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招徠/曹爽專政.追憶浮華案】
「報!伐蜀軍於關中大敗,死傷甚多,曹爽大人、夏侯將軍及司馬昭大人正在撤回……」
頷首示意已得悉夏侯玄的失敗,作為小小的中護軍,如何能評價征西將軍的戰策?且不置一詞,埋首於原先正在處理的卷宗上。哪怕這回是昭第一次上前線,當他的副手,反正那傢伙再懶散也不會把命搭進去。
latest #13
毫無挑戰性的工作,在黃昏前已盡數完成,據聞爐香乍爇,蒙薰一念清淨,便在返回宅邸前往行商人處走一趟購來丹檀,向父親報告曹爽敗得有多難看後決定早早休息,梵香而寐。
可如今爐香燃盡,烏沉餘燼卻如種在左目邊上那不癒的毒,眊瞭間築了越發深重的瘴霧,阻礙視野──薰出的到底是長年堵在心頭難消之恨。起身閤上最後一星火都已黯然下去的丹檀爐,前塵躍上心頭,再無睡意。
一切新仇舊恨,源於弱冠時的一場錯注。
當年一眾朝中能臣子弟,包括武王假子何晏、諸葛一族的諸葛誕,常以夏侯玄為首結群成黨出遊,作為奇才司馬懿長子,自然常受邀一同把酒言歡。想來是自己當年少不更事,以為父親戴不世戰功、位極權臣,自是不需對政局暗湧費心分毫。
若論優越出身,聚眾的各人更比比皆是,酒會話題自然流於風月,微醺中被夏侯玄及何晏寫下評句『惟幾也能成天下之務,司馬子元是也』,彼時夭桃尚艷,不識旦夕間禍之將至。
太和六年,董昭上書明帝,謂此間紈褲子弟所結成之『浮華黨』破壞綱紀,恃父親為朝廷重臣恣意妄為,附己者褒以盈言,不附者貶以毀訾。而可笑的是,同樣無所作為,只憑藉父輩保庇才得以承襲帝位,卻驕奢淫逸至極,誥令天下廣選美女、又大興行宮使徭役不休的魏明帝,竟故作廉正地大力打壓浮華黨,凡參與互評之子弟,在明帝一朝內永不登用。
於是其時夏侯玄、何晏、諸葛誕一干人等均被罷免,自己根本無官位在身,便轉而令征伐遼東公孫淵,立功歸來的父親也受累。
參與了浮華聚會,大概是此生迄今為止所犯的最大錯誤,以致今時今日仍對其時父親無奈的眼神心有餘悸。
「夏侯玄、何晏均為皇親國戚,且不論人望甚高的夏侯玄,即便是為文帝、明帝所惡而一直任冗官的何晏,他們的仕途永遠不會被堵死。」禁浮華令塵埃落定,心知未來好一段時間裡不可能在朝中有所作為,父親不愠不怒,只說了廖廖數句話:「師兒,你要知道為父功績再高,也從未被歸入他們互相庇保的親族體制內。」
仕途受阻,被迫賦閑在家的十載裡,每聞舊友覓得官職,反觀自己卻一直被排除在外,父親此一席話便縈繞於耳──所謂交情,不過是「可共患難而不可共富貴」的演示。
現曹爽專政,夏侯玄和何晏果然更獲高升,夏侯太初拜為征西將軍,何平叔擢為散騎侍郎,自己才得以接替夏侯太初原本擔任的中護軍之位,卻馬上被曹爽以公謀私,廢除由文帝所創,屬於中護軍的中壘、中堅二營,大大削弱兵權;父親被明升暗降為太傅,逐步被架空、排除於權力核心之外。當年互相稱兄道弟的浮華黨一個個被提攜擢升,而其中理所當然地不包括司馬家及親司馬家的諸葛誕。
哼,明明一個個徒有其表而無實才,更莫論服五石散導致容貌枯槁若鬼幽的何晏,卻自恃家族裙帶關係恣意操弄人事,這種昏庸無能的掌權者,這種容許凡愚弄權的朝廷,真的夠資格立於天下權力的頂點嗎?今日伐蜀大敗,答案已有分曉,爾等純屬無能之輩。
自明帝在位起便常聽坊間感慨曰:「若先帝曹丕尚在……」,莫不是對往昔輕刑輕稅、與民休養的輕鬆生活的種種痴念,而之於我……呵,往日隨父親歸入文帝麾下,與吳交鋒、沙場肅殺的日子,如今竟為心中僅餘的片刻溫柔。興許是因為當年所有猜忌,仍未企及這雙眸吧。
藉窗外微弱的星光瞥見案上燭台輪廓,燭芯長於蠟許多,不利於照明,便捎來剪子俐落地剪去多餘部份,礙事的東西從來不需要被保留…不,是必須除去才對。
見證司馬子元最天真歲月的文帝,如果您還在注視這個國家,會否因如今已揑碎惻隱之心的往昔小兒,將要加害親族而震怒?可是您會理解吧,將擋路者一律封喉的快意──可無法抑制啊。
【他日司馬父子迫殺何晏,夷滅三族;夏侯玄參與暗殺司馬師敗露,夷滅三族;司馬大將軍當權後,史書上浮華案的欄目下,原記載十餘人的名單殘缺不全──】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