對方笑了笑想證明自己沒事,雖然步伐有些不穩,還是走到了廳堂坐下,看著已在那等候的使者。
雖跟著主公前往廳堂,但卻站於簾後並未現身,聽聞使者開口。
「劉備大人,我乃奉命行事,就直言了,此次前來乃為了我們東吳孫家的公主,孫尚香小姐前來,聽聞劉備大人新喪,雖感默哀,但想趁此機會與劉備大人聯姻,一是為兩國聯姻一同抗曹,二是為我家公主年輕貌美,以屆婚嫁之年,身為一國之公主,我們都認為只有劉備大人有這個氣度與資格和公主成親。」
竟是前來聯姻的!側耳聽聞使者來意後不禁細瞇雙眼,蹙緊眉眼,詳待主公的回應。
原本想喝口茶再緩和緩和情緒,誰知這使者一開口讓自己尚未入喉的茶就差點嗆到自己。「咳、咳!聯姻?使者沒說笑吧?吾與那尚香公主差的歲數可不知有多大哪。」況且夫人才新死,怎可能馬上另娶他女?自己蹙了蹙眉,這東吳究竟在想些什麼?當真只是要來提聯姻的?
聽著主公的應答,身靠於一旁壁上而有些陷入沉思,不知東吳提出聯姻這用意是為了什麼,莫非是公瑾之計?思緒紛飛,使者又接續開口了。
「劉備大人請不要這麼說,尚香公主乃我東吳千金,身為公主又為孫家之後人,已達婚嫁之年,怎麼能隨便嫁予別人呢?劉備大人乃漢室之後,我們又十分欣賞劉備大人為人的仁義之心,劉備大人如今陷入哀傷之中,不如就讓喜事來沖淡這層哀傷,並且添增兩國情誼吧!」
自己實在有些不敢苟同用喜事來沖淡喪事這門說法,且先不說東吳的目的為何,對方畢竟為一國公主,況且軍師說過必先與東吳打好關係,貿然答應或是拒絕都有風險。「……此事還須從長計議,煩請使者先至吾等準備之驛館歇息,三日之後必給答覆。」使者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自己已經如此開口便點了點頭,讓人帶離了廳堂。「這可真棘手啊……」
聽聞使者離去聲響,才掀眸轉身撩開布簾,往廳堂苦思的男人身側走去:「主公。」
見人思索神情,更令人臉色蒼白許多。
「吾人都聽聞了,想來東吳此次是想拿聯姻一事來攏絡關係一同抵抗國賊,不知道主公現下之意是……」語氣停頓了下,直望著劉備等待答覆。
聽到身旁人的詢問又是一陣沉思。撇去天下人看法不說,自己也實在是沒這麼好的心思再去迎娶其他姑娘,畢竟夫人喪命之事讓自己耿耿於懷。「依軍師的想法,東吳使者此次來提聯姻所為何事?」只得先問問這人的意見再作定奪。
「依吾人認為,不管東吳此次前來真是為了公主著想,又或另有他意,這都是一個絕妙的時機,一方可以穩固我國勢力,二來是可以藉機探知東吳現下的想法,只是不免為一步險棋啊。」搖著羽扇,低吟數聲,分析利害關係後開口,見主公越顯嚴肅神情,只能輕嘆:「聽聞東吳的尚香公主個性甜美且有活力,乃女中英豪,若主公能因此從公主身上獲取一些活力,吾人倒是十分同意這樁婚事的。」
軍師這說法讓自己又是一陣苦笑。「當初夫人也是年輕之時下嫁於吾,可如今什麼也沒享受到就走了不是?」當時早已知道自己想走的路絕不能先背負這擔子,即使隻身闖天下,也總比承受這些巨働來的好些。「姑且不論東吳此次目的為何,吾都不想再傷害任何一人。」
「主公,您說這話是要吾等這些跟在您身側的人怎麼辦才好?」聽聞劉備話語中帶著的濃厚哀傷,不禁嘆了一口氣,後又抬起頭對人抱拳,神色嚴肅:「縱然如此,吾人也必須站在為國的立場上,願主公能迎娶吳國公主,此時若是貿然拒絕,恐怕會招來許多不必要的紛爭與災禍,也只能請主公三思,並請退去這一切不必要的思慮吧。」語畢,低身朝人跪拜,便伏於地上沒有起身。
