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自己從殺戮得到快樂的情形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也造就兩人即使動機不同,仍時常不約而同衝向來找碴的敵人群、並趕盡殺絕的狀況。
食物的準備也是豐收。當自己扛著一頭狂狼回到兩人約好會合的據點時,里斯早已生好火、正烤著切好片的烏波斯之鬚了。
不過回到最初的區域後,來找碴的敵人數量就越來越少。
不,應該說反過來,不小心與自己和里斯正面對峙的怪物們無不躲的躲逃的逃,一開始會愣著互看對方一眼,次數多了之後也習慣了。拜此所賜,兩人一路暢行無阻來到最初原點的高大建築物前。
不知道是太久沒回來而記憶模糊,還是這裡真的變得這麼破舊。記憶中這地方原本相當高大而潔淨的建築外觀,如今牆面變得殘破斑駁,還攀附著為數不少的藤蔓植物;原先玻璃透亮到能夠看清內部素雅窗簾的窗口,也變成了空蕩蕩的眼窩,殘存的窗玻上積沉了灰土讓人無法看清內部,宛如一個老舊的古堡,這點倒是勾起自己內心一些覺得懷念的地方。
持續接近建築物,直到伸手可及牆面的距離時,門口附近的草地上有個什麼強烈的反射陽光,招引著視線...
仔細一看,才發現似乎是某種方形的扁平機械,於是伸手拍了拍就在旁邊的同行人,並指著地上的東西開口問道:「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咦?」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望去,並在看到草地上有些熟悉的東西後發出了疑惑的聲音。快步走近並將那機器拾起,前後翻看了下想確認東西是否完好,而在動作的同時也向身旁的古魯瓦爾多解釋。
「這...應該是類似通訊器的東西?先前常看到大小姐用這玩意與其他大小姐對話。」將手中的通訊器拋給對方後,再彎腰撿起一台。
「...印象應該是按這個?」憑著微薄的記憶按住方型機械上的一個深藍按鈕後,說道。「古魯?聽得到嗎?」
「.......。」掌中機械傳出聲音的同時,有個小小的里斯浮現並站立在像是螢幕的平面上方,姿勢和眼前的本人一模一樣。沒想到這機器還附帶呈現立體影像的功能。
「嗯、聽見了...」愣著看了許久,才回神並學著里斯按住按鈕後開口,接著就看到對方手裡的機器上也出現了小小的自己。
忍不住將機器拿湊近眼前,有些半透明的小小里斯也正看著他手裡的機器,影像呈現真實的還原度相當高,讓自己忍不住伸出沒在按按鍵的那隻手,往影像身上戳過去....
但畢竟只是虛像,戳出去的手指穿過小小的腰,對影像本身一點干擾也沒有,頂多變成里斯持續被自己手指貫穿的狀態。
有些無語的看著自己的影像被對方的手指所貫穿,雖然自身並沒有任何感覺,但看到這畫面有著說不出口的微妙感。「這東西...我們就帶著好了?以防之後出了什麼狀況?」
古魯瓦爾多稍微遲疑了一下後,稍稍點了點頭回應,但不難發現赤紅的眼睛閃爍著,似乎是對於剛拿的通訊器感到好奇而正在暗自盤算著什麼。雖然查覺到這點,但沒問出口,再次轉頭望向殘破不堪的宅邸。「我們...進去裡面看看吧?」
像是回應自己的提議似的,古魯瓦多爾逕自舉步朝著宅邸的大門走去。
對手中被稱做通訊器的機械感到好奇,不知道這東西能把話語和影像傳遞到多遠的地方?
