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頭顱依舊是沉甸地難以抬起的重量、四肢也仍然處於幾乎無力的狀態，還是勉勉強強地撐起身體環視自己身處的環境。

不是我家，那會是...？等等、...

怎麼被帶來這裡的？！意識到現實的瞬間突然感到一陣恐慌，垂頭扶著前額努力回想任何最後記得的景象──似乎是彎下身準備拿起背包，以及弗雷特里西的聲音......啊。

...該不會真的是他家？

但是是如何來到這裡的自己完全沒有印象。側身轉坐在床沿，發現因為自己移動而落在一旁的冰枕，將之拿起並擱在床頭櫃上；視線下移便看見了自己的隨身背包，打開確認一番後放回原位。

這時外頭偶爾傳來的聲響引起了注意，心想著確實有必要確認自己到底身在何處，撐著床頭起身──使用左臂時已經刻意減輕施加的壓力，但手臂的傷勢依舊疼地令人難以忍受。

──但看來站立是沒什麼問題了。

將房門開起一道足夠自己先行探頭出去察看四周的縫隙，依照格局來看應該還是在同一棟公寓裡沒錯，因為這樣的念頭而讓忐忑不安稍微減輕，才往聲音來源移動。

由於聽見了腳步聲而將注意力自液晶螢幕上警匪片的激烈槍戰移開，轉頭望去才發現臉色似乎好上了那麼一些、不過看來一頭霧水的里斯就站在連接客廳和其他個室的走廊上。

「你醒來啦？」放下手裡的罐裝啤酒，從沙發上站起身並往廚房移動，倒了杯水橫過吧台遞給朝這邊靠過來的里斯。「還有哪裡覺得不太舒服嗎？」

「應該...還好。謝謝、...」接過水杯，先是喝了些以舒緩喉嚨的灼痛感。「我是怎麼...到這裡的？」

「嗯？因為你在會客室那邊突然昏倒，所以我就先把你搬回來了？」
客觀事實是這樣沒錯，我沒說謊，嗯。輕描淡寫地解釋緣由後我彎下腰，打開流理臺下方的廚櫃，從裡頭拉出有著藥局商標的塑膠袋堆到吧台上。

「我不太清楚你現在的症狀如何，所以先買了這些，你看看有沒有需要的？」
袋子裡頭全是各種包裝的成藥，從專治頭痛到標榜快速有效的全效型膠囊都有。家裡平時沒在添購這些東西根本不知道該從何選起，只好在藥局員工的建議下多買幾種回來。

「當然我還是比較建議你明天再去找間診所啦，這種東西畢竟對身體不太好，不過真的很不舒服的話就先用這些吧？然後……」

離開吧台，來到置於廚房角落、目前維持在保溫狀態的電鍋前從裡頭舀了一小碗粥，才又踱出廚房外。
「吃藥前墊點東西在胃裡比較好，先吃一些？」

讓對方這麼一提才記起自己從下午開始就沒怎麼進食，到了現在──轉頭看見牆上時鐘的指針在十一點左右的位置──確實已經是飢腸轆轆。從弗雷特里西手中接過盛了粥的碗時再度道了謝，在廚房前的餐桌邊坐下，舀了些淺嘗。

好吃、即使只是由簡單的蔥蒜和碎肉伴著的清粥也有著如平時正餐一般的滿足感。

「裡頭還有，不夠的話可以再拿，慢慢吃吧？」
抓起先前放在沙發扶手上的遙控器關掉電視，我來到里斯對面坐下，自己也順手從餐桌上的籃子裡抓了顆蘋果來啃。

一隻手托著臉，看著里斯用以病人來說算是迅速的速度吃完第一碗粥，並從廚房端著第二碗回來後我正好也嗑完了手上的蘋果，便在他落坐的同時提出疑問。

「所以明天有什麼打算嗎？」左半身朝旁一傾，伸手拉出桌子底下的垃圾桶將手裡的果核拋進，目光停留在再度拿起湯匙的里斯身上。「應該還是要回軍營一趟？」

偶然抬起頭發覺弗雷特里西的視線，看得出來只是單純看著自己吃飯但仍然因為不習慣而產生的坐立不安導致手中舀粥的速度不自覺加快了些；第一碗不消幾分鐘便已見底，在盛了第二碗坐回到位子上、由對方打破沉默時才稍微鬆下繃起的神經。

