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漆黑一片的長廊走著,毫不猶豫地在這唯一的道路上行走著,堅定的腳步聲於黑暗中響著。黑暗迷惑著感官,令人無法清楚感覺到時間的流逝,但彷佛無止盡的行走中倏地聽到在不遠處傳來腳步聲的回音,自己也就知道快要到達這長廊的盡頭了。
在行走之中伸出覆著白色手套的手,準備隨時在那盡頭前停下。沒過多久,伸向前方的指尖倏地觸及一片冰冷的平面——那就是盡頭了吧?
停下腳步,伸出的手緩緩摸索著這片平面,不意外地碰到從平面上突出的物體。沿著觸及的地方握著那物體,手下感受到的形狀告訴著自己那是一個門把。
既然是手下的是門把,那在面前的就是一扇門扉吧。稍稍用力扭動門把,伴隨著門鎖被打開的聲音,門縫處透出一片亮白的光芒,讓長時間待在黑暗之中的自己只能微微瞇起紫瞳,等待著視力的恢複。
人偶的身體機能與真正的人類並不相同,視力的模糊也只因為是仿照著人類而造出的效果,但並不完全相同——這從自己迅速恢複的視覺便能輕易得知。
快速地環視一遍這個放著許多奇怪儀器的房間後,便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貝歐涅德——這房間裡有其他人在!
聽到腳步聲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看來是對方來了啊。「歡迎你──來到這裡。」瞇起眼睛微笑著觀察著眼前的人,看來是抱持著十分大的敵意啊,在人面前繼續混合著對人來說無法分析也無法順利知道的液體,或許該說是實驗體才對,「哦,你手上那東西挺帥氣的。」瞇笑。
「......誰?」忽略掉對方的無意義句子,看著站在樣台後有著迷樣紅色短髮的男子那瞇起的眼中的微妙笑意,不禁讓自己變得更加警戒......危險,且無法理解。
「先問別人是誰之前應該要先報上自己的名字比較有禮貌喔。」瞇起眼睛嘴角的笑容並沒有因為對方的態度而有任何改變,只是繼續調配著眼前的藥劑,總感覺哪裡怪怪的之後又到箱子裏頭拿出了一個藥粉加下去,等候著化學變化。
「並無理由必須告之名字。」就算對方似乎是人偶口中所說的其他人,但在未確定之前,自己也不能相信對方,特別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之下。
在對答之間,緩步走進房間、站在對方的不遠處——畢竟繼續站在門口也沒用啊,也無法離開的。在身後長廊遙遠的另一端,自己在開始走以前已經確定那扇進來的門已經封閉了,無法使用,於是自己才會沿著長廊前進走至這房間裡,但可惜的是,似乎這房間也沒有所謂能離開的道路——房間的四周牆壁不是被看起來沉重無比的高大櫃子所遮擋,就是空白一片不見一絲裂縫的。
「可知離開之路?」雖然不信任,但現在唯一有可能得知離開道路的人也只有那個依然自顧自地擺弄著手中裝載著奇異液體的器皿。
「不知道。」手拿起試管晃了一下之後,起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但不自覺的說了一句:「見紅,才可離開。」各種意義上來說其實目的很明顯,但要是真的是如此的話非要爭個你死我活,嘛啊就自己的角度來說其實無所謂就是了。
反正,那個人也早就在第一輪的遊戲當中出局,所以一切都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如此想著的同時眼神微瞇起。
見紅......?是指血色的紅嗎?微微瞇起紫瞳看著對方起身去做別的事情的動作,不自覺地以微不可見的弧度揚起一抹嘲弄般的微笑。
人偶可不會有所謂的『血』啊
「汝似是知離開之路在何方,只無願說出。」
「我說了,我不知道。」轉頭看著眼前的男子:「要不要信隨你,我說了我該說的話,見紅,就可離開。」雖然知道對方裏頭的構造似乎不太相同,不過分解這類東西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
「看你怎麼選擇囉。」瞇笑,在進入遊戲以前就已經知道會遇上的人,也被小人偶告知過要小心,不過看起來也沒什麼。
似乎......沒所謂,無論他知道還是不知道也好,這也沒所謂。只是那句話讓自己有一點點在意而已。但還是先看看有沒有出口吧,輕易動武這可不是自己往常的做法呢。
沒有說話,就只是轉過身走向一旁沒有被高大的金屬櫃子的牆壁前,伸出指尖摸索著,想要找出像是暗門的物體。
但還是不得不注意,在自己轉身、目光瞥向進來的門時,發現那扇門已經關上且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這房間成了密室了嗎?
