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視四周果真不意外在附近發現仍然昏迷的布勞,與第二間房時發現重傷倒地的姿態一樣,都是背對著自己。不同於當時的急躁,此時緩緩站起,挪移著腳步來到對方身邊。
彎腰,先替人整整領子,接著--一把拎起,任由衣料勒得人呼吸困難而臉色發白。
「唔、」意識明明再落入黑暗前如同海水般退去,現在又如漲潮般襲上。以不自然的方式被喚醒,矇矓的金眸望著似乎燃著怒火的藍瞳,好片刻才回想起"死亡"前的事情。眼神下移,不意外的看見原本潔白的襯衫已經變成了紅褐色,更別說破破爛爛的,就視覺上完全沒有侍者該有的完美樣子。
--不過阿,見接害死戰士的他,又有什麼資格能把自己稱為侍僧?
但如果,對主人見死不救,他也……
啊啊、原來如此嗎?這些莫名的事情,詭異的房間……
忽然閃過的想法像是火柴被劃亮,照亮了原本昏暗不明的疑惑。
「……里斯先生……夜安……」即使是處於如此不利的任人宰割,但他還是勾起了慣有的溫和微笑,微弱的說道:「……您現在……的感覺怎麼樣……呢?」
「實話說,還不錯。」以禮相待很重要不是嗎?越是這種時候越能保持著微笑,但話語內的威脅也相對更高。「還能站在這裡和你談談,著實不錯。」
將人拉近使得彼此一字一句都能確實從氣息到語調、完全用各種感官去知覺,並且意識。無論這空間如何,想來彼此都不是太過玩笑的面對。
「我並沒有要懷疑你的做法的意思。」的確,兩個人都是下了最利於自己的判斷,沒有誰對誰錯的問題。只不過......「既然還能醒著見面,那麼讓我多揍幾拳,你應該沒有意見?」
談談嗎?應該說是延續才對。「您……只是不接受……小的的決定……」對於如此淺而易見的威脅,仍是帶著淡淡的笑。
沒有必要懷疑,假使今天是里斯拿到鏡子、弗雷特里西得救,他對這結果也並不會感到意外。
說是運氣問題也可以,說是人類自私的決定也可以--最終不過、就如同現在他們的重生般,僅是個假象。
「可否……把小的放下……聽小的的解釋……再決定……打?」被勒著真的很不舒服。
「我並不是不接受。」依言鬆手,自然是讓離地面微有高度的布勞跌坐於地。居高臨下望著,卻完全沒有高高在上的自居感。
「如果你覺得你沒有做錯,你又何必向我解釋?同樣的,我也不覺得我有錯,只是......」右拳在左掌心中輕擦之後,下一秒往著一旁的牆面砸去--鮮血自指結橫流,但誰又會去在乎?
「如果弗雷特里西出了一點事,就算你是侍僧,我照樣會讓你化為灰燼而已。只因為我也需要信守、連隊成員對彼此的承諾。」
「......沒有下一次了。」隨口拋下最後一句,彎腰又一次替人撫平被自己拉扯開的領口,藍眸所含之意皆不語於最深之處。
應該說是毫不意外的跌落至地面,嗆咳了幾聲後好一陣子才讓呼吸平復。靜靜的聽完對方的言,平常溫和的眼中此時閃爍著難得冰冷的光。
「對小的來說,不管怎麼樣都是錯的,只是小的得選擇損害最輕微的選擇。」
「只是一個、為了他人目地而被創造、僅有一次生命的……人偶。」
「小的也明白,這樣子的做法會在事後讓她火大……」推開了對方的手,起身、旋步。「但小的的職責就是守護她。」
「對她來說,您們每一個,都無法取代。」走至門口,回頭望了還在原地的同伴一眼,「只是對您們來說,她永遠都不是最重要的。」
聖女大人,您看看,這就是目前的結果。勾起了嘲諷的笑,旋開了門扉,獨自踏入。
直到對方身影消失在門扉另一側,自己才邁步狂奔,同樣迎向無法預知是出口或入口的一端。
「小朋友想要怎麼做都無所謂。」咬牙,心底再次燃起的是某一個人、甚或許許多多人的背影。
每一個都穿著連隊隊服,些許模糊的、背對著。
「我只不過想要守下所有生前來不及、甚至沒能看見的他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