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交流:埃雷洛】
這幾天他過得心情很是愉悅。
海靈節似乎撩撥不少人的過往,不過對他來說倒是沒什麼好緬懷的,重要的是他遇見的白鳥在那晚飛入他的視線。
他將剛烘烤好、瓦妮莎總嚷嚷著想吃的甜草小餅放入編織盒中,不自覺半垂眼眸滿是笑意,他要前去的地方是黑手黨黨部,而那頭漂亮的白鳥…也是黑手黨的。
會不會見到呢?他想,幾乎能將愉悅哼成小調,走出藥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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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再自然不過地踏進黑手黨黨部,卻不是依照慣力前往尋找友人的路徑前進;他腳步輕緩帶點刻意地閒晃著。
埃雷洛這幾天睡得很不安穩,原本白皙的皮膚多了兩抹淡淡的黑眼圈,脾氣變得相當暴躁,同事們沒事都不想靠近他的辦公室。
「這公文上錯字連篇,完全不了解你想表達什麼意思,可以別拿這種東西浪費我時間嗎!」某個可憐人被一道強光轟到走廊上,半掩的門內可以看見埃雷洛揉著自己的眉間,大家很有默契的看向別的方向,不想跟他眼神交會以免被掃到颱風尾。
有枚羽毛鍊子掛在埃雷洛的辦公桌上,提醒著她自己的愚蠢--那天他拿著子彈去找一位名叫羅貝卡的藥師檢驗,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例如,羅貝卡是怎麼知道自己身分的--讓他匆匆離去,直到踏入家門,他才發現自己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
------忘記付錢了.............
按照埃雷洛的個性,他一定會親自將款項送去,但這回他拖了好幾天,就是沒辦法動身--或許,是因為那冰藍眼眸凝視自己的時候,讓他有種被看透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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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呀…」羅貝卡看著數步遠的門突然照射出一陣刺目,接著有個人神色痛苦地半臥在走道上。嗯--聲音聽起來很是耳熟呢…薄唇淺勾起笑,他貌似好意地走上前去扶起地上那個人,然後----站在原地,緩緩地將視線轉入半開的門內。
「…真是巧遇,埃雷洛大人。」愉悅笑意毫不掩飾弟滿盈那雙澄澈的冰藍色瞳眸,他的語氣輕快一如在散步時遇見出門健行的友人那樣自然。
一陣熟悉的惡寒爬上背脊,埃雷洛僵硬的往門外一看--那有日夜出現在腦海中讓自己心煩不已、盈滿意味深遠的笑意的魅惑藍眸,居然就在那兒注視著自己。
這是作夢吧.......是因為昨天整晚沒睡的關係,所以出現了幻覺,一定是.........
埃雷洛閉上眼搖搖頭,再度睜開眼,但那人仍然在那裏,甚至開口打了招呼。
這就是所謂的......莫非定律是嗎......埃雷洛鎮定心神,沉著的打招呼。
「您好,羅貝卡大人。......... 呃?」等等,再怎麼說這裡都不是應該巧遇的地方吧?這裡可是黑手黨黨部!不是公園或商店街啊!!!1
坐在門內一臉快得躁鬱症(呃不,或許真的有)的埃雷洛表情變化近乎鮮明並且…繽紛,他有些忍俊不住地輕笑了幾聲,接著對方卻又強做鎮定,讓他更加覺得愉悅。
視線迅速掃過那雙恢復鎮定卻又隱隱寫著錯愕的雙眼下方淺積著薄黑,看來白鳥果然一如他預想的那樣呢,正經認真得過度,他嘴角笑意滲入幾絲惡意,自己應該是幾度入他夢裡擾了安眠吧。
「---您看起來似乎不是很好呢,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擾著您無法安穩休息?」刻意跳過解釋,而且還明知故問。羅貝卡笑意溫煦卻暗掩著趣意,他識相地站在原地而並未踏入埃雷洛的空間,卻隱隱地似乎更加擴張了自己的存在感---在埃雷洛眼裡。
