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此地為并州後,眾人告別周瑜往林中走去。
秋風颯颯,赭紅秋葉隨風起舞。風疾則舞凌亂;風靜則飄若雪,涼風紅葉,初秋之景也。
紅葉炫燦奪目,可眾人卻無心留步觀賞。隨著時間過去,林子間的樹木越發稀疏。抬頭一望,略可見不遠處有一建築,流金屋瓦竟比紅葉耀眼。見這怪一景像,四人停下腳步思考。
思考片刻後決定率先走去看個究竟。「等等,這不是.....」一陣錯愕襲上心頭,訝異地瞪大雙眼,並非因為其雄偉,而是此建築景與方才宴會大殿並無二致。
聞司馬懿之聲,再觀其舉止,似乎有什麼變故,眉間微皺,在心底稍稍臆測後便也跟著緩步走入。
乍然看見裏頭景致,稍感詫異,隨即緩過神來,默不作聲地環視空無一人的席坐,清冷間,只見座上置滿精雕細鏤的餐具,一個個整齊地擺放著,便隻手拿起前方尚盛有食物的碗,仔細端倪一番。
「器皿上頭祥鳳滿布,顯得精神奕奕,光可鑑人。而米則與常異,非略乾瘦狀,乃是飽滿如滴。」放下碗,轉頭再仔細望向華美殿內的各個角落,確認未有忽略之處才輕嘆道:「此則又與袁公宴上同也。」
走了好大一段路,卻聞文若如是之言,文若一向觀察謹慎,不可能會無憑之說,只好緊皺了眉頭,卻下意識得激動了些:「吾等方破并州之謎,咳…咳咳……怎又言此為袁公之宴?」
秋風伴著紅掌葉再次捲起,撫過眾人髮梢後離去。
眼見郭淮頗是氣憤的神情,不禁輕笑一聲。自後頭走出,一手輕掩笑咧的嘴便道:「伯濟休躁,此非袁公宴,仿也。」
語畢,即望向荀彧,綻出燦笑。「文若所思,與嘉同否?」
回過頭見郭嘉那滿是自信的笑容,亦是輕哂一笑。「奉孝所言甚是。」
「你們都知道這裡是并州了啊?」
聞及談話聲音,不難推想四人何以得知此地,於是輕笑了聲,揚手隨意撩了撩髮梢,緩緩走近。
「看來周公瑾是辯輸了呢,哼,不過身為英才的我,可不會敗給你們啊。」
見聞眼前來者,一如往常輕挑的語氣,想起早些時在宴席上的對峙,原先些微激動的情緒,頓時怒火中燒,不待對方多言,便舉起連努砲直指向前:「汝為何在此?現下有心欲反擊焉?莫非埋伏於此?」
見狀,連忙向前將郭淮推開。「凡愚!私仇豈是此時報!」眼神狠狠定著郭淮,後者露出既無辜又不甘心的神情。確定他不會衝動後,視線轉移,淡淡地瞄到鍾會不禁漾出的一絲嘲諷冷笑。
目光始終瞧在一臉事不關己的鍾會身上,對於旁側恍若無聞,腦中思索其關聯。「何人捉吾等於此?」神色肅然,朗聲問向鍾會。
「不過就是山賊罷了。」
對於對方的問題只是隨意答道,腳步輕輕地於四周踩踏著,顯得相當地漫不經心。
一擺衣袖,反駁起對方,「一派胡言!山賊何來錢財可匹袁公?」
「何況賊眾多黃巾餘眾所組,本為窮苦農民,無錢無糧,又何來這般豐食作假宴?」一手挽起盛著米飯的碗,直伸鍾會面前,以此作證。
「哼、你倒是看這些需要多少錢財?」
本是十分不上心的態度,聽見對方如此認真質問的模樣,這才轉頭正視著對方,聳了聳肩。
瞄了眼對方,見其姿態稍正,才微頷首,邁步向旁,輕輕扯下一小塊布簾,置於手中摩挲著,「錦簾百匹,十五金。」
接著遊走於席間,放眼於前,以在場眾人皆可聽聞之聲喃喃估算。「賓客百餘人,飯食五金;器皿同席,六金。」走向主位,細觀袁紹座椅,見其刻文煊赫,絲毫不亞於天子席。「袁公席,四金。」
所見之物多估已矣,才走至鍾會身前,仰頭望向牆壁棟樑與寬柱之頂,一指道:「而屋樑構建皆飾以雲彩花紋,意態多姿,斑斕絢麗,約百金餘。鍾士季,你說若為賊眾所佈,則此財何來?」
聞及對方此言,又是幾聲輕笑,指尖往髮梢上勾了勾。
「就幾個錢,只要勾搭上一些商賈便得了吧。」
「商賈亦須以利動之方可差使,若無利益,何以群動?」言及利害,素來不喜,眉間微皺,仍輕聲反駁。
「哼,只要得勢者便能得利,商賈群而附之,又怎麼不能差使了?」
對於眼前之人的回應,不禁更添幾分笑意。
