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果真太過勞累了,真讓人擔心……」
在自己的房中想起昨夜見到的情景,忍不住起身往廚房走去。
即便自己與對方只能勉強算是認識,但依照自己的印象來看,實在不認為布勞是個會在生病時好好照顧自己的人。
簡單的在廚房煮了些粥並稍微放涼後,艾茵便小心翼翼的端起碗盤往侍僧的房間走去。
『咦~

』弗拉姆在房間的另一個主人不在的時候就是擔任看顧布勞的角色,聽到敲門聲吃驚的抬頭。侍者們一向沒有甚麼訪客,難不成是那個人偶嘛--?
『嘿--喲!

』飛到門口把門打開後看到一個沒怎麼見過的少女(大概吧)端著一碗東西站在那邊。歪著小小的腦袋,壓住想去拉拉耳朵的想法問道:『有甚麼事情嗎--?』
房門一開,出來應門的並不是自己預料中的綠髮侍僧,而是昨夜見到過的弗拉姆。
雖然有一些驚訝,但還是將手裡端著的碗盤稍微舉高了些,表示自己的來意:「我聽說布勞先生病了,晚餐也沒見到他下來,所以煮了一些粥,吃點熱的對身體也比較好。」
喔--送飯的阿、太好了牠不會煮還想說路德沒有回來怎麼辦呢--
『好啊好啊你進來--

』把門稍微打開了點後飛到布勞耳邊抓抓頭髮試圖喚醒主人:『布勞大人,有人帶食物過來看你了呢--』
「唔……」因為身體的不適而睡眠斷斷續續的,小妖精的字句清清楚楚的傳達到布勞耳中,只是他的身體過了好半晌才有回應。
睜眼由紫髮和獸耳判斷出來人,很努力的撐起了身體,勾起了有些虛弱的笑容:「艾茵小姐,夜安。……抱歉小的現在只能以這樣子……接待您。」
看到對方手中端著一碗粥,難不成是--?
「說什麼接待呢。」對著躺在床上的侍僧露出一抹苦笑,先將碗盤遞給一旁的弗拉姆,並坐至床邊伸手附上對方的額頭:「溫度還很高,而且也沒有出汗……」
皺了皺眉頭,轉過頭向一旁的弗拉姆問道:「房裡有水盆和毛巾嗎?」
『這個--

』弗拉姆看看客人又看看主人,以主人的個性是不想要的吧、那客人的意願怎麼辦呢--該不該去拿?
「艾茵小姐……」不習慣女性的碰觸,少年臉上的紅不曉得是發燒還是尷尬。一察覺對方的意圖布勞稍稍往後退。
「小的……嗯,謝謝您探望小的……小的已經很感激了,不用照顧……這樣太勞煩您了……」腦袋雖然比先前清楚但仍渾沌,講出的話雖然有組織卻沒有平常順暢。
「……弗拉姆,你怎麼說呢?高燒燒太久腦袋可是會受不了呢,我需要的水盆和毛巾到底在哪兒呢?」瞇起眼一如往常的微微一笑,很理所當然的無視對方的言詞,站起身來走到妖精的面前。
「不過就算你不說,也會想辦法從外面拿的,為了你主人的健康,可以請你告訴我嗎?」此時的少女與平時的溫順形象大不相同,擺出強硬的姿態。
怎麼可能把生病的人丟著不管呢?
聽聞曾經有過一段美名為共事實際上是交換條件的相處時間的侍僧病倒了,思考當時自己被分派的工作量還有觀察,總覺得會發生這種狀況也是挺正常的。一忙起來就會完全忘了自己的侍僧啊。
信步走到了頂層的房間,禮貌性地敲了敲門,卻先一步聽到女子的聲音。
『呃、

』送食物過來的人很好,不過讓牠夾在兩人中間……弗拉姆抓著小腦袋,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處理,這時有如救星般的敲門聲傳到每人的耳中。
「啊……」又有訪客嗎?看來今天真是熱鬧啊。正想下床開門的布勞被那充滿魄力的藍眸一看(瞪?)行動開始猶疑,不過還是秉持著『門是給侍者開的』想法……
「……弗拉姆。」算了還是給小妖精開好了。
『好~