不安的預感果然成真了,對方的臉上浮現了熟悉的笑容--果然,一開口就是個無法回答的問題.....埃雷洛知道自己的臉看起來挺憔悴,但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問自己原因,問的人,還是那罪魁禍首。
「沒什麼,只不過是些工作上的瑣事罷了。」眼睛不自覺的避開對方逼人的目光,身體也往後退了一步,不知道為什麼,有種奇妙的壓迫感,明明對方還站在原地的。
埃雷洛突然想起,比起追究對方為什麼會出現在戒備森嚴的黨部,這可是個不必登門拜訪的好機會!他急忙的轉身,從抽屜裡拿出一個裝滿金幣的小絹袋。畢竟是羅貝卡讓自己發現子彈中的關鍵線索,這點小錢不足掛齒。
快步的走向門口,但在離對方兩步遠的地方嘎然而止,似乎刻意保持安全距離似的。「那天忘記給您的,請多包涵。」慎重的遞上袋子,希望羅貝卡快收下,他今晚就終於能好眠了。
看著埃雷洛被自己發問了之後露出幾乎寫上「你還敢問」的表情並且退後了一步,近乎倉皇地將他的視線轉開並退後了一步,羅貝卡輕輕瞇起了雙眸笑意明顯,覺得自己有圍捕獵物將對方逼到角落的錯覺。
即使某方面來說確實如此。
而後慌張的白鳥像是在永夜中尋到一絲曙光那樣舉動滿是期待美夢到來的那樣將包滿金幣的小袋遞到自己面前,但卻硬生生地停駐在門檻之內,讓他忍不住想到了吸血鬼未經邀請將不得如其門之內的傳說,雖然情況是相反過來的。
「--請不用太在意,埃雷洛大人。」他維持原本的動作、明顯沒有打算伸出手去接住對方手中的酬勞,語氣輕緩地直到幾乎要引起對方明顯的不安時,才悠悠地接續著後面的說法,並且將手中的藤盒反過來放在對方手上,「我們家的做法是第一次委託的案件皆不著收任何酬勞,做為後續二度合作的友好表現---倒是請您收下這些小東西吧,是混入寧神作用的藥草的小點心,希望您能夠好好休息呢。」
原本就要到手的解脫,卻換來--一盒小禮物?埃雷洛不禁愣在當場,腦筋打了個大死結,眼前這個人讓他毫無思考能力啊!!!!看著手中未能送出的絹袋與精緻的小藤盒,埃雷洛這個從十三歲就在黑社會打滾的角色,此生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進退不得」。
「請您還是收下吧,不然我很難.......」埃雷洛把很難入睡和很難專注這兩句話吞回肚裡。原本別說是第二次合作了,埃雷洛甚至想盡可能的避免經過診所座落的巷弄,只怕再碰上眼前這個人--在羅貝卡的面前,他很難再保持以前的高傲和冷漠,不曉得是因為他總是做出讓自己措手不及的事,還是因為他嫩唇邊輕勾的媚笑,抑或是那太有餘裕的慵懶語氣.........
但見羅貝卡仍笑而不語,埃雷洛知道自己是不必再多費唇舌說服這個人收錢了。該付的酬勞沒付出去、還收了對方東西,埃雷洛實在受不了這樣違背自己的原則,於是他將半掩的門拉開。
「雖然不知道你跟黑手黨到底是什麼關係,不過既然你來了,就進來坐坐吧--我沒有茶葉,但酒倒是有一點。」
「---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對著埃雷洛點了點頭、他踏入對方的空間,漫不經心地想起小羊將野獸邀請做客的故事。
以往他並不特別刻意強迫不情願的對象與自己有所接觸,但對於面前這名面帶冷傲卻又會不小心流露出慌亂情緒的人,他就是很忍不住………想要欺負他。
「噢…對了,我只是…本來想找一個朋友,但卻迷路了。」雖然是刻意的,他想,「不過卻先遇上了您呢。」
埃雷洛的辦公室不太大,塞滿了各式各樣的家具--大部分是看得出很老舊,但被清理得很乾淨的骨董。卷軸和厚重古籍把書櫃塞得滿滿的,直達天花板,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老舊圖書館特有的輕微霉味,這就是他身上特有的氣味。
將羅貝卡引至招待客人用的小圓桌後,埃雷洛從一旁的玫瑰木矮櫃中拿出一瓶自己釀的蘋果酒,斟入細長的玻璃杯中。