「仿此宴何為?又何利之有?」見對方嘴角微揚,略有不解,仍作正色,循循問道。
「不就是讓你們這些非英才之輩,無法得知此地為并州,所以才使這種手段嘛!」
唇角上揚至看似十分愉悅的弧度,抬起手,意有所指地朝眼前人劃了劃。
「凡愚!得利者還不速速招來!」頗是不耐地打斷二人的相互攻訐,眼神揪著二人,冷哼一聲。鍾會與荀彧聽罷,面面相覷了一會,又各自別開頭。
「資本達者為誰?」打破詭妙氣氛,目光放遠,率先問起。
「自然是霸者、得權者,以及氏族了吧。」
聽對方又問起,便也迅速地回了話。
「霸者,有袁紹、曹操、劉備、孫策、孫權之屬。得權者,為司馬氏、諸葛亮等。而氏族,則是夏侯氏、穎川荀氏、江東陸家、張家一類人。」
聞及己家遭點,神色略顯黯淡,卻又迅速恢復。「吾等皆曹丞相之屬,而主公本源夏候,故此二者可去矣。」轉身輕指司馬懿,再指向自己,嚴然道:「仲達與彧亦俱擄於此,可知非司馬家與荀家為也。」
於一旁見荀彧指向自己,也悠然道:「方周瑜也被置於此,可排除孫、陸、張三家。」
語畢,望著鍾會臉上依舊自信的笑容,一股不耐自胸中溢出。
「那麼,便是剩餘袁與劉兩家了吧,不過看此處鋪張實在過奢,非劉所為。而且姜伯約也會護我,因此,那諸葛亮定然是不會置我於此了。」
聞兩人推論,唇邊那自負滿溢的弧度仍然不減。
緩緩自鍾會身後走出,面露微笑地吐出話。「士季言此,顯然是以袁公首了?」
語畢,便以一手輕掩嘴角,瞅向鍾會。
「哎、你!」對於忽地從自己身後走出的人,不禁咋了咋舌,直盯對方。
只見郭嘉直徑朝自己走來,彷彿訝異的鍾會不存在。「你跑哪去了?」瞪著郭嘉萬年不變的笑臉,有些不悅。
「仲達果是念著嘉的,嘉不勝此榮啊!」臉上堆滿笑意,即走近司馬懿,於其身旁停步。一手攬去,輕摟住對方的腰,臉挨近其面,悄聲囁嚅:「方才探了去。」語畢,旋即回過首朝鍾會大喊:「這般可無真兇啦!」
啟步走離司馬懿,向著堂前邁去,直至一仿柱焦黑倒於地,旁散亂著黑色塵埃。「如是袁紹,定將方才嘉與伯約之拙樣藏起。其好表相之甚,士季知矣。」
聽對方此番言論,便也奮而走向前去,使力地往倒落焦柱踢了一腳,那敗柱頓時化做黑灰散。「這木燥了些,並非蜀地之材。」
快速掃過殘灰一眼,又接口繼續說道。「而想鬥我們這些謀士,作漁翁收者,袁紹得利可多了,若不是他,還會有誰呢?」
輕挑了挑眉,淡淡地綻出笑容並笑了幾聲,語調有著有些無奈。「喔?鬥咱們?那定非袁紹了。其好謀少斷,又好虛名。此暗鬥二虎之計,有違其尊。」
拍了拍指結,如數家珍般道出袁紹之缺。
鍾會表情愈顯憤怒,一手已輕輕抬至腰間,作勢準備招劍。見狀至此立刻擁上前,將炮口直抵鍾會。
「汝!汝這是……咳咳咳咳…這此態,豈不就稱其心意也?」
繼續瞪視著鐘會,以防他再有攻擊的行為。
見鍾會氣勢淩人,只好微微向後退幾步。臉上卻反勾起一絲笑。「不如咱們來賭,如為袁公所為,嘉由你使喚,何如?」
聞此賭約,便是輕笑了幾聲,撫掌回道。
「那麼身為英才的我,肯定不會負了你的期望!」
賭約既立,已無還轉餘地。
略皺起眉看向滿是自信的二人,接著走向郭嘉。「奉孝,這般意氣用事可好?」
嘲弄對方迂一般,輕笑了幾聲。「休要憂嘉,嘉可有信心的!」
聽罷,見其淺薄嘲諷般,亦不多加理會,即走向鍾會,彎身一揖。「此事牽連不小,彧與你一同查清此地以尋真相罷!」
「我、我自己偵查便可,哪裡需要你來礙我的事了!」
見對方趨步往自己這邊走來,連忙揮了揮雙臂,以止對方腳步。
「今你與奉孝有約,豈可任汝一人作查?」無礙於對方舉動,善意微微一笑,和善語氣間隱隱透著堅決。
看著二人吵鬧、互不相讓,甚是有趣。不禁輕笑了幾聲,夾雜了幾許咳,隨即便旋過身並攬著另外二人。「此留與文若罷!咱們去探探真兇何人!」
愈來與有趣了。笑顏中透出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