「軍師,汝、汝這是在做什麼!」沒想到一向冷靜沉穩的孔明竟會這樣做,自己蹲下身子想扶起對方,但對方卻是堅決的不起來。「這……唉。」無奈的嘆了口氣,軍師說的又何嘗不無道理?現今天下共同國賊乃曹操,能與之抗衡的也只剩東吳和自己,但任何一方獨立都不是其對手,若不同盟,恐怕只能為敵。「……軍師,汝先起來吧。」見對方還沒起來的打算,只得鬆口。「吾答應就是。」
「主公想通真是太好了。」起身,朝人一揖,只是神色仍然有些嚴肅。
「雖是答應,就不知東吳會提出什麼條件,若是不利於主公就不好了。」低吟著,伸手輕搖羽扇,思索著東吳會提出的各項條件與利弊後對人提起:「主公前去驛站時,吾若跟隨恐怕使者會感不妥,不如讓孟起陪主公前往如何?」
「就依軍師的意思。」眉頭仍是緊皺著,既然已經答應了,便先順其自然吧。
隔日,自己帶著孟起前去驛館答覆,使者先是驚訝,卻也提出要自己親自下東吳迎娶的條件!畢竟一國主公到他國去實乃大事,費了番唇舌,使者才答應在給兩天時間。「軍師,東吳的意思竟是要吾親自去迎娶啊。」回書房後,自己有些無奈的告知眼前的人。
「這……禮節上是應該如此,孫尚香乃吳國公主,聽聞孫家人十分寵愛這個公主,自然不可能讓公主獨自遠嫁,既是如此,主公必須親自前往迎娶,這也非什麼為難人的條件……」一陣思索,皺起了眉。
「只是主公前往東吳,吾總覺不妥,也不能委託多位將軍跟隨……」望著站在劉備身旁的馬超,瞇起了眼睛輕喚:「孟起。」
「是的!丞相。」向呼喚自己名字的丞相低下頭,拱手行禮。「請問有什麼吩咐嗎?」
「孟起,你就陪主公前往東吳吧,路上切記注意主公安危,你個性耿直,不要輕易相信別人的話……」越吩咐越感到不安,只能搖了搖頭,伸手拍了拍馬超的肩膀:「總之,無論如何,保護好主公,若發現不對,就馬上勸主公回去,不要久留。」
準備好行囊,自己將所有政務交給孔明,並且要所有人聽他的指示,若不聽從視同造反。「那,吾走了。二弟、三弟,一定要聽軍師的話。」搭上準備好的船,跟孟起站在船頭看著逐漸遠離的土地。「……只好見機行事。」內心仍不太贊同此樁聯姻……但那孫公主又怎會輕易的喜歡自己?恐怕對方不願意的心意比自己還高哪!抱持著這樣的想法,前往東吳吧。
與公瑾於渡口長亭靜候,待劉備一行人甫下舟舶,便上前迎之。
「久候劉皇叔。」抱拳一禮,「皇叔遠道來此,吾等喜不自勝,快請入內接風洗塵。」
一下船便看到一位氣勢不凡的男子,看來對方就是孫策。「吳侯客氣了。」跟著人前往廳堂享用宴席,席間對方招呼的倒也親切,但自己仍沒有大意。
「能讓劉皇叔遠道而來,是我們東吳之幸也,想來劉皇叔也該明白此次為何招待您來吧?」微微一笑,眼神卻緊盯著劉備,只為不漏看他臉上可能出現的任何一絲怪異表情。
即使對方表現的多親切,自己還是沒放鬆戒心。「當然,吾相當珍惜此次聯姻。」淡淡的笑了笑,此時才發現似乎都沒看到……「怎麼至今都還未看到公主呢?」
「哈哈!皇叔果真是率直之人。」還爵歸案,坦然笑道:「雖說閨女未嫁時,於外拋頭露面有失體統,然而吾妹素喜習武,弓術了得,有意在成婚大典前試試夫君身手……」說著,便又斟滿一爵,遙敬客席,「便託我這兄長代為邀約,不知皇叔可否賞面應承?」