「沒什麼特別的東西,請用。」將酒杯遞給羅貝卡。
「難怪你沒什麼顧慮的在這裡走動,原來有認識的黨員。」埃雷洛輕啜了一口酒,心情總算是安穩多了。「不知道是哪位呢?」
「謝謝。」接過酒杯以後,他輕輕將酒杯順著圓弧淺晃、蘋果果香與酒精融合成醇厚卻清的香味,而後才輕抿了口酒液,確實是很香醇的美酒。
埃雷洛恢復平靜的問句傳來,他側頭貌似想了一下,然後露出帶著些許無奈與寵溺---雖然也是刻意的誇大了平常會有的表情,然後語氣含笑地回答:「是個有些喜歡胡鬧但又讓人很無法對她生氣的傢伙…瓦妮莎,貪婪部的部員。」
「是嗎,我似乎聽過這個名字,應該是新進的部員。」埃雷洛將酒杯放下,力道有些過重,酒杯裡金色的液體不安的晃動。羅貝卡語氣中明顯的寵溺,不知為何重新挑起了他心中的煩躁,接著他的視線落到桌上的小藤盒--「既然遇見我純屬意外,這禮物還是交給你原本想交予的對象吧。」這句話本來應該說得很冷酷的,但埃雷洛不自覺的加快速度,當他注意到這點時,臉頰微微的發燙起來。
「我想您比較急切地需要能夠助您放鬆心神的東西‥所以還是請您收下吧。」他注視著埃雷洛明顯的焦躁和略帶不悅的語氣,略帶點困惑和有趣的忍不住傾身向前,甚至說話語氣輕緩一如哄孩子那樣柔和,直視著埃雷洛的雙眼盈滿笑意,「…我希望您能收下。」
「我哪裡需要放鬆心神了!」埃雷洛像偷糖被逮到的孩子,一口否認了對方直指的痛點。但羅貝卡甜軟的語氣讓他無法順利發怒,那股異樣的感覺積壓在胸口讓他覺得非常不自在--尤其在羅貝卡毫無掩飾的注視他時。
「隨便你,那就放在這吧,我可不一定會吃。」有如打架輸了卻不甘認輸般,埃雷洛丟下這句話,把臉撇向一邊,好躲過那讓他心神不寧的視線。
「太好了。」點到為止,羅貝卡滿意地將對方各種反應記在腦海中,他坐回椅子上將自己對於埃雷洛來說過於壓迫的存在感收回幾分,又淺啜幾口蘋果酒之後,接著露出貌似苦惱的表情看著門外,「嗯‥不曉得您是否知道該怎麼往貪婪部的方向走?」
見對方收斂了眼神與逼人的氣場,埃雷洛稍稍鬆了警戒。「....走出這個門後,延著走廊走到底右轉,看見石像再右轉就是貪婪部了。」見對方飲料已經見底,他起身準備送客。
「這樣啊…」他跟著走到門邊、跨出門外之後卻又轉身面對著還沒有來得及關門的埃雷洛,動作順暢自然地執起他毫無防備的手、低頭於其手背落下輕吻,「謝謝,再見,埃雷洛大人。」
然後他笑著在對方陷入錯愕的時候,笑吟吟地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卻不是走廊到底,而是在中途就從廊柱與廊柱中間的小徑走去,那明顯是…………前往貪婪部的捷徑。
就在送羅貝卡到門口,正打算鬆一口氣時,毫無預警的,他柔嫩的唇在自己的手背上烙下一吻。埃雷洛幾乎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一股陌生的熱流從頸根竄至耳根,他正要用衣袖遮住自己不堪的臉,卻再度看到令自己吐血的畫面--羅貝卡根本沒有照自己的指示走,反而挑了條只有黨員知道的捷徑走向貪婪部。「你---!!」本來想大罵的他驚覺一旦羅貝卡回頭看就會發現自己的發紅的臉頰,只好自動消了音,帶著五味雜陳的心情狼狽的杵在門口。
其實是有聽見埃雷洛那一聲帶入憤怒與不知所措的罵聲,但有時候還是要讓獵物有時間喘口氣,後續才會有更多樂趣啊--他愉悅笑著,然後在小徑內悠轉,最後還是回到了黑手黨黨部的門口。
還是先回去再重新弄些小東西給瓦妮莎再來吧,要是雙手空空地去找她、如果還不幸的被她知道了原本要給她的點心被自己拿去獻殷勤給了另一個人…………不被她爬到身上大鬧一番才怪。
羅貝卡離開黑手黨黨部之後轉向市場的方向,一邊想著該做哪些東西給友人做為賠償,一邊想著下回再遇到埃雷洛……………他到底會不會吃呢。
雖然真要論起來,白鳥肯定會因為自己而做噩夢的。他忍不住愉悅的輕笑出聲、心情連自己都沒有發覺的開朗。
做杯子蛋糕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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