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易搭制的醫院裡，又陸陸續續搬進更多的傷患。
歡呼聲取代了淚水與禱告，戰爭終究會停止，留下了傷口，最後結成痂。

「您怎麼了嗎？」一位年輕的軍醫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困惑的問。
欲言又止，最後搖搖頭，微笑的行著禮離開。
「等等、先生您不去慶祝嗎？菲利克斯大人已經一一」
「不好意思，我跟人有約了！謝、謝謝您！」將身上的劍拋下，用著僅有的力氣跑回那個地方。

輕輕打開厚重的木門，探出頭看。
「啊、醫生不是跟您說不可以隨便亂動嗎？」但著無奈的語氣，擔心的將坐在工具桌旁的老人扶到床上。
「呵呵、老朽不動動身子乾脆要了我的命吶，我自己來就可以啦。」老人臉上帶著微笑，寵溺的摸著自己的頭，示意坐在一旁。

「戰爭結束了啊…」語氣中帶著感嘆。

「贏了喔，這次的將軍很厲害喔！唔、不過還是大將軍您更厲害！」
「當然囉，我教出來的小子嘛！咳、咳咳、你們都長這麼大了啊、我這老頭咳、能教都教了…剩下的就是你們去造化了。」

「您還好嗎？」將旁邊的水杯放到對方嘴邊，小心的餵著。
「我…我很開心喔…」老人發自內心的笑著，眼角的魚尾紋不再因戰場上、國家而警崩，取而代之的是放開心胸的笑容。

「老朽已經滿足了。」老人俏皮的眨著眼。「不知道您有沒有打算要結婚一」
「唔喔、我、我想到還有事！」快速的把杯子放好，撇到擺在一邊幾乎沒有動過的麵包，皺著眉頭問：「你怎麼都不用食呢…？」
「冷得多難吃、嗯，有心上人了一一」
回答是一個關門聲。

回去和小波慶祝了下，終於疲倦的回到家。
「大家看起來都很開心…」
躺在沙發上，緊張的心情到現在徹底的放鬆，反而有點不知道要做甚麼。
「大家都在慶祝…」
那麼，自己是否還能在做些甚麼事呢？

幾年之後，自己從小小的城市變成一個國家。

那個時候很開心，終於有活著的感覺。
拿起電話想要跟老將軍分享，得到的卻是……將軍已經不在人世。

只記得自己趕去那個地方，整個房間清理得很乾淨，像是將軍只是外出而已。
桌上擺著一疊信，看起來是沒來的及去寄的，將信放到隨身包包裡。
無力的坐到床上，一待就一整天。

他知道人會生老病死，他知道大家終究會離開，他知道他自己是國家，只能在人們需要的時候做到最好，讓他們不帶著遺憾離開…這就是自己唯一能做得事情。

嘆口氣，起身離開。
將信交給下官後，堅持著自己去面對現在的事務。
因為過去已經過去了，做任何事情都沒有用，無法彌補。

過了幾個月，到了自己的生日。
好不容易抱著一堆禮物跟卡片回家，將這些祝福放到桌上，忽然看到一封有點眼熟卻沒有屬名的信。
是給自己的…道賀吧？

差開信的手指有些顫抖，才看到第一句話，視線糊成一片，這幾個月的堅持也瞬間潰堤。
是老將軍寫給他的信。

他知道他很忙，想要陪在他身邊照顧他，他知道他會自責，他知道，老將軍他都知道。

字裡行間透露著關心，不時還開著玩笑，彷彿老將軍就在眼前，摸著他的頭，跟他說話。

老將軍祝福他，希望他過的開心，希望他找到目標。

淚水滴在信紙上，趕緊用袖子擦乾，最後在老將軍寫到每年都會寄信給他時，忍不住笑了。
果然是他啊…。
將信小心的折好夾在食譜筆記裡，寫著麵包的那一頁。
或許，今天嚐試做做看，也是不錯的？

響起聲的烤箱裡，又陸陸續續烤好了麵包。
麵包香氣取代了溫軟與祝福，死亡終究會過去，留下了記憶，最後成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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