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吧台，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向調酒師點了杯長島冰茶，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懶懶的望著四周。

接過調酒師遞來的Manhattan，橙黃色的液體在昏黃燈光下折射出略帶燦金色的光芒，端起小巧的雞尾酒杯輕轉，杯緣的裝飾綠檸檬片也染上一層昏黃。
前幾日剛解決掉一批來尋仇的，今天早上便又來了一批，好像有一句話是－－打不死的蟑螂，來著？總之，不殺嫌煩，殺了不只耗體力、時間，殺多了沒什麼技巧的替死鬼，也悶了。

正當視線這四處梭巡之時，看到了一個相當顯眼的青年，長相上等，氣質也相當的好，更重要的是，似乎是一個人。
摩娑著下巴，思考著是否要走過去向對方搭話。

拒絕了幾個來搭訕的男男女女，廉價香水和下等菸草的味道讓人聞了便煩，原以為挑個角落的位置會清淨點，但有些人的眼就是忘在娘胎裡沒帶出來。
直視前方的調酒師，左手靈巧一轉將不安分的人給壓在吧檯上，狠狠的扣在菸灰缸上頭，一瞬間淡淡的血腥味便散了開來，「別煩我。」冷冷的斜睇了一眼，才鬆手將他往後推進人群中。

挑眉，看來是個不好惹的主，但看這個手法，似乎是同行？
思考片刻，便發覺有人靠近自己，冷淡的瞥了他一眼，用冷漠的聲音道：「你想要跟那個一樣？」指了指剛剛被狠狠教訓的人，唇角勾起無比妖孽的笑容。

察覺到幾個位子外也上演了自己剛剛碰到的情況，嘴角輕微上揚，喝了口手中的調酒，感覺到剛被自己扔掉的人不死心的又想靠上來，接收到了調酒師擔憂的眼神－－擔心自己弄壞了酒吧內的一桌一椅，回以不必擔心的微笑，猛的轉過身面對身後那張獐頭鼠目的臉龐，「是嫌活得不耐煩，還是覺得你的臉不夠醜？」話音剛落，左手探往男人腦後狠力拉著他的頭髮，微低下頭以長髮遮掩，右手已放下酒杯拿著短刃輕抵男人喉頭，「再過來，來一次死一次，懂嗎？」笑道。

見那男人哆嗦的頭亂點了一通，才鬆手將男人扔回人群中，抬起頭時右手的短刃也早已收回，若無其事的拿回檯面上的調酒，仰頸飲盡，「一杯Whisky Sour。」將空杯推回給調酒師，淡淡的點了下一杯。

思索了半天，附近沒一個看上眼的，但那個人似乎看起來很厭惡他人的接近？
手指放在唇上，點了幾下，最終還是決定賭賭看。
踏著一慣的步伐，輕盈，無聲，坐在青年身旁的椅子上，這才發現對方染了一頭漂亮的紅髮，眨眨眼，笑問：「介意我坐這？」

無聲的腳步接近時唇角微揚，沒立刻回答來者的問句，而是接過自己的調酒喝了口才緩緩開口，「請。」水藍眸底帶著笑意，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番，帶著與自己相同的氣息－－同行。

坐下後，喝著尚未喝完的長島冰茶，「今天普遍素質低落。」意有所指的道。

「同意。」輕轉著酒杯，「出來狩獵，還是純粹喝酒？」轉頭看著身旁的男人，視線停落在那垂在右肩的棕色髮辮。

「都有吧，不過，沒甚麼好獵物。」懶懶的道，注意到對方看著自己的髮辮，挑挑眉，臉上有困惑。
怎麼辮子很奇怪？在心中浮現了這個問題。

「搭訕我，卻不把我當獵物？」微挑眉，「有趣。」看出對方的疑惑而收回視線，「只是很少看到男人綁髮辮。」又喝了口杯中液體，「不會奇怪，很好看。」

「嗯，我害怕跟剛才那隻一樣的下場？」輕快的回答道，「謝謝你的稱讚。」得到正面評價，微微勾唇，「嘛，你的髮色也很醒目呢。」在人群之中，一眼就可以找到。

「相信你聞到那種古龍水也會有跟我一樣的反應。」聳了聳肩，那令人反胃的味道著實不想再聞第二次了。
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髮尾，「鮮紅長髮，的確是走到哪都引人注目，戰場上也不例外。」執起一縷把玩了下後全數勾至耳後。