「明天是得回去，因為除了鑰匙之外還得把手機帶回來...」困窘地撓了撓後腦的頭髮，嘆了口氣。

「嗯——這樣啊……」離開餐桌再度走進廚房，一邊洗手一邊扭過頭來繼續提問。「不過我記得你自己沒車？你該不會打算坐公車回去吧？」

「只有這個方法了...」以右手撐頭，神情寫滿了無奈。「這種時候就會覺得如果有車就好了啊...」

「可是從這到軍營的距離也不算短吶……」偏著頭想了想，對病人來說自己搭乘大眾運輸其實相當耗費體力……不然就是……「還是說我明天載你回去？反正我也沒什麼事。」
印象中是沒什麼大事沒錯…有打電話去交代應該就不要緊吧。

「唔、我記得明天還是平日...沒問題嗎？」訝異於對方的提議，同時繼續忖度著各種可行的方法，除了借住一晚還要讓他載自己回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接受還是婉拒才好但也是不想要一連拒絕兩次──如此這般地演變成了難以決定的局面。

「…………沒問題啦，剛好沒什麼要忙的囉。不過、」
看著對方明顯猶豫不決的樣子，我關上水龍頭後以無比沉穩但又感覺不出溫度的視線看向里斯。

「就算你拒絕我明天也會把你打暈再搬上車就是了，哈哈。」
不是在開玩笑喔，真的，雖然本人應該還不知道。

「欸、」雖然眼前的友人是微笑著說出那句話但總覺得認真的成份非常大...看來是沒得選擇了。「這樣...那就拜託你了。」

把空碗推往一邊，上半身往桌面上趴伏，一手枕在頭下、另一手向前伸出平放，咕噥著一串無意義的音節，看起來就像是趴著快要睡著了一般。

看著里斯猶如想睡的大型犬一般的舉動忍不住苦笑。不過也好，身為病人本來就該多睡點。

「想睡的話就回客房睡吧？藥都擺在那邊了，有需要的話你再自己隨意囉。」回到餐桌邊撈過空碗，打算收進廚房去洗。「浴室的話那條走廊走到底就是了，櫥櫃裡的浴巾什麼的都是洗過的，你就隨便挑一條來用沒關係。然後…噢對，你的T恤我也洗過了，應該在烘衣機裡頭，我還沒拿出來所以可能要請你翻一下？」

「咦、...」聞言低頭一看才發現目前穿著的並不是自己的衣服。「連衣服也...啊、好...謝了。」思考了片刻，決定借用浴室盥洗。

「沒什麼。然後我大概……」抬眼看了看時鐘，拿捏著如果明天要出門的話大概幾點得醒。「…兩個小時以後才會去睡，人會待在客廳，你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

「瞭解了...」繞過沙發背後移動至吧台邊從藥袋中拿了止痛藥，和著方才尚未喝完的開水仰頭吞了下去。折回並將空杯擱在餐桌上後，轉身離開了客廳。

沿著走廊到了底端找到了浴室的位置，開了門看見的是雙層的隔間，首先踏入的是更衣室以及洗、烘衣機的所在處。蹲身從烘乾的衣服堆中翻出了屬於自己的深色T恤，接著拿了櫥櫃裡整齊疊放著的其中一條浴巾。

「嘶、唔...」脫下衣服時手臂抬起的幅度牽動尚在恢復中的傷口，不免嘶聲喊了痛。除去了上衣後查看，左臂的繃帶有些鬆脫，看來洗過澡之後還是得要處理一下了。

在里斯離開後開始著手做起廚房的清潔工作，剛才準備煮粥時使用的砧板和刀子都還放在流理臺裡頭沒洗，沾了洗碗精的手卻差點一個不小心讓刀子滑了出去。

好險，雖然家裡有擺急救箱但真的受傷了還是很麻煩……啊。

剛才本來打算問的卻根本忘記了——想起里斯包覆著繃帶的左手和腹部暗自叫不好，如果是新傷的話洗完澡可能得另外做些處理什麼的……

將手洗乾淨的同時低頭思忖了片刻，最後來到客房，將從客廳的儲物櫃翻出來的急救箱放在床頭櫃上。

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吧……至於其他的就明天再說吧。說到明天可能得先去租輛車，離這邊最近的出租點好像在……

將客房的門帶上的同時腦海裡已經開始規劃明天的行程。看來那部喜歡的片子得再找個時間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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