』接獲指令的弗拉姆飛到了門前,『哇怎麼是你阿!』牠記得這是之前在暗房待過一陣子的人。
門自房內開啟,本還以為是布勞來開門,卻是看見尖牙妖精飛來眼前。「弗拉姆這是不歡迎我等的意思?」偏頭瞇起紫色的眼眸淺笑著問,走進房內望向躺在床邊的侍僧,以及一旁的--「妳好,艾茵小姐。」
「還好嗎?侍僧大人。」也許是共處一段時間的關係,不僅連招呼都省去了,還是以當初在對方底下工作時的稱呼叫喚。
「你好,瑪爾瑟斯先生。」向對方微微一含首,對於有其他訪客到來倒是鬆了一口氣--如果能夠多一個人幫忙進行勸說,或許就不會讓事情在繼續僵持下去了。
回過頭看了布勞一眼,對於侍僧一向不喜歡麻煩別人的個性感到憂心忡忡。
『啊啊當然不是溜--

』牠記得那時暗房好熱鬧啊、如同戰場的唇槍舌劍。這算是壓力發洩的一種嗎?那他應該多留在暗房的--
「瑪爾瑟斯……」還真是訝異啊,他居然會來探病?看到來人布勞稍偏頭,身子向後一靠,輕咳了幾聲後回答:「要說活著……也有些奇怪?」大概是相處過的關係所以講話有點嗆,又或是說這就是他們的相處模式。
對艾茵微微一笑表示沒事過後,突然想起事情還沒解決的樣子,不過已經有種疲憊感湧上。
「抱歉,兩位請自便……」閉上金眸,身體的沉重感讓他不太方便管其他事情。
自便嗎?
耳朵明顯的動了動,藍眸微微的瞇起,帶了一絲的笑意:「那麼,我就不客氣囉?」
見到一旁的黑髮青年似乎還會待上一陣子,連忙開啟房門跑至外頭,待少女再度出現時,手上早已端著一小盆的清水以及毛巾。
在女子離開房間之際,走近床邊彎下身看著侍僧通紅的臉。「你便躺好吧。」一邊如此說道一邊脫下手套探了探對方的額溫,手掌下的溫度是有些離譜的燙。
房門再度開啟,是拿著水盆與毛巾的艾茵。自動地讓出位置讓女子動作,斜倚在牆邊望著病人的臉,那有些沉重糾結的臉一看就曉得在想些什麼。
人偶獨特的冰涼從額前傳來,而後是有些濕潤的觸感覆上。微微睜開金眸,看著少女將毛巾沾濕後替他額前降溫--僅僅一眼也足以讓他難受。
艾茵小姐,不用那麼麻煩的。
瑪爾瑟斯,那是小的的職責,無法不管。
想這麼說不過經過方才的攪和連說話的力氣都不怎麼想使出了。剛才果真太勉強了吧、不過還以為兩人一下子就會離開的。
但所有的一切,果然是自己太過不了解自己的極限吧。
「--抱歉……」身為侍者,還讓您們擔心。仍是閉著的並沒有睜開,吐出的微弱詞彙混雜著嘆息。
把毛巾稍微擰乾放到侍僧的頭上去後,隱隱約約的聽見對方的呢喃。
眼簾低垂,對於少年目前的心情其實也不是不能體會,只是--
「布勞先生,你我都是在這個宅邸生活的人,應該、算是家人吧……」
一隻手撫上少年的綠髮,少女一反先前難得強勢的一面,輕聲說道:「互相照顧,對家人而言是理所當然的唷!」
家人嗎?心裡咀嚼著少女所說的陌生詞彙,一時無語在一旁看著艾茵打理著布勞。那是--對自己而言無法具體體會的情感啊。暗自半歛著眼,直到尖牙妖精從自己肩上飛越過去的拍翅聲才回過神。
「你要道歉還是病好了再說吧。」幽幽地說了句,上前拉好侍僧蓋著的被子。
『家人』……?些許錯愕的感覺在心中流竄,彷彿加了過多鹽的湯在品嚐幾口之後才覺得不對勁。
太陌生了、這名詞。大概只有如同獸人少女般善良天真的人才能吐出吧。
幾乎等同不存在的一種關係,在這本當以復仇為基礎的世界中,是和宅中因因緣際會同居一處的其他人不可能……
--還是說,是自己對那詞彙的定義太狹義了嗎?又或是、只是不願意承認有可能會有這種關係……
算了,腦子、好混亂。根本無法深入思考……像是想逃避似的把臉半埋入瑪爾瑟斯替他拉好的棉被中。
「唔嗯……」含糊的、大概算是回應般的聲音從棉被傳出--若是以往、大概就已經被平常的自己喝斥失禮了吧?
但……就跟瑪爾瑟斯所說的一樣:道謝與道歉、思考什麼的、等病好了再說吧。現在的他,只想要好好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