「噢，那還是算了。」撇撇嘴，自己身上一貫只有乾淨的味道，不噴任何香水，因為只要一點氣味，過於靈敏的鼻子就會有排斥反應，加上頭暈。
「你是刻意這個顏色，還是染的？」挑眉，有些好奇。

「這個嘛、」笑了笑沒說什麼，「是染的或是天生的，其實沒那麼重要，不是嗎？」習慣了這一頭紅髮所招來的好奇異樣眼光，久了，也不在乎了，「重要的是，夠引人注目就行了。」

「這樣子，很容易成為目標吧。」有些好笑的道，「我都想把我的髮色染的更深了－－但是，最後還是保持了原色。」
「嘛，不過，我很好奇你有沒有與張揚髮色相同的名字？」

「一直都是。」低語，為了他，為了讓他能夠輕易的找到自己在哪，成為目標也甘願。
「華家的墨藍，」淡淡的道出自己常用的暱稱，思索了幾秒，才又緩緩的啟口，「同時也是花與樹的，曼珠沙華。」

聽到熟悉的姓氏，似乎在養父所給予的資料中提過，眼中閃過一抹情緒，微笑的道：「玄家的影，玄影。」
頓了頓，又接續道：「我是長期當傭兵，沒有特別隸屬於哪個組織，只有長期合作的組織。」

「你的名字，不符合你所散發的氣質；但你的代號，卻是相當的名符其實啊。」

「具有同等的效果就行了。」報上名字時會讓人卻步，這才是首要的目的。
「原來時玄家的，略有所聞。」有過幾次的合作經驗，但從未與眼前的男人見過面。

「嗯？效果？」微微愣了愣，自己什麼效果都感受不到？
「你們家也相當有名啊。」合作歸合作，自家養父倒是常常念著這家很難弄倒之類的只好與之合作云云。

「名字所達到的效果，只要讓人會畏懼就行了。」看到人臉上不解的表情，笑著解釋。
「有名又如何，父親結了一堆仇家，他自己卻給人陷害死了，結果通通算到我頭上。」語氣中的厭惡並不難發現。

聳聳肩，不以為意，「嘛，我是不會怕就是了。」都在死亡邊界打滾過了。
「啊啦，我也是，你還好一點，我要背負兩家的仇恨。」嘆口氣，有些無奈的道，「明明就已經被丟出來，卻還要負那家的債，真是夠了－－」

「看來我們彼此彼此。」笑著飲盡杯中的酒精，「走這行的，都得背負些什麼嗎。」淡淡的嘆了口氣。
一開始還會為了那些手下亡魂到難過，但久了便發現，自己背負的責任更為沉重，而那些死在自己手下的，久了、多了，也不值了。

「看來我們可以成為互吐苦水的朋友。」單手支著頰，淡淡的笑著道。
早已染著鮮血的雙手，無法回到過去的乾淨，紅，只會更加的深。

向調酒師又要了杯威士忌，朝著身旁的人輕點了頭，「敬你。」爾後一飲而盡，「交個朋友無妨，只希望以後不會成為敵對的兩方。」

「但願如此。和你這樣的人為敵，也實在是殺不下手。」勾唇微笑，點點頭，將酒錢放在桌上，對著調酒師道：「剩下就算你的小費吧。」
轉頭看向墨藍，「稍後，還有一些工作，有機會的話，再喝一杯吧。」將只寫著名字和連絡方式的簡約名片放在對方面前，「那，我就先告辭了。」
踏著來時的緩慢步伐，頭也不回的離去。

「慢走。」兩指夾起對方的名片，朝人輕揮了一下，「定會再見面的。」輕笑。
將鈔票壓在空杯下，向調酒師示意不必找了，便也起身離開這喧嘈的酒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