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上襯衫,捨棄領帶嚴謹的繫好領結,充滿洛可可風格的改良式酒紅色背心及紫色西裝外套,上面有低調的手工刺繡,強調C型螺旋和美麗紋路襯托出優雅及品味。
將頭髮在腦後綁成一束,紫紅色的緞帶襯著淡紫色的髮,帶出一絲優雅氣息。
「唉,時間又到了嗎?」摸著垂落到胸前的髮絲,皺著眉死盯境中的自己、哀嘆。
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重新整理頭髮一次,這麼重要的事都忘了,最近是怎麼?並不是自戀的人,所以不常照鏡子純屬正常狀況。給自己找個理由,隨手將一邊髮絲塞到耳後。
這樣看起來應該有比較專業吧,嗯?
倒映在鏡中的人,貌似中世紀年輕貴族一般。
「該上工囉!祝我好運。」輕吻一下做工精美的
邀請函,開啟手機GPS定位同時閱讀資料做最後複習。
「Masters,車已經抵達了。」雇用的司機打開門,畢恭畢敬的深深鞠躬。
不用問他是如何入侵成功,這個職業第一要學會的就是見過大風大浪也不大驚小怪。
「出發吧。」緩慢走出自己構築的堡壘,坐上轎車後座。
不會有問題,除非自己真的無藥可救的蠢。
「呵……還真是氣派哪。」不愧是E市最頂級的飯店宴會廳,早該在座車抵達門口的時候看見如宮殿般金碧輝煌的門面就有覺悟,但是一進到會場內更是別有洞天。
腳下踩的絨毯吸去腳步聲、天花板上的吊燈差點閃得睜不開眼;站在宴會廳門外的角落,抬手確認時間──開場後的十分鐘,不會太早也沒太晚,剛好略過了主持人的致詞。
深呼吸一口氣,舉步走向左右各站一位穿戴整齊侍者的門口。
發現那位侍者在檢查邀請函的時候,重複打量自己不少次。雖然只是細微的瞥過,馬上又恢復正常;因為本身職業特殊的關係,怎麼會不知道對方的視線以不正常頻率投射在身上?只是不知道對方用意何在。
「不好意思。」察覺時間過久了,連忙將邀請函物歸原主。
「不會,有勞。」心中有些惋惜。因為有一半的時間都在打量這副過於稚氣的皮囊,而忘了仔細檢查這個物品是否有異。就算認真找到眼脫,估計也查不出所以然,這可是自己唯一自傲的手藝。
穿越門口關卡,水晶燈的主燈大得無法想像,只有真實見過才知道『目眩神迷』這句話的真正含意。
穿梭在人群,聽他們低聲交談、偶而笑鬧,雖然低調卻又盡情愉悅聚會的氣氛,就是所謂的上流階層?
退到場邊呼吸新鮮空氣,順便搜尋主要目標的身影──T國空軍軍官。
「嘿,晚安啊小姐。」肩膀,被人牢牢扣緊。
下意識要做出肘擊,但看清來人之後決定按兵不動──
「不好意思,你認錯人。」這可是社交界的名草啊!小草小草,隨風就倒。這傢伙不管男人女人,都可以勾搭一下。技巧性的避開,雖然被抓住,但還保持些微距離沒有緊貼著身體。
「沒認錯啊,我們第一次見面喔!」似乎對一頭奇妙的紫色長髮頗有興趣,另一隻手就這樣把玩著髮絲。
煩躁煩躁煩躁,這個姿勢在外人看起來,就像是親暱擁抱那樣──非常令人感到不愉悅!