「感覺到疑惑嗎?」笑了笑,還是沒有解開對方的疑惑,從櫃子裏頭拿出另外一組的實驗試管,平靜的繼續添加不同的液體下去,拿出其中一根試管在眼前搖晃,逐漸的七彩顏色漸層隨著這樣而做出來了,但是順序卻不怎麼相同,沒有紅色。
眉頭輕擰,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決定重新在調配一次配方,添加點什麼或許會不一樣。
在摸索過自己在目前所能觸及的牆壁後,沒有發現任何異狀,就連敲下去的也是沈甸甸的聲音――表示這裡是實心牆,並無任何的暗門之類的東西。自己也只好暫時放棄找尋暗門的想法。
在轉過身打算走回房間中央重新觀察並思考離開的可能性時,卻看到了在這房間裡唯一的人類正拿著一支有著奇妙色彩的試管看著,一臉苦惱的。或許是那奇妙的虹色吸引著自己的目光,又或是這密室般的房間影響了自己的判斷了,自己才會對那個奇怪的人類作出詢問。
「汝為何事而苦惱?」
「沒。」實驗失敗這樣的事情早已習以為常,所以沒有向對方解釋太多,轉過身來直接把剛剛那液體放回去原本的地方,一切全部重新來過,點燃了酒精燈,或許是因為這密室的熱氣而讓這間密室又溫暖了起來。
過了一段時間後,看來東西還是沒有弄好。總覺得煩躁,將試管往地上一扔,想當然試管摔成了碎片,裏頭的東西冒出了些許的白煙,不耐的看了地上的東西一眼,轉身繼續重新來一次。「欸你。」抬眼看了對方:「你有沒有要幫忙?沒有的話就自己想辦法離開,站在那裏礙眼。」
沒有因為對方的惡劣態度而感到不滿,就只是依然站在自己的位置,靜靜地觀察著對方手中的動作。
當對方再一次把手中那透著奇妙色彩液體的玻璃管給摔到地上,然後重新燃起細細的火焰時,才不緩不慢地伸出手按著對方的手、止住了他的動作。
對上對方那略顯暴躁的眼神,微微勾起唇角,慢悠悠地開口說道,「汝可知此間之所餘空氣即將耗盡?皆時汝將亡於缺氧。」自己那冰冷的皮膚也因火焰燃燒密室空氣而變得溫暖起來便是最好的證明,「此是否為爾理想之法?」
不待對方反駁自己的話,眼神移住對方手中那管緩緩變化著色彩的試管,稍稍眨了眨紫色的眸子。
「汝可是在困惑失去之色?」紅色,「若是如此,吾可給予一言。」稍稍收緊了五指,不意外地看見對方面上那因手腕被緊握而吃痛的神情,「紅色,已在汝之手中。」
「閉嘴。」被握住的手腕讓自己不快,與其說痛不如說對方的態度令自己不愉悅,還有這種被牽制的感覺頗不爽,用手大力一甩掙脫了對方的控制:「所以你想說什麼?」知道對方的話語是什麼意思,也知道對方身上不會有那所謂的紅色。「人偶也會因為空氣的消失而死?真是稀奇。」這時候的笑純屬諷刺。
「汝心裡已知答案,又何需作出無必要的提問呢?」毫不在意對方甩開自己的手,轉過身把身後的桌子上的東西全都乾脆地掃落在地,玻璃製品掉落地上然後粉身碎骨的聲音是多麼動聽啊。手掌按著桌邊,然後稍稍用力,伴隨著揚起的紅黑華服、一個旋身在裙擺落下的時候,高挑的身影已經穩穩地坐在桌子上。
「或是,需要吾之協助?」纖長的手指輕輕滑過銀亮的斧刃,紫眸帶著莫名的冰冷與詭異的笑意看著一臉焦躁的對方。
「…你在做什麼!雜碎!」從口袋當中拿出藥錠往嘴裡一丟,吞下以後身體似乎得到了不同的力量,朝前的同時右手閃過因為科學的電擊力而產生的金色光芒,往前朝著人劈過去。
卻在這時候,突然感覺到瞬間的呼吸困難,原本要劈到人的右手緩緩落下,倒在地板上頭動彈不得,右手抓緊左胸前的衣服,知道自己即將落敗,嘖。
「吾並無計謀,」看著對方吞下藥錠至舉起帶著電光的手掌朝自己劈來,甚至是近至烏黑的髮絲亦被掌風所拂動,但仍不為所動,「僅是汝之因所造成之果。」下一刻便失去平衡跌落身前。
從桌子上輕輕躍下,黑色的靴跟與地面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彎下腰身,覆著純白手套的纖細五指輕輕撫上對方的臉頰,欣賞著那不甘的神色,白色的微弱光芒亦幾不可見似的覆在手上,「汝,不是早已得知此般結果嗎?」冰冷的弧度自唇邊展開,喉嚨深處不可壓抑的細微笑聲。
…雜碎。
心中迴盪的這句話,沒有力氣再看對方,褐色的眼眸緩緩閉上,反正最後那人偶一定會來接自己,都知道自己要死了,那麼就沒有必要繼續思考眼前人的事情,來想點什麼其他的比較好。
腦中瞬間閃過的人影讓自己的嘴角不自覺的掛上微笑,那人,也死了的樣子,所以可以去陪伴了,…晚安。
待了一會兒,不見對方對自己的話有任何的回應,手下那原本還在激烈跳動的脈搏也漸漸平緩下來......接受了死亡的事實了嗎?放棄了生存,那麼作為人類在此的生存使命也就失去了......慢慢地收斂了臉上的表情,恢複到最初的面無表情。
直起身,俯視著狼狽不堪的對方,平靜地緩緩舉起一直握著斧槍,把槍首給倒轉過來、對準趴在地上的人。
把斧槍從逐漸變得冰冷的人體中給拔出來,利刃劃過肉體在拔出的時候又帶出了紅色的液體。
血色滴落地面,卻沒有回歸到那人的身下匯集成一個小小的血池,而是滑向這個房間的另一端,血的軌跡在雪白的地板上顯得是多麼顯眼。
越來越多的液體滑過,那道軌跡亦宛如血色的地毯,通往未知的地獄深處——雖然這對自己來說也沒甚麼。
踏上那血色道路至盡頭,抬首所見的是一扇之前未曾見過的門,黑色的門被鑲在白色的牆壁上。
沒甚麼好猶豫,這是唯一的道路。
沒有回頭看一眼那個與自己素未謀臉卻被自己所殺死的人,就這樣伸手推開門板,踏進與來時同樣的無光空間中。
絲毫沒有留意到一點僅餘的血色從槍刃上滑落,劃過銀色的斧身,隱藏於黑色槍身之上,然後,融於那隻緊握著斧槍的手的手套上。
為那抹純白染上一點褪不去的豔紅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