躡手躡腳的走到門邊,手觸碰到門把時還回頭望了一下對方,深怕把對方吵醒似的,緩慢的轉動著把手,『咖!』最後還是被門把轉到底時的喀擦聲嚇了一跳,瞪大著眼,轉頭望向床上的蕾格烈芙。
睡夢中隱約聽見了門把轉動時發出的清脆聲響而張開了閉著的雙眼。爬起身朝著門口的方向望去,看見一個小小的人影正驚惶地看向自己,一雙大大的緋紅瞳孔在逆光裡看得格外清楚。「……薩爾卡多?」
認清了人的模樣,裸足下床在孩子面前俯下腰輕輕摸了摸孩子柔軟的頭髮,「怎麼了?汝睡不著?」
因對方的輕撫而微微瞇上眼睛,剛因嚇到而僵硬的動作也放鬆下來。結果、還是把蕾格烈芙吵醒了阿…「對不起…我…」小小聲的道歉著,肚子在這時也傳出咕嚕聲。
聽到自己的肚子發出的聲響,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頰,雖然房內只有窗外透進的微弱月光,對方應該看不到吧…。
聽見細微的咕嚕聲響,而聲音的來源正是孩子小小的肚子,馬上便明白了對方為何在半夜躡手躡腳想要離開房間的理由。原來是肚子餓了啊……
看到薩爾卡多一副做錯了事的可憐模樣,完全沒有要苛責他的打算,只是輕聲詢問道:「汝一個人可以嗎?還是吾和汝一同過去?」
「嗯、嗯!」雖然外面有點黑、有點怕,但是還是不要麻煩蕾格烈芙吧,用力的向對方點了點頭,「我、我不怕!」想保證自己沒問題似的強調著。緊緊抱著手中的娃娃,似乎如此就可以壓下心中的不安。
似乎是長大了的緣故,好像不太想要過分的依賴自己了呢。看著這樣的薩爾卡多,心中浮現出的感受不知道該說是欣慰的成分比較多還是失落的成分比較多。不過無妨,他還是他啊。想著,露出了淺淺的笑容,「那麼,吾就在此等汝回來吧。」
「姆、姆,好。」要轉身離開房間時,不知道又想到什麼,突然又回頭撲抱對方,細小的手臂圍繞著對方的腰,撒嬌似的輕蹭了一下蕾格烈芙,才像得到什麼勇氣一樣,開門離開房間。
在一片漆黑、僅有些許燈火的走廊上,安靜的無人聲的大宅、夜晚透進的冷風,多少帶來了緊張害怕的情緒,猶豫了會兒,是否要轉身回房?或是央蕾格烈芙陪自己?甩了甩頭,拋去恐懼和回房的想法,只是肚子餓想去廚房找些東西吃,還是不要麻煩蕾格烈芙了吧…。
揣著不安的情緒,摸索到廚房,諾大的廚房一片漆黑,會不會有什麼躲在裡面?躊躇著不敢進去,又耐不住飢腸轆轆,猶豫著。
因為弗拉姆突然的要自己弄東西給他果腹,便與尖牙妖精一同步至廚房。
看到一個細小的身影站在門前躊躇,在狐疑何時宅中出現如此細小的人類以前,回想起月前自己對某位破壞大宅的戰士作出的
「處罰」。
在弗拉姆發出語音以前伸手捂住對方的嘴巴。把弗拉姆抱在懷中,臉上漾起友善的笑容。「請問怎麼了嗎?薩爾卡多先生。」眼前的薩爾卡多,應該還沒憶起當日的事吧。
背後突然傳出人聲,反射性的驚嚇跌坐在地上,原本因黑暗就神經緊繃,被對方這麼一嚇腦袋瞬間停擺了幾秒,緊抱著手中的娃娃向後退縮,過了半晌才發現眼前是個紫色衣服的…應該是人、嗎?
