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走在長廊上,方才他出去探望他的花朵,望那幾株曇花,可以在日後開出美麗的花朵,因而在這樣的半夜才會出現在大宅的走廊。神色一臉輕鬆,路德掛著往常的微笑,遊走在黑夜裡,走路是無聲的,宛若一隻黑貓一般,按照著對大宅的熟悉,轉過一個個複雜的彎路,他注意到前方有個矮小的身影,以及身後所飄浮的……東西。
是新來的戰士嗎?
……身形一僵,彷彿被什麼注視的感覺刺激著沃蘭德,但那又是在瞬間出現的想法,他沒辦法確認那是真是假,只能裝作若無所覺的繼續前進。
但他邁步的速度變快了。
路德決定隱身在陰影中,想看看這個戰士到底有多少能耐,在他眼裡,這人怎麼看都是小孩,雖然年紀與戰力畫不上等號,但是過於幼稚的心靈,是會拖累任務的。
瞇起一雙藍綠色的眼睛,路德緊緊的注視著少年,然對方臉上強忍住的驚恐,讓路德彎起嘴角,似乎想到了惡整的方法。
長廊怎麼走都走不到頭,他明記得直走到底便會到了大廳,到了那裡他就找得著樓梯了,但,彷彿沒有盡頭,幽暗的身前與身後只有自己的腳步聲在迴盪。
丟出一枚銅板,擾亂對方的神經,在無聲的夜晚裡,銅板的聲音顯得格外響亮。路德瞇起眼睛,觀察著這位小少爺會有怎樣的反應。他靜靜得看,如同獵豹潛伏於草叢靜帶獵物一般,發現少年身後的東西,似乎可以拿來當作勞力使用……那到底是什麼呢?
同樣又丟出一枚銅板,不過地點卻與剛才不一樣,是要刻意顯露自己所在的位置,引誘獵物到自己面前。像那心高氣傲的孩子,可沒這麼輕易放過裝神弄鬼的人。路德彎著嘴角,等待著對方的前來,不知道能不能玩弄出,那孩子哭喪的嘴臉?
「鏗鏘!」清脆的聲響突的劃過耳膜,他立刻大吼:「誰?!」轉身面對空無一人的走廊,若是一片漆黑可能還比較好吧,搖曳的燈火反而讓景象朦朧,更顯詭異。
夥伴同樣擺出戒備姿勢,沃蘭德緩緩的靠近閃著光芒的物體——是一枚銅幣。
「是誰?」再次出聲。
「呵……」清聲笑了出來,路德抿起嘴角,漂亮的弧度展示著他此刻的心情,「想知道不會自己過來嗎?」見少年武裝自己,隱藏自己的害怕,路德不禁覺得這少年實在與玫瑰相似,僅僅幾根刺,就以為可以抗衡世界,該說天真、亦或是愚蠢?
