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記憶來到對方的房間,似乎是因為身體健康欠佳的緣故、所以她很少外出。自己也難得會碰上對方幾次,邊想著、邊輕輕敲響了門。
在房間悶著久了,自然覺得無聊,正把玩著前些天被自己從房裡不經意翻到的小東西時,卻響起了敲門聲,才疑惑著怎麼會有人來找自己,卻念及桌上還亂成一團,且自己還未回覆對方,趕緊應聲道,「不好意思,稍等一會就來!」
胡亂將檯面上的灰塵清入一旁不遠處的畚箕,才急急忙忙地跑向門口,將門一拉開卻發現並不是自己想像中的任何人,不禁却却地問道,「嗯......請問、是哪位?」數秒後方驚覺這句話似乎不甚禮貌,但話既已出,卻也收不回了,只得等著對方回應。
「啊,抱歉。在休息嗎?」雖然看起來似乎不太像,對方因為緊張所以臉有點紅通通的。不過近看的話,對方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嬌小許多、大概只到自己腰側。於是蹲了下來,希望不讓這孩子太過緊張。
「抱歉沒有好好介紹過,我是弗雷特里西、你可以喊我弗雷。」女孩像是隻怯怯的將頭探出洞口的小兔子,像是隨時會關上門後躲回去。於是漾著笑容語氣盡量溫柔一些,就怕嚇到對方。
「啊、您就是弗雷先生?」想起前幾天活動中自己所記下的名字,明白自己真是失禮了,也就歉笑道,「不好意思、把您給忘記了......請進。」看對方溫柔的聲線與笑臉,也就沒那麼拘謹,趕忙讓出位置讓對方進入。
「啊、這樣進去也有點冒昧。不如到廚房去吧,我記得還有點甜點、我泡熱奶茶給你喝好嗎。」偏頭笑了笑,邊伸出右手、掌心朝上當作邀請。
「好啊!謝謝您。」記得以前的哥哥也會在自己身體狀況較好時沖些奶茶,坐在床邊兩人一起享用,而本身也十分喜愛奶味食品,於是對方提出的當下並沒有多想便高興地一口答應下來。
伸出手覆上對方上翻的掌心,握起來有溫暖的感覺,就如同對方臉上的笑容;而粗粗的繭則與印象中兄長及父親的手有異曲同工之妙,熟悉感令心情愉悅,便開心地跟著對方到了廚房。
和對方來到廚房後,讓那孩子先坐在椅子上。自己則是拿了兩個馬克杯開始沖泡奶茶,空氣中很快的帶上甜甜的奶香味。正好趁著時間再次思索起該如何告白才好,想著想著腦袋有點打結。
但很快的將煩惱的事拋在後頭,因為當自己將杯子遞給對方時。正好看見梅莉亞揚起頭漾起甜甜的笑容,就忍不住就將當下所想的話脫口而出。「真希望有你這模樣的女兒呢。」
「咦?弗雷先生結婚了嗎?」捧著茶杯邊提出疑問,心中暗自幻想著與對方站在一起的人會是什麼模樣,雖還未下定論,但那笑容的溫暖弧度已經固定,心道若有這樣的父母一定是相當幸福的,「不過,我很常生病呢,您若是我的父親,一定很辛苦的,還是不要的好。」
「不過,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身體已經好了很多呢。」察覺對方那有些擔憂的臉色後趕忙補述道,杯中的奶茶已然泡開,香味瀰漫在整個廚房中,讓自己感覺到似乎真的有些渴了。
「身體一定要好好休養啊。提到結婚...這倒是完全沒想過,不過如果是生在祥和的時代、說不定在我這年紀已經會有一個跟你差不多高的孩子了。」手撐在臉頰上,稍微想像了一下那畫面。
如果是自己家的男孩,自己肯定帶著他們到處搗蛋、然後等回到家裡就被伯恩痛罵一頓。就像對那群小訓練生一樣...。
「果然還是女孩比較可愛,過去我算是教官的身分吧、身旁都是一群毛頭小子。」稍微講起了過去的事,見少女像是感興趣般聽著、邊露出各種不一樣的表情。
「雖是這麼說,但那時的您一定是相當幸福的吧。」瞧著對方充滿幸福的表情不禁感到欽羨,雙手支著下頷想像著一群孩子圍繞在對方身周的美滿景象,也跟著露出了微笑。