雖然眼前的對方看起來很和善,但在夜晚、又突然出現在身後,這個人到底是誰?不免還是心存警戒,不發一語的愣望著對方。
沒想到孩童階段的薩爾卡多會是這麼怕生,不過,如今四周一片漆黑,會被嚇到是理所當然吧。因而不免為自己的不周到而感到歉疚,轉身把廚房的燈打開讓對方能看清自己,「抱歉,剛才嚇到您了。」
蹲下以讓對方不用一直抬頭的看著自己,「是肚子餓了嗎?」
在半夜時分獨自走到廚房附近,想必是肚子餓了吧。
周遭的環境因為對方將燈開起而一片光明,一時眼睛無法適應燈光,舉起一隻手擋住突然的光亮,瞇起雙眼從手的隙縫中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對方,對於對方的詢問微乎其微的點了點頭,肚子也適時的發出飢餓的咕嚕聲。
聽到對方肚子發出的咕嚕聲,輕聲笑了出來。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果然十分可愛呢。
「那麼,不如讓我來替您弄點吃的。」偏頭,瞇起微笑,「好嗎?」
「好…」小聲的回答,雖然對方看起來很和善,但不知道為什麼對方給自己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無人的黑夜般,曖昧不清、無法看見實體的恐懼。
雖然回應了對方,那份不安仍使自己不由自主的瑟縮退卻,臉埋進娃娃裡,只露出眼睛怯怯的盯著對方。
看到對方的反應而皺起了眉,但只是一瞬就回復剛才的笑容。
「請問怎樣了嗎?薩爾卡多先生。」
薩爾卡多如斯反應的原因,自己是清楚的。由於是自己使得對方變成如今的模樣,縱然在回復本來的年齡以前,對方並不能確切想起那一件事,但是,在對方心中,會因而造成一定的陰影吧。
對方看著自己時,那帶著恐懼的眼神,正好說明了一切。
看來,自己需要為此做一點事,以不阻礙日後與眼前這位戰士的相處。
只要讓他記著不能做出破壞宅邸之事,有關
那件事的其他的細節,都毋須憶起。
對於對方『怎麼了』的詢問一陣愕然,隨即想到自己害怕的想法被對方發現,抱著娃娃的手緊縮了一下,稍微瞪大了雙眼,僵硬的搖了搖頭。
因時間魔法的影響產生階段性的年齡成長時,個性也隨著年紀增長而有些許的變化,但此時,相較於年齡從較活潑的二到三歲變成安靜怕生的五歲,退縮的態度表現,主要還是在暗房被對方施術變小時,幾乎無力抵抗的印象所影響。
即使腦袋並不記得當時的情形,身體卻實在的記下恐懼,更遑論現在還是個幼小的孩童,對於模糊不清的恐懼更是以數倍的形式放大。加上孩子的想像力,對方在自己眼裡有如身後有漆黑鬼影的笑臉惡魔。
維持著蹲下的動作,思量著該如何讓眼前的小童對自己放下心防的同時,懷中的弗拉姆卻從自己手中掙脫,飛到薩爾卡多面前,『喂,你呀,是要吃東西,對吧?』
生怕弗拉姆的動作會再次嚇到對方,立刻把尖牙妖精拉回自己的懷中。
警戒的情緒一直針對著眼前的布勞,私毫沒有發現弗拉姆被對方抱在手中,在弗拉姆飛到自己面前的瞬間,回憶起前日大宅裡到處都是弗拉姆的畫面。
「---!」一直被壓抑著的恐懼瞬間炸開,從原先僵坐在地的姿勢的跳起,不穩的跌了一跤,又馬上爬起、連滾帶爬的想逃離。
「抱歉……」看到薩爾卡多果然被弗拉姆嚇到,而急著逃離。便站起身,乘對方背對著自己時,拿出隨身攜帶的金色懷錶。
這樣的讓對方離去,日後只會更添麻煩吧。這樣想著,便拉起錶冠,讓四周的時間頓時停止。
抱起停住的薩爾卡多,讓他安坐在與廚房有一樓梯之隔的餐廳坐椅上,再令弗拉姆看顧四周,在有其他人經過以前通知自己。畢竟自己的停時能力只使用在薩爾卡多身上,如果這時有其他戰士經過看見如斯景象,一定會有麻煩。
而在這段時間,自己便趕快而簡單的,從冰箱拿出若干的肉和菜,混和米飯,在廚房炒成了兩碟炒飯。