本欲舉起酒來飲下,聽到孫策這麼說,手有瞬間停於半空中。但隨即勾出一抹笑容朝對方一敬,喝下之時思忖……軍師說吳家相當寵愛這個公主,而且公主自幼便習武……莫非對方其實也不想成親?「行,吾便與公主切磋切磋。」說不準故意輸了,還能免去這場聯姻。
校閱練兵的高台上擺上了酒席,孫策領著一干吳國將領舉杯飲酒等待貴客們的到來,一旁的周瑜時而與之細語,似在討論著些甚麼。校場周圍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們,各個猜想等等將是怎樣的一場比試,更有人嚷著下注。相較周遭的喧鬧,一抹火紅身影靜立場中央,手中緊握著弓箭,注視著校場口。
注視著校場口的眼神一轉,挺直了身子,將箭輕搭弦上,舉弓對準了遠處接近校場口的人影。緩緩引弦至唇角邊,雙眼微瞇,迅速鎖定了目標,不待那人走近便鬆手放箭。
「主公當心!」邁開大步跨前一個旋身,用空著的左手將主公向身後攔去護住,看準了朝自己這而來的飛矢,右手稍微使了點力將長槍揮向天空畫了個半圓,被斷了路的箭和黑綠相間的槍身一擦,發出『鏘』的一聲後,就滾落在地,兩眼放兇,環視這讓人感覺不懷好意的地方。「主公您沒事吧?」
還未踏進校場,自己便覺有一物朝這飛來,只是身旁的馬超速度更快,將其護在身後便揮槍把那箭矢給揮去。「沒事,多虧孟起哪。」雙眼放在校場內赤紅的身影上,看來對方的敵意可不淺。瞧那因得意而勾起嘴角的姑娘。看來這場比武……可不輕鬆。
這一箭不過是想試試對方身手,可卻被那人身旁的護衛擋下,不大高興地挑眉望向那檔箭之人,「礙事。」嘴唇微啟嘟噥了兩字。可一想到等會兒的比試……嘴角勾起一抹得意,要贏過我?可有得本事才行。
「居然說我西涼錦馬超礙……」看那射出暗箭的東吳公主一臉瞧不起主公,嘴裡又嘀咕的樣子,心中怒火瞬間升起,但想到比試才剛開始,如果現在因為這點小事自己和對方爆發衝突的話又有失主公面子,只好勉強壓下怒氣,低聲對身後的劉備說道。「主公,孫吳這群人欺人太甚!!」
聽到孟起嘴上的不滿,只得先伸出手拍拍對方的肩。「此乃東吳領地,怎可這麼說?」即使孟起還有話要說,自己還是朝對方笑了笑,然後踏上校場。「久聞孫尚香公主大名。」朝眼前這活力十足的姑娘抱拳,抬起頭望著。柳眉高挑、杏眼微瞇、唇間充滿不屑的氣息……呵,看得出確實是備受寵愛的公主。
見那名護衛滿臉怒氣的步入酒席中,這才將視線放回眼前這人身上,「你就是劉玄德?」即便適逢喪妻之痛而略帶憔悴之色,仍難掩其氣度,眉間散發出的正氣更不容人忽視。雖不及自家爹爹和大哥的霸氣凌人,不過倒也不差嘛!就不知其實力如何?能否過得了自己這一關了。
見眼前這小姑娘直呼自己名諱,只是微笑了下。「是,請公主賜教。」即使自己不如那兩位義弟般武功蓋世,但少說也同兩人切磋好些回,就不知眼前這看起來有許多詭計的姑娘會出些什麼招。
將手中的弓箭拋給對方,自己則自下人手中接過另一組,晃了晃了手中的弓箭,「我本擅長弓術,以此作為第一輪的比試內容,你可有異議?」儘管字句上有詢問對方之意,可語氣裡卻不容對方回絕,遠處也早已立好兩座標靶。
順手接過對方拋出的弓箭,聽到對方的話只是應允:「無異議,孫尚香公主,請。」標靶早已立好,看來再吳侯向自己提出之前,已讓這公主給做好決定了吧?雖不知這公主有多擅於弓術,自己確實不擅長,若因此輸了,倒也輕鬆。