「我啊,因為身體不好,以前幾乎都只能待在家中,除了哥哥之外都沒什麼和別人接觸。」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小孩成群路過積雪窗邊的畫面仍歷歷在目,當時的自己手端藥湯披著薄被卻仍然咳嗽連連,與現在安坐於此的人恍若兩個完全不同的人,雖說就連所處之處也有所差異就是了。
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摸對方的頭頂。梅莉亞像是嚇一跳般縮起了脖子,但很快的就又有些羞澀的笑了起來。
「唉、要跟你說告白的話我還真想不到該怎麼說才恰當。但,現在倒是有些想說的話。...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把我當成父親來看待。畢竟像你這樣單純的孩子是該好好被照顧的。」
從對方純淨的瞳色中,不難看出她以前是被小心翼翼的呵護著。所以在現在這樣滿是戰士的環境下,或許曾感覺到十分不安。
「而伯恩,我的兄長。雖然他看起來有些嚴肅,但一定也會十分喜歡你。伯恩的興趣是閱讀,或許你能從他那聽到許多有趣的事。」沒有詢問過伯恩,就擅自將他也歸到照顧者的身分。腦中閃過對方皺著眉,替梅莉亞念故事書的情景。
「真的嗎!?太好了,那這樣您就是弗雷爸爸、另一位就是伯伯了?感覺真有趣。」興致勃勃地聽著對方述說著,講到父親一事心情也跟著雀躍起來,聲調跟著提高許多,卻又不禁想到若哥哥回到宅邸後知道此事會是怎麼樣的表情呢,啊啊、就當作是太久沒回來,讓自己寂寞的小小懲罰好了。
來到這裡之後,和其他健康的人一樣跑跑跳跳或許讓自己變得調皮了些,但心中仍盼望著誰的陪伴,今天能坐在這裡聽弗雷先生說這些事,只能說是自己命太好了啊,或許該說是,否極泰來?思及此輕敲了敲頭讓自己別再想下去,「聽起來伯恩先生是位見多識廣的人囉?」先前雖開了玩笑說要稱呼伊人為叔伯,但熟識之前還是不敢太過輕率。
「伯恩的確算的上見多識廣吧,不過宅邸內很多戰士都有淵博的學問...你要認出他的話就找身高跟我一般高、髮色比我深一些、綠眼睛。」雖然這樣形容但梅莉亞還是微微歪著頭,像是仍帶著疑惑。
「有點瘦,臉頰這樣凹凹的。」左右手放在自己臉頰邊戳著,想讓對方更加清楚。但這舉動倒是讓梅莉亞再次笑了出來。
「噗......弗雷先生的臉,好可愛的感覺。」以手掩臉而笑得開心,總覺得與對方一起有種舒適的輕鬆感,是生前處於病痛中的自己所渴望的,心被填滿的充實。記憶中的自己年紀尚稚,對死亡一詞並無概念,只癡癡地盯著窗外盼望哪一天在草原或廣場上的奔馳,可那從無機會實現的,卻反而在亡後的今天得償所願。
「經過弗雷先生這樣一比,總覺得就絕對不會認錯了哪。」將飄遠的思緒拉回,看著對方將雙手收回,笑著將話繼續說完,「希望哪天真的可以遇上。」說不定又將是另一次愉快的對談,不禁期待。
「等梅莉亞你有精神時就帶你去找他。」雖然少女笑著,但可能是因為疲倦的緣故。見她小小的打了個呵欠,見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也有點瞇了起來,像是想睡了。
於是開口提議送對方回房,並約定好下次與伯恩帶她到外頭走走。
雙方陷入了沉默,早已知道這代表著對話即將告終,雖然對將要回歸獨自待在房中面對寂寥而感到惋惜,卻在下一秒聽見對方的答允,興奮地重重頷首道,「嗯!說好了。」隨著對方的動作起身,跟上那沉穩的步伐回到了房間。
「弗雷先生,晚安,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也謝謝你的奶茶。」轉開房門前再度回首,見對方還未離去,欣喜地揮著手告別,對方也笑著回了聲再見並叮囑自己別晚睡,卻站在原地等自己進入房中才踏著步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