「初次見面您好,還有我是男性。」明明就穿著男裝啊!也沒有女裝癖什麼的……更別說化妝了,一直以來都保持素顏的樣子、化妝技巧明顯低落。
「那個都不重要啦!不要繃著一張臉嘛,在宴會應該更開心才對啊!」說著,交際草又從旁邊侍者要來兩杯雞尾酒,將其中一杯遞過來。
這下可兩難了,喝下之後不知會發生什麼、不喝又是不尊重人家?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躊躇著,內心充滿不安。
「逼酒是不好的喔,先生。」拿走握在手中的雞尾酒杯,順手拎掉搭在肩膀上的爪,微笑。
第三人加入戰局,一口飲盡該是難題的酒精飲料,毫無窒礙地流利應答。
「司令?」聽說是殺片天下無敵手的交際草,怯懦地吐出兩個字。
這、這位就是那個──仔細看過眼前穿著正式軍裝的成熟男子,莫約五十歲上下,正是人生得意的階段、英姿薩爽、容光煥發的,帶著軍人的傲氣,卻又掛著親切的笑容,身高目測在一米八五以上。
「晚安,不介意我借了你的酒吧?」一口流利中文,令人當場傻在原地。
自覺失態,驚訝地退了一步。
怎麼可以看到傻啊?根本被一股氣勢給震懾住。
順手將空酒杯放在侍者的托盤上,「有需要還你一杯?」側過頭,似乎還想再拿盛滿的酒杯。趕緊搖頭拒絕,對方便又放回托盤上。
輕浮男則不知溜到哪去搭訕,一下子就消失在會場的人群中。
「是說,這樣的孩子……怎麼會來到這?」笑著用力搔揉紫髮,爽朗的聲線、低沉的語調,帶著霸氣和親和力並存。就是所謂的領導者嗎?
「我……」正想要說些什麼,眼前的總司令比了個禁聲手勢,俏皮地眨眨眼。
「換個地方說。」心底的警報小小震盪一下,這個人……是否給人的感覺,太無害了?明明居高位,卻鮮少帶著殺戮氣味。
穿越人群,來到宴會廳角落的準備室;裡面擺著簡單的沙發跟一些家具,和散亂文件。一個管家樣貌的中年女性正收拾著,面無表情有點嚴肅。她僅是抬眼看主人半秒,不用指示便默默退下。
「你是誰?」成為完全私人空間的瞬間,司令原本偏淡褐色的雙眼突然銳利起來。
該挑明嗎?就這樣認輸好像很蠢。
那現在該說些什麼?總不能打哈哈混過去?
「你是『組織』培養的孩子吧?來這裡想做些什麼?」沒想到對方先是迅速挑破僵局。
「是的,僅代表組織向您致上敬意──在下是『飛燕草』。」走上前一小步,右手抱胸微微鞠躬,標準貴族式禮儀。
「喔……那種組織,現在也荼毒這麼小的孩子啊。」居高臨下,膺鷲般的雙目緊盯著眼前獵物,唇邊依然掛著微笑。
不知道那位大人物是把自己看成幾歲小孩,但是語氣中的輕蔑可不能視而不見?但是為了組織不可意氣用事。尊嚴與生意人之間在拉扯。
「不知道您是為了何貴事,才造訪敝國?」要比商業笑容,沒人比此時此刻的自己更要咬牙切齒了。
樣是否太過尖銳?畢竟沒事去別國亂晃度假,可沒有這回事……就算有,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總之不干你的事。」微笑不變,眼神中多出一種威嚇的味道。
對不起,工作中的策畫可不是溫馴小動物……怎會怕這麼個威嚇法?
「我們組裡有優秀的情報人員,無所謂。」聳肩,直接坐在剛整理好的桌面上。「作個交易吧,將未辦事項託付給我們。」
「呵……孩子呀,你能了解接下來的工作是什麼嗎?」又變回無比溫和的笑容,和善地搔弄髮絲。
「我可以不用知道,分內的事情做好才有資格閒聊。」板著一張臉,不需要這般虛情假意。
實在很不想再跟這個人繼續交談,擺出最冰冷的姿態也不能失了禮數。
內心這股焦躁不安,到底是什麼?好像是本能在不斷警惕自己,必須快逃。
但,沒達成目的是絕對不可退縮!
「唷,口氣不小哪!別生氣別生氣。」走近,單手按在桌邊的資料上,就這麼眼瞪眼。那位青年才俊依然掛著笑容,高大的影子籠罩在少年樣貌的策劃身上。「這麼想……跟我們、跟我,合作嗎?」
低聲笑,帶著雅緻與魅惑衝突。
「沒錯。」板著一張臉,認真地表達立場。
一動也不動,挺直了身軀。不想讓氣勢倒向對方,要拿到主導權!被對方主導,還談什麼生意呢?是吧!
