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不見天日,也許是這個地牢最貼切的描寫,在這裡,不管是清晨還是正午,太陽的慈愛不曾關照,唯一的光芒,是那隨著陰風搖擺的火把
牢房十分狹窄,一張鐵床和茅坑,僅此而已,這裡並不需要任何額外的空間。舒活筋骨?去床上吧,這裡是牢房,關重犯的所在,不是渡假中心
還好。在這裡,獄卒並不會常常造訪,要是火把熄滅了,大概要等上個半天才會有人發現......
若是攀上了鐵窗,可以看到外面高聳的絕壁,以及伸不見底的峽谷。上頭,看不到記憶之中那蔚藍的天,更沒有熟悉的蟲鳴鳥叫,只有冷冽、無情的風聲
有著一頭火焰般熾紅長髮的男人,趴伏在地板上,刻畫著旁人難以理解的術式
身旁的獄友也因為這刻畫的聲響連夜難眠
而在今天,他終於忍耐到了極限
「你到底要在那邊刻多久?不管你怎麼挖,這個牢房就是挖不穿啦。」兩人並沒有交流過名字,當然也不知道他叫甚麼,只知道他是身為獸族的戰士,外型因為被長期凌虐而快要無法辨認
男人並未因為獄友的抱怨而抬頭,只是自顧自地將這個陣型刻完
抹去額上的汗水,捲起鬆脫的袖子,繼續解析這個讓他受困於此,無法逃脫的結界構造
「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邊反魔法力場這麼強大,就算是妳皇家黑魔導也沒辦法闖出去的啦。」獸族南人冷笑
「當作數學題庫來解的話不就好了嗎?」紅髮的男人疲憊、但平靜的說著
「我…其實蠻樂在其中的。」爬起身伸展筋骨,做了熱身操後繼續趴回去
「怪人。」搖搖頭,「欸,你到底是誰?來這邊這麼久,就看你每天摳來摳去的....你都因為那樣被毒打幾次了?」
「沒材料就沒用了。」搖搖頭,獸男縮回自己的床上,「你要挖就挖小聲一點,吵得我沒辦法睡。」
「對不起。」將刻劃的力道放輕,但重複了這個動作許多次
「我只是想到,要是離開這裡,我就有機會見到我的兒子。」
「那你還是盡早打消念頭吧,從來沒有人能離開這裡,從來沒有。」獸男嘆了口氣,「我又何嘗沒有妻兒....但是他們都跟人跑了吧。」
「而且外面世道這麼亂,誰知道你兒子是不是還活著。」翻身,「別怪我,但是在這邊....你要接受現實。」
兩人的談話聲,漸漸被寧靜的嘶吼給蓋過,沒一會兒,只聽的見偶爾從角落傳來的老鼠叫和貓叫。這條長廊只有這兩名重罪犯,不知為何,好久沒有看到其他犯人了
不過,能夠確定的是,從天花板上時常傳下拷問和虐待犯人的哀號
聽著天花板的聲響,紅髮男子的速度慢了下來,好像陷入了深思之中
曾經,他也有完整的家庭…
只是在命運的玩弄下變得支離破碎…
直到他受到了鼓勵,而再度站起
在踏出第一步之前,得先做足準備
紅髮的男人帶著堅毅的意志,繼續低頭刻畫
直至逃脫之日
鐵棍敲打生鏽鐵門的聲音傳來,打斷了男子的思緒,抬頭,看到身形高大的黑袍人漂浮在空中
「不准破壞牢房。」嘶啞的聲音,像是一腳踩上了秋天乾枯的落葉、又像即將被壓斷的老舊木椅發出的哀鳴
男子很清楚,這是在這層裡面,獄卒皆為鬼族,他們蓬下的樣貌無人知曉......或是說,看過得人都沒有活著回來訴說他們的故事
「不好意思。」將小石子扔到一旁「因為無聊了,想解些式子解悶…」
「若不是因為你是薩維耶爾,哼,早就把你抓過去生吞活剝了。」獄卒語調有些忿忿不平,似乎也被對方的這些小動作弄得十分煩躁
「實在是不好意思。」低頭道歉,其實自己被關近來也不是因為犯罪
在西大陸各地軍閥內鬥的這個時期,最需要強力的人才
因此他們便會像鬣狗一般,四處擄走各個領域的權威人士
被稱作薩維耶爾的這個男人也是其中之一
只是他不願意將自己的所學,淪為軍閥抗爭的工具而被禁閉在此
「哼......」本來獄卒還想在說些甚麼,但忽然之間,長廊的另外一頭發出了非常大的撞門聲,「什麼鬼?」
「第四層的犯人們暴動了!」一個雄壯的獅吼傳遍了各條長廊,而這聲吼聲,似乎攪動了寧靜的死水
從各處都傳來了些許的騷動,而這些騷動,是以往不曾查覺的
「你們在搞甚麼的?」鬼族獄卒露出不悅的神情,「獸族就是如此不可靠嗎?」
「你有時間在那邊碎碎念就快來幫忙!」說完,又是一聲門響
誰也知道,這層樓的犯人,就算逃出去了,也會馬上被鬼族的人榨乾精氣然後扔回來
他撿回了石頭,在牢房的鎖上劃下了小小的術陣
在術陣發光後,喀拉一聲,牢門輕輕地開了
「正好可以出去放風一下。」心情轉好,將牢門關上後偷潛出去
身為重要的罪犯,軍閥是不可能讓他們逃出牢籠之後,大搖大擺地走出這個建築物外
即使出去了,還是會被這裡的結界傳送回原處,等同白費力氣
為了破解該結界複雜無比的法式,薩維耶爾需要一些材料
※不小心誤植名稱了
看到薩維耶爾就這麼走出牢房,對面的獸男十分詫異,「怎麼可能?這裡是有反魔法.....你已經破解了?」
薩維耶爾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了一個麻布包
裏頭的物品偶爾會因為碰撞而發出清脆的響聲
就像剛購物完的家庭主婦一般自然地走回牢房
將鎖上的術陣擦去,又將麻布袋放在一個被劃上另一個術陣的角落
麻布袋就此隱形,連點氣味都嗅不著
薩維耶爾坐回原位,以微笑面對了方才離開前獄友的問話
「哼。」獸男轉過身,沒有繼續講話,不知是否是因為心理不平衡
經過了一整場騷動和監獄暴動之後,鬼族獄卒們終於慢慢回到了地下五樓了,大家看起來都十分殘破,遮掩身軀的黑布袍破破爛爛,快要衣不蔽體,雖然下面沒甚麼東西好看
他們慢慢清點犯人們,確認沒有任何人趁亂逃獄,雖然他們也逃不到哪邊,上去的路只有一條
「只是暴動而已,沒甚麼特別的,肇事者已經分屍了。」鬼族人沒好氣的說,看起來累慘了,「要是你們膽敢如此,會更淒慘。」
「嗯…要是可以多暴動幾次…就好了呢…」躺回床上,拉起了破舊的被單
「嗯....」獸男坐了起來,這大概是他這幾年來第一次離開這張床吧。盤算些甚麼....
感謝各位獄卒還有幕後人員(?),地底監獄又度過了平安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