把其中一份炒飯和餐具放在坐在薩爾卡多面前,然後坐在對方對面。弗拉姆則在坐桌上,抱著相對自己的身型而顯得巨大的勺子。
「別只是在吃,請替我好好的注意薩爾卡多先生。弗拉姆。」
向弗拉姆作出叮嚀後,便讓薩爾卡多的回復意識。
「…?」疑?看著眼前香味四溢的炒飯,一時無法反應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抬頭看到布勞,又轉頭看了看在一旁大吃的弗拉姆,沒有馬上反應過來眼前的兩人就是自己方才想逃跑的原因。
奇怪…剛剛…?猛然想起,像觸電一般從位子上彈起,卻在這時肚子發出比前幾次都還大的咕嚕聲。「嗚…」看看桌上的炒飯,由看看坐在對面的對方,要不要跑?猶豫了起來。
「薩爾卡多先生,不吃炒飯嗎?」把放在對方面前的炒飯再往前推了一點,「剛才弗拉姆嚇到您了,十分抱歉。不過,無論怎樣,請先填飽肚子吧?」
頓了頓,再補上了一句,「想必您也餓了很久,是吧?」
躊躇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將盤子拉近,縮在自認為離對方較遠的距離,慢慢的吃起炒飯來,目光不時在兩人間飄移。
炒飯真的很好吃,雖然沒有原先這麼想拔腿就跑,但是也沒辦法安穩的在椅子上好好坐著,想不透自己什麼時候跑到椅子上來,桌上又怎麼突然有食物?蕾格烈芙不知道睡了沒?好想趕快回去…。
勾起微笑看著對方靠著椅背的慢慢把炒飯吃下,「薩爾卡多先生,這些炒飯好吃嗎?」
打算藉著談話,令對方慢慢放下戒心。
「姆…姆…」被問句拉回注意力,含糊的回答對方的問題,隨即眼珠子又開始四處張望,最後視線飄向門口。
想趕快吃完趕快回去了,心裡這麼想著。雖然食物很美味,但在當下難免食不知味,只想草草把肚子填飽,回到房間、回到自己覺得安全的地方。
「我…我吃飽了…」,小聲的說「謝謝…。」將湯匙放回盤子上,同時從略高的椅子上爬下,有點避開對方的意味,幾乎是貼著周圍的家具和牆壁移動著,向位於對方身後的門。
年齡小的孩子縱使十分無邪可愛,但在側重依賴本能直覺的這一點上,確是十分麻煩的一件事。
向在一旁的弗拉姆交換了一個眼色,表示事情就到此為止。接下來的由自己來就可以,毋須對方的協助。
「薩爾卡多先生,你的嘴角沾到飯粒了。」藉由停時的能力,在薩爾卡多意識停止的期間,走到的跟前蹲下,用手帕替他抹去嘴角的食物殘渣。
在對方剛回復意識,還處於呆愣狀態時,一手移到對方後頸,以無名指輕按。
還來不及反應事情的變化,被對方碰觸的後頸便傳來一陣有如電流通過似的麻刺感,並蔓延到大腦,「嗚…」奇怪的侵占感強行壓過自己的意識,像要抵抗般的揮舞著小手。
或許是對方的力量過於霸道,或許是尚處於幼童狀態,沒有能和對方相抗的能力,原本清澈的眸子轉為朦朧,嬌小的身體也軟倒下來。
細小的薩爾卡多就這樣的癱到在自己懷中再次失去意識。
伸手把人抱起的同時,聽見不遠處傳來鞋跟敲擊地板的聲音。說不定是薩爾卡多外出太久,使得現在身為監護人的蕾格烈芙放不下心,要出來尋找對方吧。
輕勾起笑,把手中的小孩輕放在餐廳的座位上,便步出餐廳,與弗拉姆往聲音來源的反方向離去。
當自己進入餐廳,除了座位上的孩子以外再沒有看見別人的身影,但殘留的氣息卻曝露了曾有人在此的真相。靠近了孩子坐著的座椅,儘管確認只是進入了睡眠狀態後仍是不悅的蹙起了眉頭,「……希望汝可以給吾一個比吃到一半睡著更好的理由。」
或許已經離開的那人沒能聽見,也或許聽得真切,但這並不重要。
將熟睡中的薩爾卡多小心翼翼的橫抱起來,一步步朝向來時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