「呵,不錯的眼神。」空著的另一隻手,猛地扣住飛燕草的後頸突然拉近。「猜猜看,怎麼做我才會答應?」
想掙脫,可對方早一步揪住自己的長髮強迫視線對交;淡褐色的眼眸散發著捉弄獵物的笑意,他不是軍人、而是個好獵手。
「請放開,如果您不滿的話,我也不想多說什麼。很抱歉打擾了。」差點忘記他的身分放聲斥喝,壓下怒意和高漲的氣燄,冷冷的瞥過去。
「是我逾越了,抱歉。」鬆開手,幾根因拉扯而掉落的髮絲輕輕飄下。
司令向後推開一步,深深行禮。
「委託與否,是您的自由。」隨手從桌面拿起拿起紙筆抄下聯絡方式。並壓在桌面。「要是您有需要,組織永遠在運作。再會。」才怪,永不見。
輕輕躍下,長髮飄揚。
錯身而之時,挺拔的中年人似乎露出不合襯的微笑。
「如果我…『答應』呢?」他轉身,飽含笑意的聲線刺進耳膜。
背對,臉上的表情幾乎僵化。這是在說什麼?其實從一開始,這個人知道組織的事情已經夠令人訝異;現在反覆的答案又讓人摸不著頭緒,稍微平復的內心又煩躁起來。
「答應……您是說合作嗎?」回過身,直接鎖定對方的眼。想確認對方式幾分認真、幾分玩笑在說這句話。
「是啊!開心點,別繃著一張可愛的臉嘛!」又變回最早看見的好好先生,伸手似乎想摸摸頭。
下意識避開,害怕對方又是假意和善藉機控制行動。
見到目標物閃躲,總司令悻悻然地收手、無所謂的聳肩笑笑。
「其實我跟組織聯絡很久了,只是派來的人都不是那麼喜歡。」突如其來的自白打破所有疑惑。
「他們都是優秀的策劃人員。」冷聲提醒,那些前輩可是個個出類拔萃。
「是啊,但那就沒有『可看性』。」理所當然的打響指,掛上孩童般的笑容。
啊啊,就是那個吧?只要有姿色的男人,不管怎樣惡作劇都會被原諒。真是令人火大,尤其前的人更會不讓自己露出馬腳地作弄別人!
內心煩躁不以又嗤之以鼻,只想著要快步離開。
「既然您確認委託,我們將以電子通訊的方式聯絡您並確認目標……」正想公式化地做結尾了事,卻被那位總司令打斷。
「我們或許可以出來喝個茶喔!詳細面談比較好吧?」不知對方什麼時候走回辦公桌,以食指與中指夾起方才留下的聯絡方式。
幾個跨步衝回桌邊,想搶回紙條,無奈對方迅速閃避根本抓不到。
用著逗貓般的姿態微笑看著一切,手上的追逐遊戲仍然沒有停頓的意思。
「可惡!」隔著桌子搶東西真的很費力,對方又比自己高!嘖,可恨。
放棄追逐就要轉身離去。「隨便你好了。」
「做為代價,我的電話號碼給你吧!」把紙條塞進口袋,順手也塞給自己一張。這人到底是驕傲自滿的什麼程度?沒人說想要啊!
回去之後一定把資料全換了!清除所有舊資訊,斷絕關係,像隻壁虎般斷尾求生。至於搬家……現在還沒這個預算。
但是對方是什麼身份?肯定會依循蛛絲馬跡追上來。
懊惱地對自己怒吼也於事無補,還是趕緊離開的好。
在轉身的瞬間突然感到腦後一鬆──
束髮的寬布鬆了?趕緊用手去按住,卻什麼也沒抓到。
「慢走,不送。」被人一把推出門外。
在關門的瞬間,看見某中年男子揮舞著髮帶掛著勝利微笑。
「幼稚!太幼稚了!」回到家一秒把自己摔進沙發,敗北和屈辱忿忿不平地翻攪著。
什麼鬼約會、什麼詳細商談?那種後續動作真是麻煩透頂。
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痛快地洗澡,然後睡覺!
就在起身準備埋頭大睡的瞬間,桌上的事務機響個不停──有傳真進來了。紙片輕飄飄地落地,靜靜的躺著。
不甘願地走向前撿起,居然是那個剛剛自己才咒罵過無數次的人。
單子上面的資料很簡單,只有時間地點以及準時赴約的字樣,最後的署名才是令人煩躁的源頭。
瞥了一眼月曆,確實有空。難道他調查自己的行事曆?不可能吧?
甩甩長髮,將傳真紙揉爛扔進垃圾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