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爾,怎麼這麼早?拉爾還沒回來呢。』瑪莉將沾滿泥土的雙手在圍裙上簡單地抹了幾下,溫婉的微笑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兒。男人搔了搔頭髮,靦腆地回話,「碰巧順路,搭同仁的車回來的。」摟著賴在自己身上的安娜,單手提著行李,「嫂子,這兩天要打攪你和大哥甜蜜了。」
『亂說些什麼?』瑪莉的頰畔泛起羞澀的紅暈,笑著轉過身繼續埋首在晚餐的籌備裡,『好了,你嫂子我還要去準備大餐呢。安娜,帶你舅舅去房間放行李。』女孩眨著活力有神的雙瞳,牽起男人寬厚的掌心就往不遠處的家門跑,『舅舅,快點、快點,安娜有東西要給舅舅看呢!』男人笑允著跟在女孩身後跑動。
午間的斜陽下,少婦在草坪中間準備著晚上烤肉的器材還有各式各樣美味的餐點,女孩和年輕的男人在草地上滾動玩耍,拉布拉多犬金亮的毛髮穿梭在其中,嬉鬧聲和狗叫聲、偶而混合少婦的呼喚。在夕陽餘暉迎接下歸宅的男主人,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幸福的畫面,男人--托爾索主動上前給自己的兄長一個久違的擁抱,拉爾疲憊的面容也暈染激動和興奮的笑意。
槍響隆隆,震醒了他渾沌的意識,讓淚水模糊了視線的眼眶有著厚重的眼袋,疲憊痛苦、自責懊悔,一個人的眼底究竟能隱藏多少情緒?托爾索不知道,也不明白為什麼幸福,失去的這麼容易。
男人睜大祖母綠似地雙眸到近乎突出眼眶,身體卑微地瑟縮、因為痛楚發顫,絕望的悲呼溢出喉口,混合著血沫和碎牙。
男人狼狽地在地面匍伏著前進,身著黑衣的男人們站在一旁放肆地嘲笑、同時扣動手裡的板機隨心情補上個一兩槍。男人讓子彈炸斷了大腿,被施虐者殘忍地潑上鹽水的傷口痛徹心扉,背後不斷擊穿肉體的子彈刻意地落在要害以外,男人斷續地發出哀鳴,卻沒有停止前行的打算,向著目標--門口,顫抖地前進,拖著一列刺目的艷麗軌跡。
「夠了!」「住手!」「求求你們放過他!」這樣的話語重複了無數次,攙和在模糊的痛苦呻吟、喘息,肉體撞擊的清晰聲響、交纏,還有血液不斷滴落地面的輕聲迴響在長長的廊道裡。銀白鋪成的長廊彷彿沒有盡頭,托爾索雙手被縛綁吊高,雙腿也沒能免俗,朱色的塑膠繩穿繞過胸口和頸項,任何一個動作都會帶來痛苦。
就如同背後同性逞慾的征服沒有停止,就如同黑衣男人們惡劣的施虐沒有止息,就如同為了拯救妻小、沒有停止爬向門口念頭的男人--自己敬愛的兄長,拉爾。
『要我們放了他?行啊,那就讓你的嫂子和姪女來陪我們玩吧?』
『哈哈哈,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想救人?先夾緊你的搔屁股再說吧!』
『喂!爬快點啊,不想要你老婆和女兒的命了嗎?』
各樣惡劣猥瑣的詞句迴盪在廊道間,撞擊著耳膜和薄弱的羞恥心,托爾索無力地垂下眼簾不願面對,就算身體因藥性歡愉也不該在兄長面前展露,恥辱、自責、悔恨,看著兄長越漸蒼白的臉色,托爾索掙扎的力道也跟著增大,直到單手掙脫束縛,麥色的肌膚早已磨破皮,向外滴淌著艷紅。
『托爾…』得到自由的單手猛然揮擊而出,但長時間的監禁和禁食飲的身體卻無法負荷,全力的攻擊化為虛軟的反抗、還沒近身便落下,徒勞的舉動引起匪徒不屑地哼笑,將槍口對準匍匐在地的拉爾,托爾索的雙眼瞬間瞪大,幾乎是榨出所有力氣的尖銳抗拒,「不!住手!快住手!」
『喔?想代替他嗎?』黑衣男人拉下面罩,灰濛的瞳眸看不見真誠,一片霧暗和陰冷的笑意,明知有詐也只能毫無猶豫地躍下。
『行,作出選擇吧。要男人活命,還是女人和小孩,自己做選擇吧。』
語畢,灰瞳男人將上膛的手槍塞進托爾索手裡。冷冷地瞥了眼虛軟的男人,在托爾索還沒做出任何反應前先宣告了後果,『我奉勸你別打些無用的主意,否則我會讓女人和小孩,死得很難看。當然,你也是。』
手槍隨著劇烈的震盪晃動,腰間陣陣發軟、混合恥辱的快感和難忍的痛楚,托爾索緊緊地咬住唇瓣試圖穩住手,上膛的槍口隨時可能迸射出奪命的子彈,艱難的二選一,無論哪個自己都無法做出選擇。
才想著要將槍口移至腦邊,槍響先到、卻不是源自於自己手裡的槍口。拉爾發出悲絕的慘嚎,在地面劇烈地抽蓄滾動,斷腿的身體彎曲成拱橋狀,後又緩躺回地面,激烈地滾晃換來更多槍響警告--因為劇痛,雙腿間的驕傲流淌著無法止息的鮮艷。
「我……我……」托爾索看著拉爾灰敗的臉色,求死不得的陰霾壟罩著記憶中總是意氣風發、噙著溫和笑臉的俊帥臉龐,拿槍的手在顫抖,灰瞳男人識破自己意圖的冷漠警告也沒能進入腦海,只是茫然無措地看著自己的兄長。
辦?不辦?辦不到,所有人都會死。拉爾、瑪莉、還有,里安娜……
揚起絕望的臉龐,濃濃的歉意混合著血汙還有淚水劃過頰畔,手劇烈地顫抖--不全然源於體內越發狂暴的侵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唇瓣無力地掀闔,無聲道歉--為這場無妄之災。
烏黑的槍口對準了拉爾的眉心,順著準心、在對焦的視線裡,他看見拉爾解脫的欣慰笑容,剔透的晶瑩洗刷臉龐的狼狽。『謝謝。』他看見拉爾用唇語這麼說著,一聲悲絕的嗚咽,托爾索不忍地閉上眼,指尖顫抖地扣下板機。
『不要--!』熟悉的女人叫喚打亂了心神,托爾索慌亂地睜眼,看見了他最不想面對的現實--瑪莉絕望地悲叫,還有里安娜錯愕驚恐的表情,就站在狼狽的自己,還有同樣狼狽的丈夫、父親後頭,讓黑衣人架圍著目睹最為泯滅人性的殘忍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