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電梯上了十四樓,一出電梯便見人站在那兒等著,兩人都不發一語,他默默轉身往右邊自家走去,而自己也只是跟上。
入了屋內也不寒喧,直截了當的便開口切入正題,「情況霜炎都跟我說了,」按了按太陽穴輕嘆口氣,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你一個人,行嗎?」看著眼前人臉上的擔憂,不禁輕笑,「不行的話就不會只有我自己了。」在一邊的高腳椅上坐下,「別擔心。」見他仍擔心的望著自己,沉著的以三個字安撫。
擅自從一旁的小酒櫃中拿出一瓶Whisky,開瓶倒入杯中後,也不加入冰塊而直接啜飲,噴灑在頸間溫熱氣息,和環住自己腰間的雙臂令自己不禁淺笑出聲,「若揚,我不跟分手的情人做的。」低聲警告,更何況他已是個有現役情人的人;感覺到身後的身體明顯的一僵,隨後傳來悶悶的應答,「......我知道。」但環著自己的手臂卻是愈來愈緊。
「若揚,放開。」柔聲的說著,自己從不和分手的情人復合,因此自己也向來不給他們任何產生錯覺的機會。
「而且今天我來,主要是為了這個,而非我們談好的保護你。」從外套內側口袋中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放在一旁的吧檯上後,輕柔卻強硬的把若揚的雙手從自己的腰上拿下,轉身下巴輕點示意對方自己看,毫無開口解釋的意思。
眼前的人困惑的看了自己一會兒,便撕開封口拿出其中的幾張紙,眼神隨著字裡行間而增加了不可思議,雙手也微微顫抖,刷的放下雙手直勾著看著自己,眸底帶有些許的憤怒--是他從來不曾對自己有過的情感。
「墨藍、」看著他抖著唇的喊出自己的名字,只舉起了右手輕撫上他的臉頰,「嗯?我在。」水藍眸中滿載著溫柔,右手肘靠在他的肩上,手指把玩著他的髮絲,「你不會、不會這樣的......」面前的他虛弱的看著自己,受傷的情緒顯而易見,像一只易碎的玻璃杯一般,彷若只要在輕輕一碰便會碎成千萬片,落地紛亂。
「是的,我不會。」伸出左手使力將人勾入懷中,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只要你簽,我就不會。」溫柔的表情,無情的話語。
顫抖著捏皺了手中的契約,猶豫、徬徨、無措,他不應該知道的,他怎麼會知道自己是領頭的?躲在幕後多年就是為了瞞著他,為什麼?腦中紛亂的思緒奔竄。
「分手前我就知道了。」一語打斷他所有的思緒,「所以,別猶豫,簽吧。」一吻輕落在他唇邊,勸誘著。而那一吻卻定格在那剎那,鮮血沿著唇畔緩緩流下,劃過下顎,彷彿電影中慢鏡頭般,一切無聲,凝結,墜落。
「唔、咳咳......」沒有驚訝,彷若預料中般,只淡淡笑著而鮮血怵目驚心。
「對不起、對不起、......」眼淚滑落臉龐,他哭著緊緊抱著自己--手中短刃亦更深的推進了自己身體幾分,直至沒盡。
「為、為了、咳......什麼?」吐出一口鮮血,艱難的問出口,但臉上的溫柔與笑容依舊不變,「我不想死,」他顫抖的嚴重,「我不能讓你滅了我的組織。」淚流依舊,話語中卻有著堅定。
「我沒要你死......也沒要消滅、咳咳......」額頭抵著他的頸肩,視線已開始模糊,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也已感到吃力。
「但我不想簽,我愛你、好愛好愛你......」緊摟著自己漸失溫度的身體,「對不起、我真的不想殺你......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只是反覆重複著道歉,他覺得心已碎,因他殺了自己最愛的人。
「別、咳咳...別道歉、」刻意不閃避,只因唯有如此自己才終可去尋找他,在那忘川河畔、一片豔紅中尋找那另自己魂牽夢縈、卻只能罪惡苟活,又約定會等著自己的一抹身影。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抬起左手,反伸到身後握住背上的刀柄,也握住他顫抖著的手,「......簽吧,咳、咳咳......」使勁將刀從背後拔出,噴濺出的鮮血將空氣染紅,如蝶翼般的形狀匯於地面,「那是對、對你、好......」尾音散盡,如斷線的人偶,從高腳椅上摔落時卻被他緊緊纂住;眼簾半遮,水藍眸中凝結著最後的溫柔﹐,若忽視那駭人的鮮血,這畫面便只是他抱著一尊細緻美麗如活人般的人偶。
手中匕首鬆落,在木頭地板上撞出一聲悶響,若揚緊摟著懷中舊情人漸趨冰冷的屍體,鮮血已流盡,在地板上凝結成一片紅褐色的不規則圖形。
久到他的身體也麻痺到失去知覺,他才失魂的輕輕將墨藍抱到沙發上,看著那未闔上的藍眸,將那溫柔刻進腦中後伸出右手覆上。
走到吧檯旁撿起地上那被自己捏皺,而此刻沾上墨藍鮮血的契約書,耳邊仍猶聽得見最後的那句話。
簽,還是不簽?對我好,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說清楚,你只那樣說我又怎麼會懂?