並未多費心思去留意對方在想些甚麼,轉身朝向靶處,輕握弓身,俐落地搭箭舉弓,引弦後眼神專注在靶紅心處─放箭,「咻─」身子停留數秒後,才緩緩將弓放置身旁。「正中紅心!」遠方下人高喊道。周圍傳出陣陣喝采,一抹得意的笑容在嘴邊漾開。
見到對方如此精準,心中暗暗佩服。果真是自小習武,確實不同凡響。瞇起眼瞄準,雖說拿這武器並不陌生,但是……「咻-」手一放,那箭矢雖筆直而去,但卻沒中紅心,而是在紅心外的那圈上。只是惋惜的看著,孟起則是有些扼腕。「看來吾這場比試是輸了。」語氣沒有懊惱,反倒有些輕鬆之意。
本因對方未中紅心而有些欣喜,可對方這麼快認輸反倒令自己有些不悅,「才一箭便認輸?」語氣裡甚是輕視,「跟傳聞所言相差甚多哪!可真是同一人麼?」想起劉備剛剛的語氣之中似乎有些鬆了口氣的意味,挑了挑眉,「莫不是……你根本沒把我看在眼裡?也不願拿出真實力與我認真比試?」語氣中有著怒意,這種不在意的態度,讓自己感到似是被對方擺了一道。
聽到對方滿是怒氣的回應,才趕緊揮了揮手:「尚香公主何出此言?」雖然心中確實有些微放鬆,但自己也不至於完全沒把這場比試放在眼底,畢竟若是輸得太過虛偽,不僅面子保不住,二弟、三弟聽到後也絕不會相信。「吾在來之前便聽聞公主擅於弓術,再者,這弓術本就不是吾所擅長。」
聽完其所言,轉念一思,是自己擅自認定對方既是英雄豪傑,便該是熟習弓術,未料對方並不擅此器,的確是有些強人所難……面色漸緩,「備劍。」朝身旁的下人吩咐。望著對方開口:「別告訴我你連劍術也不擅長罷?」自己自小習武,這劍術倒也不會差到哪兒去,比劍術總該不失公平了?若他連劍術都不如自己,那就不必多言成親與否了。
「擅長,有勞尚香公主了。」自己上場征戰的武器本就是雙劍,雖是少了一把,但使起來仍比兩把要好使些。剛剛那的確是自己不擅,若此場再輸,的確說不過去。那麼……為了向眼前這巾幗不讓鬚眉的公主致敬,還是拿出全力來吧。
按劍與劉備兩相對視,嘴腳輕勾起一絲淡笑,將右臂緊湊著身側,緊握劍把,身形一閃,人影已近至那人身前。以左為軸,向右一轉,持劍的右手順勢揮劍掃向對方。
微瞇著眼注意對方揮劍,右腳向後一步,舉起劍擋住,扭轉手腕,將對方的劍揮開。雙眼不同於射箭時般,炯炯有神的雙眼帶著自信的看著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因對方擊回的力道而身子略為甩向左側,腳步立時緊踩住地面,穩住微傾的身子。見對方的態度不如方才隨便,總算認真了?眉頭微挑,抓了劍直奔而去。
蹡啷一聲,二只金屬的碰撞聲撼動周圍大氣,再是相頡抗、摩擦的刺耳刮聲。可自己的力氣終不如對方,不過一會,便漸漸給對方站了上風逐漸被壓制、身子隨著劍的沉下也緩慢蹲下。
突地劍鋒一轉,力抗對方力道的劍背直直下拉,準頭本向上方前刺,頓時轉為往向前下方。趁著對方尚不及反應這劍法的改變,即往腰部側下方前刺去。隨著劍身前進,身子也向對方移近。
觀察到對方似乎已有些疲憊,原本打算趁勝追擊,看著原本要朝上方前刺的劍,可對方的手已曝露出這只是假動作,再劍快刺向自己腰部時,自己往另邊閃過,對方因沒刺到而直直的移近,將劍鋒朝下,握住刀柄,擊向對方拿著劍的手!