「......。」
想著想著暗自下了決定。
走進建築內部後,便往樓梯的方向疾走,臨時想到什麼又折回似乎因自己的舉動而有些茫然的里斯面前,伸出雙手按住他的雙肩,無比認真的說了句「你在這裡等一等。」
說完轉身直直跑過樓梯上到二樓平台,接著按住剛剛的按鍵問道:「聽的見嗎?」
螢幕上再度顯現小小的里斯,一臉疑惑的回應出肯定的答案。
「…接著是三樓。」抬頭看看向上延伸的階梯,不自覺吐出內心所想後,再度順著樓梯往更高的方向前進。
當對方很認真地對自己說留在原地時,心底浮現了一陣疑惑。眨眨眼望著古魯瓦爾多奔跑上宅邸二樓的平台後,手中的通訊器便傳來了對方的問話。不解地回應了聲表示有聽到後,便聽到對方喃喃的說著:「...接著是三樓。」。
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明白了古魯瓦爾多想做的事,愣了一陣子後,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因為對方這可愛的舉動而笑了出來。
環視了一下四周,決定在對方測試著通訊器的同時,在到處顯露斑駁的一樓晃晃。
照著自己微薄的印象,走到了記憶中的大廳。走進後便發現到──雖然房間內的擺設位置都與先前所看到的相同,但原本應毫無損壞的家具及窗簾此時卻破爛不堪。不論是平鋪在地上的地毯,還是原木的桌椅,都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
「...。」有些愣然地望著眼前的景象,而後便被古魯瓦爾多的聲音喚回神。在回應對方的同時偏頭望向窗外,破爛的窗簾已經失去了原本遮蔽的效果,可以清楚的看到天色已逐漸轉黑,想了想後便對著通訊器說道。「古魯、我們來弄點吃的?」
「….嗯。」
抬頭看看變得昏暗的天色後離開頂樓,想起白天抓到的「食材」還揹在肩上的其中一個袋子裡。
下樓後直接憑印象到達廚房的位置,而里斯早已將流理臺四周清理乾淨、正在測試炊煮用具的可用度。
默默將袋中的獵物屍體拿出來,並以隨身小刀切割處理後交給里斯,然後待在一旁等著看他點火。
在古魯瓦爾多將剛處理好的肉塊遞過來時,才發現他已經在自己身後一段時間了。雖然有些驚訝於自己的毫無察覺,但還是繼續著料理動作。
在等待古魯瓦爾多的期間,測試了一下廚房內的火爐,或許是因為已經一段時間沒用了,火心無法正常的點燃,但這、對於自己來說,是一個非常容易的問題。
發動能力將火焰纏上手指後,直接將手放在火爐爐心中,而後在爐火能自行燃燒後移開了手指。在確認爐火沒問題後,轉頭望向身旁的肉塊思考了一下,最後做好決定似的夾起了一塊,並直接在火爐上烤了起來。
和
另外兩人在宅邸門口暫時分開,由自己先前往探路。推開搖搖欲墜的大門踏入玄關,映入眼中的是殘破與充滿陌生感的空間。還沒仔細觀察四周,便忍不住皺起了眉。因為在逐漸往內部走去時,空氣中隱約傳來一陣香氣。
難不成宅邸被妖物佔領、而將戰士的歸宿搞成這副德行外還敢在這裡開烤肉派對?
雙手各握著一把長刀,緩緩的、以接近無聲的步伐朝氣味逐漸濃厚的方向走去。
「...好了。」將夾在手上的肉塊拿到眼前翻看一下,確定已經熟透後才放到剛請洗好的盤子上遞給身旁專心注視著自己動作的人。但對方似乎太過專注而有些恍神,並沒有接過盤子。
有些好笑的望著對方,偏頭想了想後,放下拿在手上的盤子,抬手打算在對方眼前晃晃把人喚回神,卻瞥見--門口有一個人影!
「...!」在人影走進廚房的瞬間抽出身旁的劍,並迅速起身往門口奔去。
宅邸附近沒有過於強大魔物出現的紀錄,在感覺到動靜就在廚房後也沒有打算躲在暗處查看而決定直接迎擊。腳步邁出,從長廊直接走進廚房,但是卻因為眼前的情景而停佇。
像是感到極度不可思議般,露出了空白的表情。廚房裡有著橘紅色的火焰帶來的暖意、以及那站在火爐旁轉過身來的男人,竟是自己所認識的、在這個世界甦醒後第一個遇見、與過往有所牽絆之人。
「小王子?」手中的長刀落下,居然能在這情況下再次相逢而感到欣喜若狂。
也不顧對方完全無法做出反應,一時過於高興也沒有多做考慮、連有一把帶著火焰的細刃,差點從自己後腰斬下也毫無自覺,整個人就朝古魯瓦爾多撲了上去。
因里斯突如其來的大動作而回神,轉身擺出架式並無意間與來人四目對上,才剛認出人、下秒就眼睜睜看著對方棄刀後迅速閃過里斯的攻擊朝自己直奔而來────
在對方全力撲來的重量撞上自己時努力站穩以不至於順著餘勁向後衝倒,同時腰間傳來一股緊實的力道,還沒反應過來雙腳就失去立足點,並且整個人以對方為中心在空中晃了一大圈才又重回地面,一時間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而愣在原地。
「...。」完全呆愣的望著閃過自己劍的人把身旁的古魯瓦爾多攔腰抱起來轉了一圈,而原本砍向來人身後的劍也因為這動作被自己硬生生中止。
『...看來是熟人...?』盯著兩人算是親暱的動作默默地想著,但古魯臉上明顯錯愕的表情卻又讓自己不是很確定。
