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城堡、藥物的氣息、自己的笑聲、眸中的笑意,所有的一切。竟是如此簡單的憶起,無任何人的幫助是垂憐抑是懲罰?自己從未了解。那些憤慨、那些言語、那些驚慌,像是如夢過一回自己的曾經,真實卻又飄渺。
痛楚,內心無比的沉重,卻又像是解脫般輕鬆,這時的自己才想起當初憶起些什麼時似乎也是如此的狀態,有些疲倦得睜開了眼眸,印入的便是充滿擔憂的臉龐,「比起現世,我果然更喜歡這個地方些......布列依斯。」帶著平靜的語調輕輕說道。
「你……」為什麼總要說這種話呢,在每一回昏厥以後,倚著深層的倦疲,便又就著再平靜不過的語調道出這樣一語,「你又想起些什麼了,是嗎?」
對方總平靜地看似無波無紋,卻隱約透顯出無端的絕望,分明是看不出那張臉孔所想所思的,但又推揣得出一點酸澀的感受。
再糟的情況,他依然是沉默著,沉默的如同沒有人,無人理會又何必道出隻言片語的模樣。
不言不語,而過去的記憶亦不是什麼共有物,僅只是不知道還是不該知道,連準線都是沒有的;他的話,自己是該反駁的,但他這樣的平靜,卻會使駁反言論顯得不應存在……
靜靜的望著對方看似疑問卻肯定的語句,一會便將眼神移開以沉默回答著這分明知曉的答案,試著使出些力量支撐自己站起,而明瞭記憶的代價像是體力般讓自己毫無辦法,「在這歇息一會。」平靜帶些許倦意的說著。
明顯瞥向另一方的目光,試圖憑藉自身氣力起身的動作,卻似乎因乏力而作罷,動靜之間自己看得清晰,顯然是避而不談的一貫風貌,「現在有的是時間,多停一陣子不要緊的。」 「還有你的手擦破了點,別又把手擱到沙土上去。」看了看方才對方為施力又接觸到了地面,慣性地伸手將其手拉起,輕輕拂去沾上的沙土,「別老是一副漫不經心的……」
靜靜的等了對方為自己拭去塵土後便將手抽回,「那不重要......」打斷了對方之後可能會說的話,「布列依斯,背對我一會。」反正對方最後還是會依自己所言,索性連禮貌性的提問都省略。
「分明重要的事......」話被眼前人直接了當的切換,不帶一點婉轉的語句,讓自己不免愣上了一下,「啊......?」依然如昔,即使是精神再不濟,對方始終還是這一個樣子,回過神後依言移了下身子,向身後輕道,「你就不能多少談些自己的事嗎?」
「別說些你從一開始,你就知曉答案的提問。」淡淡的說著使力移動了位子,靠著布列依斯確信對方將不會看到自己的面容而清淺勾了抹笑,「布列依斯你知道這世界的記憶規則吧。」難得的想與對方一聊。
「算了,規則細項就別說了。」頓了一會,「你說我們像這樣自由的走下去還能夠多久?照那些東西看來擁有全部的記憶,就可以回現世......」『但若可以選擇......』依舊選擇隱沒掉那後續的話語。
記憶的規則……
違逆於尋常邏輯,被喚甦於這個世界,不絕對生亦不絕對的死亡,存在於此的目的之一,取得散佚的記憶,最終的……就是回歸現世。
現世,又是這個詞彙……
「那魔女或聖女的允諾,真會兌現?」由始至終,自己無法相信,勉強地抱持這思維,但就算能那充其量,「真能將死去之人擺回去現世,難道還能扭轉早已經歷過的時間?」不過是憶起並再一次懷抱著執念回去而已,「而你不曾想回去過不是?」
「是否兌現從不由我們,只不過連自己的去留都無法知曉能不能選擇......至於扭轉歷經的時間或許他們自有辦法,而我是否想回去這問題你問了多少次,我早已算不清。」刻意的稍稍用力抵靠著對方的後腦仰望著天,不嫌麻煩的依序回答了對方連續拋出的問題,「此外,你依舊如此多話。」
「別管這個了,你呢,想回去嗎?」在對方要開始反駁之際拋出了詢問,「知道後,要跟我吐露心聲嗎?」
被對方壓的只得微低下頭看向地面,而他是否正仰視著天際,說要人別管,殊不知這是不得不去管的,「曾經想,非常地想,但現在……」稍偏了頭,藉手支著臉龐,「卻不知道我究竟是想,還是不那麼想了,到頭來說我是不相信的。」
一再地問著,不就因你也從未明白地回答過嗎……
「若想起些什麼你也許就有非回不可的念頭了,之後的事可不一定,而你的不確定比我多上更多。」瞇起望天的眸,「若說,我們都回到現世了,莘緹雅會如何呢......」遲疑了一會,「算了,這問題當我沒問......吶,布列依斯答應我,想起些什麼時想回去了一定要跟我說......」『到時,便是這旅途的終點。』語氣裡雖然漫不經心的平淡,卻也矛盾得有些認真。
假如在現世候著的卻是一無所有,那該如何是好呢?
『你在擔心別人呢,還真不一樣。』聽著對方話裡稍許地停頓,將話再一次轉回自己身上,「知道了。不過,我也將原句奉還與你,可別一聲不響地你就自己失蹤了,」而那後話,是不需被道出的,『這樣,會讓人很難過的。』那終究僅是個人的事,與對方無所關係。
「你會跟上的。」輕聲笑道,如此確信著不管自己到哪對方定會想盡辦法的找尋自己。
在之後也是那家常性的談話,而自己也如漸漸耗盡體力,話語中的力量逐漸細微,「布列依斯......等我再次醒來之前......這些話......忘了它......」意識逐漸模糊,「還有...謝......」『謝你,直到此刻依舊在我身旁。』最後的言語在來不及說出之前便昏沉的靠著對方睡著了,而對方是否能知曉那後續也不是自己能去揣測的了。
『別存心給人添麻煩呀……』板起不會讓對方看見的表情,「你還真有把握呢。」他所說的,或許也是無物的事理,自己仍會費盡辦法去找的。
對方始終維持著平靜穩沉的語調,不同的總算是說多了些,並罕見地給人感受到其濃厚的倦疲感,『就是忘了,還是會變成執著的。』言語並未道盡,卻讓自己微微地笑了,若可以這回請給他一場好夢,任他好好休憩,「晚安,古魯瓦爾多。」
『吶,布列依斯,比起現世,我更喜歡這個地方,或許是因為那名為自由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