沒料到竟能及時察覺出自己的攻擊,反倒讓自己不及收手,握劍之手被擊中,吃痛地鬆手,手中的劍飛落一旁。自己的身子卻因前一個動作而止不住地往前倒去……
見對方的劍被自己打落,將自己的劍收於身後,卻發現對方因上個動作身體來不及收回正直直往前倒!另隻手趕緊伸出,正好接著對方的腰際,就這樣躺在自己手臂裡。「尚香公主,沒事吧?」眼神中透露著擔憂問道。
原是驚覺自己即將掉落而閉起雙眼,未料並無摔落後的應有的疼痛感,反倒自腰間升起ㄧ股奇異之感,睜開眼望見劉備那擔憂的臉龐,這才想到不對勁。立即跳離對方,臉上染上一抹紅,分不清是羞於被此般接住,還是氣憤方才手中之見被打落。
見對方雙頰似乎泛紅,這才想到方才為了接住對方,而碰觸了腰身。「方才失禮了……尚香公主沒事吧?」都怪自己出手太重,就算對方自幼習武但畢竟是個姑娘家,力氣再如何鍛鍊終究會跟已征戰多年的自己有所差別,不知對方的手可有被傷到……
只是瞪視著對方不語,將些微發紅的手藏至身後,自尊心使得自己不願低頭。即便與自家的將領們比試,他們也會讓自己三分,向來自恃甚高的自己,對於今日敗於對方而感到氣惱。眼眶一紅,奔至席上觀賽的大哥身旁,「大哥……」低喊道。
方才之景實已令眾士卒譁然,更有為公主抱不平者,然而此乃國宴,非比尋常小試,見尚香面露委屈之意,仍訓斥道:「怎麼?勝負已分,技不如人,自當心服,還不向皇叔認輸?」
吳侯似乎正在訓斥著眼眶泛紅的孫尚香,而且剛剛還被瞪了……看來對方並不服自己。「吳侯切勿責怪公主,公主武功確實了得,與吾不相上下,方才比試只是吾僥倖獲勝罷了。」趕緊走上前說句話,不想讓這自尊心極強的公主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自己的兄長訓斥。
被大哥訓斥後,眼裡帶著淚卻不任其流下,雖感到不服,可也深知今日的比試不容自己恣意妄為。實是敗給了對方,該當承認,正欲轉身前去認輸,卻見對方也步至席上,還出口給了自己台階下,更令自己感到自己錯了。輕搖首,「不,是我輸了。」勉強地勾起一抹笑容。
不太忍心見對方如此難過,雖有安慰的意思,但卻也是由衷的佩服,朝對方露出了笑容說道:「尚香公主的武藝確實是巾幗不讓鬚眉,射箭也讓吾輸的心服口服,方才承讓了。」朝對方抱拳點頭致意,自己的確也沒遇過這樣的姑娘,何況是一國的公主。
先是被自己刁難,在箭術上敗了,這會兒贏了自己卻反倒誇讚了我一番,這人的氣度可真好……又再次認真地打量對方,「你可喜歡我?」臉上沒有半點扭捏,如同問候一般。可此問話一出,使得身旁眾人皆傻愣住,一時之間,眾人皆屏息靜待劉備將如何回答。
聽到對方完全不扭捏的問題,反倒是自己愣住了。深知現在周遭都在等著自己回答,但是要如實以告,還是……難道眼前這公主當真對自己……還是老實告訴對方吧,就算軍師絕對不贊同,但自己也時在是不想欺瞞一國的公主,何況對方正值花漾的年紀,該找個真的與對方相配的對象才是。在心裡躊躇了一陣,終於帶著認真的口氣開口:
「尚香公主個性豪爽,又是女中豪傑,相信不管是哪位男子,都會相當喜歡的。」說到這裡頓了頓,轉為有些無奈:「但你我年紀相差甚大不提,吾幾天前又喪妻,實在……沒多餘的心思。」停了下來,等著對方表情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