內心掙扎很久,最終他下定決心,深吸口氣走回沙發旁,從桌上拿起了筆轉頭深深看了墨藍那蒼白寧靜的臉龐一眼,「果然是你的風格,這招借刀殺人的苦肉計讓我怎麼拒絕?」借我的手殺你,讓你得以去見他,以你的死,逼我簽下這張契約,你狠、也還真敢這樣玩。
在右下方的空格處簽上自己的名字,並押上了自己的指印,拿了只新的牛皮紙信封將契約書裝入,才封好封口,若揚便感覺到頸後有一股溫熱的氣息,尚來不及反應,旋即被擁入一雙他熟悉的臂膀之中,「果然懂我,但也不懂我。」抽走他手中的信封,順勢在他頰側落下一吻,輕柔如之前落在唇畔的親吻。「你......!」他用力眨了眨眼,不敢相信已經斷氣的人又怎能復活,「所以我說,你不懂我。」笑著指了指吧檯處,他順著看去,臉上瞬間佈上驚恐。
木頭地板依舊乾淨的光可鑑人,哪來的乾涸血跡?哪來的匕首?
任由他用力扯下自己的襯衫並將自己翻過去背對他,雖然看不到卻仍舊能描繪出他臉上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傷口呢?」看著眼前那有著數道舊傷疤的後背,毫無任何新傷口的存在,「我剛明明刺下去了!你已經死了我確定!」歇斯底里的低吼著,他混亂了,完全不懂。「噓,冷靜。」將他摟進懷裡輕拍著他的背安撫,「仔細想,有哪裡不一樣,擺飾、時間軸、還是服裝?」
哪裡不一樣?他媽的就你這該死掉的人還活著這就不一樣了,還問哪裡不一樣?激動歸激動,依舊是順著人的話仔細的想了一番,才正要抬頭說沒有不一樣的地方,視線便定格在眼前的自己的襯衫領口。
嘴角緩緩上揚,不愧是自己之前看上過的人,「找到了?」輕摸了摸他的頭,「......襯衫的圖紋不一樣。」他輕聲的說著,同時右手也撫上自己襯衫的圖紋。
不一樣,雖然都是直條紋,但那刀刺下去時自己很清楚,那時是黑色的略粗條紋,現在卻是深藍細條紋。
「我異能的其中一樣,便是催眠。」放開他,扣上襯衫鈕釦穿上外套,將信封收入內側口袋,「第一次嘗試這類型的催眠,沒想到挺成功的。」在他額上親吻,「不得不說,看到自己死掉的樣子還頗詭異的,而當然,你想讓它變成現實我也不反對。」「你覺得我會殺了你嗎?」沒好氣的撥開了自己把玩他髮絲的手,「會,如果你有能力的時候。」神秘的笑容展現,「你多愛我,就有多恨我。」意味深長的眨了下水藍雙眸。
「那麼,先告辭了。」轉身離開時,手順著他的臉頰輕撫過。
留下他獨自一臉呆滯的站在客廳中央,思索著剛剛自己所說的話。
我真的會殺了他嗎,當我有能力的時候?恨他?我真的恨他嗎?不,我愛他,不可能會恨他的,不會的,我不會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