「還是——你害怕了?」路德摸不著痕跡的設下陷阱,予以激將法激怒對方,加速少年落入陷阱的速度。
在不明人士出聲時,心中的疑慮便緩了下來。哼、對於裝模作樣的蠢材根本不用擔心疑惑,沃蘭德走了過去,夥伴在身後緊緊跟隨,對、有正義的力量隨侍在側,他只需要前進就可以。
「胡扯!」喝斥著,「對你這種傢伙我根本不需要害怕!」一邊說著一邊撞進對方隱藏的地點。
勾起嘴角,路德對少年的反應相當滿意,他悄悄換了躲藏位置,掌握住人體眼睛的死角,閃身到了對方後面,讓眼前的少年完全撲空,面對少年身後的東西,路德還是需要顧慮的。
所以……麻痺是最好的選擇。
瞇起如新月般的眼睛,路德站在少年身後,勾著燦爛的弧度,曖曖不明的光影中,笑容顯得詭異。
「轉頭的話,會死呦。」
「哼、就讓你見識我的力……唔!」
不將對方的警告聽入耳裡,少年依仗著自己所擁有的力量而轉身,卻在瞬間嚐到苦果。
猛的麻軟使他差點站不住,但更令他驚恐的是無法發揮能力這件事!不管怎麼呼喊都他的夥伴都只是飄浮著,沒有絲毫回應。
沃蘭德的臉上終於浮現驚恐與害怕,無法壓抑了,一直以來都依靠這股力量的他,全然無助。
「不是說會死得嗎,為何還轉過來呢?」路德從陰影中走出來,月色的銀輝照耀在他的銀髮上,一雙藍綠色的眼睛相當透徹,若是平時,或許給人的感覺相當溫和。然此刻的夜晚,一身的紅衣西裝,宛如羅剎惡鬼一般,笑容感到冰寒。
「……要死了呦,親愛的沃蘭德少爺。」走到少年一步前的距離,路德伸出冰冷的手指,劃過對方皮膚,捏起下顎,輕笑。
「咿……」
紅衣惡魔往自己靠近時,沃蘭德發現自己無法動彈,發軟的腿怎樣都無法向後退開。
好可怕。他想著,當如冰的手碰到他時,更是驚慌的哭了出來。
「嗚……嗚哇哇哇、有壞人啦——!」斗大的淚珠不斷滑落,沃蘭德一改先前驕傲的模樣,放聲大哭。
「噗赤!」路德忍不住笑了出來,將手伸了回來,打開大宅走廊的電燈,「跟你開玩笑的,小少爺。」明亮的光線將一切都變得清晰可辨,路德望著沃蘭德那雙水霧的眼睛,淚珠還掛在臉頰上,整體模樣,只能說……相當可愛。
「我是店長,路德。」拿出手帕為對方擦去眼角的淚珠,雖然這一切是自己所害,但路德絲毫沒有愧疚,只有惡作劇得逞的快感。
「你是壞人!」揮開對方的手,沃蘭德用力的用衣袖擦臉,但仍無法與夥伴有所感應使他慌張不已,「你做了甚麼?為什麼我不能動!」伸出手指著對方,卻不知道自己哭紅的眼與鼻頭,是一點氣勢都沒有。
「就是動了一些手腳。」就算對方的動作粗魯,路德也絲毫不在意,也因為哭得唏哩嘩啦沃蘭德的模樣,更能取悅他。「不用太在意,時效一過就可以跟你的伙伴溝通了。」
「倒是你,一個人晚上不睡覺在這裡遊走做什麼?」單腳跪在地上,仰起頭看像沃蘭德,路德依然用著手帕替少年擦去眼淚鼻涕,儘管對方十分不情願,也奈何不了他。
「嗚、嗚阿……不干你的事情啦……」抽抽噎噎的說著,沃蘭德抓著對方的手臂想要阻止他在自己臉上抹擦的動作。
對於青年一臉愉悅的模樣,暗暗決定當能夠跟夥伴溝通時要好好回敬他。
「住手啦!」手帕還是在他臉上抹來擦去。
「你哭得像個花貓似的。」勾起嘴角,路德清笑,見擦得差不多了,便收起手帕。伸手整理少年亂翹的頭髮,路德趁機捏了臉頰,「真是不可愛的傢伙!」
打橫將對方抱起,也不管沃蘭德怎樣掙扎,路德將人抱著往商店方向走去。之於他的夥伴,早已解開麻痺,所以也跟了上來。
「太晚了別亂跑。」
「唔阿——!」突然被抱離地面,嚇的摟緊路德的頸項,「放開我、放開我阿——!」但一名孩子的力量對抗不了大人的暴行,沃蘭德只能讓人抱著,「我沒有亂跑,我只是迷路了,在找——」猛的收聲,不對!他才沒有迷路!只是找不到樓梯而已!
「果然是孩子。」語句中已經透露出笑意了,路德彎起新月一般的眼睛,稍微垂下頭,望向懷裡的沃蘭德,「既然迷路的話,就應該讓大哥哥我照顧你不是?」將人抱得更緊,少年一直掙扎,使得路德很擔心對方會因此摔下去,到時又會被說是壞蛋吧?