默默收起了自己的劍,不禁盯著高於自己的男人看。但在盯了幾秒後,突然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將對方彷彿當成孩子般轉了圈,縱然古魯瓦爾多僵直著身軀也沒能影響到重逢的好心情。「果然像瓦爾多你說的,過一陣子就能記起很多事、像是你的名字我可是好好記起來了,還有你怕—嗯?」
肩膀被敲了敲,但是視線往下移確認了古魯瓦爾多的手仍好好的貼在身體兩側。有些疑惑的轉過了頭,這才發現有人正交叉著雙臂站在一旁、並朝自己露出打量的神情…而且,剛剛似乎聽見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
橄欖綠的眼眸回以凝望,並在腦中搜尋著是否有眼前這人的相關記憶。
稻草色的髮、天空藍的眼、深邃的輪廓,很年輕的一個男人,但他身上卻充滿著歷經時間磨練的氣息。
視線移到那件深褐色的外衣上,看起來並沒有特別之處、彷彿軍事機構統一配給的制服,目光最後停滯在可能是代表階級的深紅色肩章上。思慮似乎隱約找到了方向,但他還無法完全肯定。
幾乎快要喊出一個名字,但唇才張開卻因無法肯定而再次闔上、反覆幾次依然發不出聲音。
在對方還在盯著自己思考時,已經確定了眼前的男人便是在生前與自己很熟悉的雙生子後輩中的弟弟--弗雷特里西,於是將手交叉於胸前,淺淺笑著等待對方反應過來。
但等了一下子,只看到對方呆愣的將嘴巴來回開闔,卻一直未叫出自己的名字。
「怎麼?忘記我的名字了嗎?弗雷特里西。」不禁挑了挑眉問道。
「里、里斯前輩!」隨著這個名字、所想起的是與對方相處過的點點滴滴,連隊中年輕的王牌、被訓練生們所仰望的背影、那名曾經照顧過自己與兄長的前輩。
「騙人的吧、前輩、怎麼會在這裡。」E中隊的消失,連隊接近瓦解。還年少的他們將悲傷隱藏在心中,不曾想過會再次相見、接受了對方離開的事實。
抱持著這樣的想法,連隊再次重建、召集了更多訓練生,甚至擔任起領導者的角色。這樣突然的相見,一時無法表現出任何情緒,只是傻傻的站在對方面前。
「...騙人...」喃喃的反覆說出了同樣的話語,將手掩在唇上。「...有點不一樣。」
「不一樣?」在聽到弗雷所說的話後,有些疑惑的歪頭看著對方。「......弗雷特里西,你竟然比我高了。」在認真來回打量了兩人片刻後,便發現到自己看後輩的視角與生前有些不同,幾乎可以說是以咬牙切齒的口吻說著。
聽見對方說的話後眨了眨眼,然後下意識的靠了過去。兩人的頭就這樣直接敲在一起。
里斯前輩的髮稍,似乎只到自己的眉間、明明過去還曾經要仰望、到不知不覺平視對方,現在卻可以稍微低下頭...。「前輩、你確定不是因為你縮水了嗎?」
回過神已經在認真聽著兩人的對話,雖然對里斯可能待過連隊這回事早已有所覺察,不過因為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也就沒有特別問了。
由兩人的對話來看,里斯應該是更早以前入隊,制服也是舊式的,這麼說來,自己是否也該叫他聲「前輩」?
然而現在,眼前里斯流露出自己沒見過的一面,抬頭對著教官怒目而視....甚至開始墊起腳掐著他脖子前後搖晃的模樣,看在自己眼裡反而還比較像衝著教官發火的訓練生……
「咳、咳...前輩,我錯了、您還是一樣高大帥氣-」努力朝一旁的古魯瓦爾多使眼色,希望他來解救自己脆弱的頸子。
看了看似乎快斷氣的教官,原想放著兩人不管,但又想起自己到這裡來的目的,或許,他也是基於同樣的理由————
默默走到兩人中間,伸出手握住里斯其中一隻手腕示意他停下後,轉頭面向弗雷特里西教官,提出疑問:「你的人偶也消失了嗎?」
「消失?什麼意思?我家小姐只是陷入昏迷...但不是平日休息的狀態,而像是恢復成普通的人偶。」提到聖女之子而連忙回應,畢竟這是回到宅邸的主因。
從兩人口中得知,他們的人偶也產生了異變。眉頭也因此皺了起來,神情顯得十分凝重,猶豫了片刻才再次開口。「里斯前輩...所跟隨的人偶,真的不是你燒的吧?」
「...怎麼連弗雷你都、」連與自己熟識的後輩都這樣問,有些無奈的抓了抓頭。「...不是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對了、弗雷你是一個人行動?」在回答對方的提問後反問。
「不是,我跟同伴一起回來宅邸,她們在外面等著。」這才想起自己把瑪格莉特跟艾妲丟在門口好一陣子,若是再不出去說清楚理頭的狀況誰知道那工程師又會做出什麼事...
非常清楚的記得當初自己甦醒後走失,最後是被無人機一路敲著回到大小姐身邊的。雖然那次意外讓自己見到古魯瓦爾多,但、絕對不希望在里斯前輩面前還要被那顆金屬球敲上一頓。
若是瑪格莉特沒了耐性,這種事一定會發生的...。「我去叫她們進來吧,至少確認了這裡沒什麼危險。」
「恩...還是我們一起出去?」不等弗雷回應便轉身將還在燃燒的火焰熄滅,撿起被自己放在桌上的行囊,並將古魯瓦爾多的遞給身旁的人,轉頭對弗雷說道。「走吧?」
「………。」在聽見教官對里斯提出自己也曾出口的疑問時微微挑了下眉,決定一起出去後跟著默默把東西揹上肩,三個人一同往門口的方向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