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情況緊急，支援勢在必行，但就不怕初癒傷患半途病倒嗎……」打著哆嗦，迅速收拾冬衣，同時不忘嘟囔幾句。瞧，外頭那雪落得可密了！這種天氣還要人騎馬長旅，是讓不讓人活？

一旁鄧艾聞言，並無同仇敵愾之意，仍維持箕踞之姿，添炭溫酒，淡然相應，「仲權，我倆已曠職多時，幸得此機，可為我軍略盡棉薄之力，否則這新年豈過得安心？子元大人不也說了麼？若對方病情樂觀，最慢留至大寒，便可歸來。」

「等等，帶傷期間我們不也照樣執勤？你還跑去山裡繪製地圖啊！不算真的曠職吧？何況士載，你真無絲毫不滿？」皺眉掀起軍帳簾幕，旋即，一陣吹雪舞霰便襲入帳來，「尤其當看到這冰天凍地的冬景後。」

「是啊，漏夜降雪，不良於行。然霜積冰砌，萬里悄然，月色又如此澄澈，玉映十方、皎晶輝霰，如此良景，不也令人心定神凝，頗有夜闌閒適之感麼？」沉著以對，斟酒盈盞，試其溫冷，「嗯，可以了。仲權也喝點暖身吧。」語畢，又注滿一盞，遞向自身。

雖說待得卯時便需啟程，不宜沾酒，但冷冽如此，小酌幾杯、以熨寒體，應不至於妨害軍務吧？於是苦笑接過溫酒，與對方並坐而飲，「你這話說得真漂亮，看來我不喝也不行呢！」

「不過順水人情。早些時候，士季聽聞我等將行，此為其贈酒代別所言。」鄧艾輕聲道。不過簡短數句，卻逗得自己大笑不止，「哎、什麼啊，原來這酒是他送的！我正好奇平日滴酒不沾的士載，從哪兒拿出這麼好的東西！」

「總是一番心意，饋酒如此，贈言亦然。」對方沉煦一笑，再度斟滿彼此酒盞，遞近相叩，「縱使軍務纏身，不便相送，但仍關切此行。這杯，便敬士季！」

確實，無論早先負傷之慰問 、亦或日前代筆捉刀 ，甚至當下此酒，皆可見其誠摯。不僅一轉原先對鍾會成見，發覺於酸苦言詞後所幽隱難明者，實為難溢言表的稚拙善意；

此外，又從鄧艾屢次共同解危 、捨身搭救 的經驗中，深切體會同袍之情如何珍貴。凡此之外，亦有各項言詞無從盡陳之事，皆銘感於心。

一歲將盡，無論今朝明夕，能否再得此情此景，至少現下這份感悟真誠無欺。於是一掃先早抑鬱，心中頓時白地光明，持盞笑應道，「嗯，敬士季！也敬每位兄弟！」

月潔霜凜，夜寒天清。但願冽冬過境，冰消雪融，又見春意葳蕤，萬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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