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有人知道馬岱將軍的字是什麼麼?」
「這個……將軍從來沒提耶,他都管自己叫馬岱。」
「可能他說過但我們不知道那是他的字?」
「會嗎?他說得最多的詞不就是『少主』和『妖筆』。」
「所以他的字是『妖筆』囉?!」
「噗!!!!」聽見士兵的結論,胸口湧上一股笑意,忍不住噴出含在嘴裡的水。
士兵們也大吃一驚,連聲賠罪,「對不起,馬岱將軍!我們只是隨便聊聊,絕無冒犯之意!」
「咳、咳……哈哈……」自己搖搖頭,抬手擦嘴,「沒關係,想不到大家對我的字那麼有興趣唷。」
想起來,好幾年前也曾經被另一個人這麼稱呼呢──
那是,好幾年前的回憶。
「啊啊,真不妙……」
佔下皖城後,於江夏暫得一段閒適日子。與大喬成婚後,軍中眾口皆道難得新婚燕爾,不應誤了良辰才是,於是大夥共休數日。想來正是狩獵的好時候,便出行欲獵頭鹿回來,予大喬作新皮裘過冬。
怎料林中霧起,顧著追趕逃跑的野鹿,在林間左穿右插,最後竟難辨方向。策馬四處搜尋,總算找回了主道。因運輸便捷,江夏外圍路上多是運送貨物的車隊,於是有了經營酒館驛站的商機,也有商家擺上了好幾個小吃攤。逐鹿半天,眼下不免稍感疲憊,安置好馬匹便往酒館一坐,歇歇腳。
此時,瞄到鄰座的人,背上掛著好大一支筆啊--
與龐德大人來江夏辦事,被吩咐留在酒館等待,覺得光坐著怪不好的,便要了肉包一邊吃一邊等。好奇地左顧右盼,研究那些跟西涼截然不同的衣著打扮,不經意對上旁邊一名紅衣男子的目光。
……是礙著他了嗎?「不好意思唷。」連忙將背上的妖筆放在桌邊。
揚揚手表示無礙,又按捺不住好奇心,便靠過去那支筆…不,那個人旁邊:「小兄弟,你也是旅人?這行囊好特別啊!」
對方突然靠近,自己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只好順著他的話回應著:「嗯,路經此地便休息一下。」他直盯著妖筆,好像想伸手撫下去,於是自己又把筆挪遠一點,「請不要碰妖筆唷。」
話音方落,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看對方身邊有兩根棍狀武器,似乎是鄰國將領,就此道出這筆的名字,不太妙唷--
被直截了當的拒絕了,好傷心,對方還一臉防備的樣子,難道剛剛沾上了獵物的血腥味?忙嗅嗅衣服,沒有啊……不知道對方因為什麼原因精神繃緊著,該如何緩和氣氛呢?先敬個酒看看--
「啊咧,不碰就不碰嘛,難得出行,別太緊張,好好享受旅程吧!來喝一杯!我先飲為敬!」說罷便把杯中酒乾了,向對方遞出酒壼。
出乎意料之外,他不但完全沒在意,還一副受傷了的表情……是自己想太多了嗎?看著這中原人露出大大的笑容,暗暗鬆一口氣。
接過酒壼為自己添酒,「謝謝唷,我也敬你一杯。」
喜見對方接受,樂得揚手喚小二多來兩壼酒,喝個痛快。來酒館就是有伴才好啊!與對方豪爽地飲過一杯又一杯,難得萍水相逢,便問:「小兄弟,怎稱呼啊?」
雖說盛情難卻,但等到龐德大人回來就要馬上離開,不方便沾太多酒,只能啜飲,對方倒心情大好,一杯接一杯的。
哎呀,正要佩服他的酒量,他便搶先開口了呢。初次見面問彼此名字乃平常之事,可是在不清楚此人身份的情況下,可不能像剛才一樣貿然報上名來唷。
看對方猶豫甚久,才反應過來,一拍頭:「哈哈,明白了!」這裡可不屬於我們任何一方的勢力範圍,也不清楚對方的身份,那麼隨便地自報家門可能招惹殺身之 禍。「可是沒有稱呼也不妥啊,那就…叫你妖筆好了!」
同時也亮出隨身的武器:「你也就以此稱呼我吧!」
看起來跟少主一樣粗枝大葉,實則滿有朝氣而心思細密,才談上兩句,就忍不住想跟他聊下去呢,像他這種人,一定能交到很多朋友。
目光溜向他的武器思索片刻,努力不讓嘴角上揚太多,顯著無禮,「那麼,妖筆很高興認識你唷……鐵棍。」
「哈、哈哈哈哈!」小霸王居然有一天會被喚為鐵棍,太有趣了!那權弟和公瑾就是長刀,尚香……圈圈?大喬不就是扇扇?真可愛,回去以後一定得告訴她,和這妖筆的奇遇!「來,再喝、再喝!」
「乾杯!」原本有點尷尬的氣氛變得無比輕鬆,便宜的酒水也變得美味得多。
多喝兩杯後,便見龐德大人進入酒館。一開始只希望他快去快回,這下卻又捨不得就此告別這有趣的中原人了……
無奈地放下酒杯,「哎唷,妖筆是時候告辭了呢,」起身揚手跟龐德大人示意馬上就好,再向鐵棍拱了拱拳,「後會有期。」
「嗯,」拱手回禮,「有緣再見!」
雖然這亂世中,再見的機會實在不大。嘛,今朝有酒何不今朝醉?目送妖筆的背影,自顧自乾了剩下的酒。
──「馬岱將軍?」聞聲抬頭,原來士兵都走到自己跟前來了。
對上那些期待的目光一會,再看看四周,其他人已經休息完畢,準備隨時再起行。
「要走了唷,想知道我的字的話……下次再告訴你們吧!」說罷,離開暗自失望的士兵,上馬帶領隊伍背向郅州,繼續前進。
隨後數年都沒再去那家酒館,直至
前幾天為了物資的事重遊舊地,才懷念了一下往事。如今,那個以鐵棍為武器的人已成為吳國的過去,即使自己還在這裡,也無緣再見了。
可是唷,如果哪天能在別處重逢,應該還可以成為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