又轉了幾個彎,來到了店門前,路德側肩推開門,走入店內後的房間,將少年放下,路德輕問:「要熱牛奶嗎?」
覺得莫名的看了對方一眼,沃蘭德無法理解對方的舉動,先是惡劣的作為然後給予關懷,這是什麼?鞭子與糖果嗎?
但路德身上傳來的香味相當令人舒服,不是刺鼻的香水味而是混雜了藥味的花香,讓沃蘭德瞇了下眼,離開懷抱時有些不捨,但房間裡的香味依舊令他感覺放鬆。
「好阿。」沒有自覺的,放下戒備。
「恩。」想少年剛剛受到驚嚇,此刻最好來杯熱牛奶是最好的。路德走出房間,來到廚房,從櫥櫃中拿出兩個杯子,分別倒進熱水,水溫他還特別注意,小孩似乎不能喝太燙。
很快將牛奶沖泡好,端進房間,便見沃蘭德相當自在的坐在自己的單人沙發上,路德搖頭一笑,「吶,請喝吧。」將杯子遞給對方,自己則坐在一旁。
「唔、謝謝。」少年還記得要道謝,接過牛奶小口的喝著,剛好的溫度既不燙口也不會太冷。
喝牛奶的時後試著與夥伴溝通,只見沃蘭德抬手,那有著人形外觀的機器便舉起手臂。太好了,他安心了。
「你想要做什麼?」可青年在一旁觀看的視線使他放鬆的神經又緊繃了起來,他可沒忘方才這人對他做了什麼。
看少年喝得相當開心,也就表示溫度剛好。路德也端起杯子,他這一杯的溫度是比沃蘭德還要高的,不過卻是他的習慣。
「哪裡,不客氣。」優雅的啜飲一口,路德抬起頭,回答少年的問題,「原是想泡紅茶的,但最喜歡的茶葉沒有了,只好作罷。」聳聳肩,路德逃避沃蘭德問題的目的,只回答著不相關的話。
「紅茶都是你泡的?」小孩的心思總容易被自己喜愛的事物吸引走,例如現下沃蘭德根本遺忘了自己的問題被人忽略,與原本的防備。
是的,他喜歡紅茶,喜歡下午茶。
「當然,難不成有人會幫我?」路德輕笑,果然對方是個養尊處優的小少爺。手指滑過杯緣,路德啜飲一口,「比如說大吉嶺、阿薩姆、錫蘭或是烏巴、祁門之類,我這裡都有。」路德很喜歡紅茶,僅次於愛花,因而在他所處的室內,必有茶香氤氳。
「沃蘭德喜歡的話,下次我可以泡給你……恩,來個甜點也不錯。」路德望著少年,看來對方也是喜歡紅茶的。
「說好了唷……路德。」眨眨草綠色的眸子,沃蘭德喊著對方的名字且笑了,也忘了不久前對方是怎麼捉弄他的,打算給對方一點顏色瞧瞧的決定也拋諸腦後。
他伸出手,「毀約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真是恐怖的約定……」第一次見到少年的笑容,路德同樣予以微笑,「不過我跟你約定。」伸出手勾住對方的小指,記得是這樣約定的吧?
起身,路德拍了拍對方的頭,「喝完就早點休息,我幫你撲好床吧。」路德的床是雙人的,所以打算直接跟沃蘭德一起睡,這樣也比較好照顧對方。
「唔、」打著哈欠,沃蘭德將剩餘的液體喝得一乾二淨,凝視著對方的背影,他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將床整理好,路德轉過身看向少年,卻只見到他那張無邪的睡顏,露出一抹極淡的笑容,路德走上前將人抱起,輕輕的放置在床上,並且為少年蓋好被子,「小少爺,晚安啦。」
伸出手摸摸那張精緻的臉蛋,路德趴在一旁,寧靜的注視。良久才回過神來,起身收拾杯子。
「看來多一個人照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