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附近有塊空地被用來充當練習場……』躲在宅邸的陰影中朝著印象裡的方向緩緩前進,但沒料到的是,當自己抵達時、那邊已經有人在了。
「……是你啊。」瞥了眼對方手中的物品——撲克牌,以武器來說還真是特別的選擇啊。
擺弄著手中的牌堆,聽見了人聲而瞬間切換到平時的禮儀模式,揚起了嘴角轉身面對來者。
哎呀,原來是那位王子殿下啊。
「下午好,古魯先生、您來到這也是想要活動一下筋骨的嗎?」
碰了碰腰間的配劍作為回應,「反正你也沒事吧,要打一場嗎?」瞟了眼撲克牌說道,對那武器的奇特性表露無疑。
「謹遵指示。」單手置於胸前行禮,恭敬的應諾對方的要求,挺回身桿退了步,重新拿出手中的撲克,臉上仍舊是那抹微笑。
「請接招,古魯先生。」語畢,便迅速的朝著對方射出一排牌面。
拔劍的同時嘗試著要斬落襲來的牌卡,但還是無法完全擋住這麼細薄的武器,閃避中被幾張牌劃過了手臂,嗅到令人熟悉的甜膩氣息,腥紅的瞳為之一亮。
「原來如此。」是個讓人很難以防備的武器呢,不過自己本來就也不是一個善於防守的人。
一個箭步向前,手腕一轉,長劍使力的朝人揮砍下去。
已經受傷也無損他的行動能力,相當敏捷朝著自己的揮舞著那把長劍,看來王子殿下的戰鬥能力相當了得呢。
單手灑下大量的牌數成了堵防禦牆,當對方砍上那牆自己恰好有時間做好準備,側身來到古魯的身旁,直直扔過數張牌急襲。
因為沒有擊中而不滿的輕嘖了聲,在面對對方的攻擊時趕緊抽刀回防,但畢竟距離太過接近了,自己的反應再快只能勉強護住要害而已。
『真難纏。果然人的性格多少會反映在戰鬥方式上啊。』看著再度拉開一段距離的男子哧了聲,伸手把插在腿上的撲克牌拔起,流淌了整個掌心的血液還帶著微微的溫度。
舔舐過指尖上的腥甜液體,在感受到力量湧出之後,擺出了自己習慣的起手勢——既然搶得先攻也是無用的,倒不如等待最適當的攻擊時機。
看來對方放棄先攻的機會。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凝視著表情木然的古魯手邊洗牌的動作未歇,不妨,來賭一把吧。
冒險賭博的心態一起,唇角的弧度不禁上揚了幾分,扭了圈手腕指間多了兩顆骰子,見到對方有些疑惑的神情而啟口緩聲說道:「Let's play a game,Black Prince?」
將手中骰向上拋去,掌心中的撲克牌像是獲得生命一般一張張整齊環繞於自己,心臟倘若是被誰緊捉住一般,呼吸也變得不那麼順暢。
──將生命賭於戰鬥,又有何妨?
骰子在地面滾動,但結果卻是一正一反,纖細的眉在額間蹙緊,糟了。
呼吸倏地變得窒礙,無力的單跪於地,拼著最後的力氣抽過一張牌朝著古魯甩過。
機會來了。
見對方的動作一反方才的流暢而頗有餘力,自己便抓住了那個侍僧攻擊的瞬間大踏步向前,揮出的劍精準的把撲克牌切半,阻止了攻擊,而轉瞬自己已在男人的面前。
「I win.」語氣難得的充滿了興奮跟愉悅,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俯視著表情滿是狼狽的男人,然後將手裡高舉著的劍朝面前用力刺下。
——劍鋒劃破了男人的衣領,也削斷了他幾根茶褐色的髮絲,卻沒有傷到對方半毫。
放開那把從梅倫頸邊堪堪削過、卻泰半都給往土裡刺了的長劍,腎上腺素消退後開始發疼的腳傷讓自己失去了支撐力量、跌坐在對方面前,微喘著。
「……在你身上開個洞,小不點會困擾的。」看見對方茫然的眼神,開口解釋道。其實不只聖女之子會困擾,自己也會困擾的,畢竟生活上太多事還得要勞煩他了。
反正能看到這個男人如此狼狽的模樣,就算沒傷到對方也都算值得了。思及此,唇角忍不住漾起了一抹笑:「不過,這局還是算我贏啊。」
那冰冷的刀鋒不留情的近在咫尺,而招式造成的後遺症還延續著擾亂自己的呼息,憑著一點力氣彈指,將所有散落地面的撲克回收完畢,搖晃著身體緩緩起身,看向對方那得意的笑容,不禁失笑。
真的是,輸慘了呢。
「恭喜您獲得了勝利,古魯先生……您身上的傷沒問題嗎?」
「虧你還敢問。」
雖然贏是贏了,但贏的模樣可不光彩啊——相較對方只被自己削幾根頭髮去、連傷勢都算不上的狀況,自己倒是給紙牌傷到了不少。腿上的血都還沒止呢,讓人有點頭暈。
「……喂。」朝著對方伸手,一臉理所當然他應該拉自己起來的模樣。
那樣狼狽,說真的也讓人有想要憐惜的念頭、呢?
「在下冒犯了。」說著便俯身將人給打橫抱起,如此徒然讓對方一時也無法反應,反射性的攀上自己的頸維持平衡,抓準時機走回宅邸。
「!!喂、你——」突然失去重心的第一反應是抓好可以抓的東西——例如正抱著自己的梅倫,但在明白目前處境後自己便改為努力的想把對方給推開了。
「放開我!你這可惡的—……你!——你給本王子停下來——」惱怒的想拉開抱著自己的手,但不知道是否因為失血的關係,怎樣都無法掙脫開來。
『可惡、早知道應該在他身上多戳幾個洞才對……』
「既然都已經受傷了,您不考慮一下安份些會比較好嗎?那麼害怕做什麼?在下又不會吃了您。」看著那異常惱怒的古魯,笑著微偏頭邊走邊說,那平時蒼白的臉龐原本因為失血而顯得更加白皙,但此刻卻因自己這樣突襲氣得那面頰白裡透紅,可真是難得一見。
──難得的,想讓人咬一口呢。
「你——」因為對方的發言而斜睨了他一眼,看見那臉上又是自己討厭的那種一貫完美的笑容時,真有種衝動想試試看能不能乾脆扼死眼前這人算了。
以這種姿態被抱進宅邸還真讓人想死——如此絕望的想著,卻也因為已經在宅邸裡了而不敢再作亂,就怕有人出來看是怎麼了。
「……喂、你到底要抱我去哪?」咬著牙,刻意壓低了聲音問。
聽見對方的問句而想了會,原本是想要帶去醫護室的,不過見他壓抑著自我不隨意輕舉妄動的模樣,就更想要好好的捉弄一下這高傲的王子。
「嗯……您覺得回您的房間好呢,還是回在下的房間方便些呢?」
看著那雙閃過一絲狡詰的綠眸,突然有種自己一直被他給耍著玩的感覺。
「大廳就夠方便了。放我下來。」揪住梅倫的領子,惱怒的逐字道。
不意外的反應,即使被揪著衣領有些呼吸不順,也不妨礙自己的行進,走進了醫護室。
「您真是好動,明明都已經受傷了。」無奈的笑道,將人輕放在那白潔的床邊,拉過裝載滿醫療用品的推車。
「請安分些讓在下治療您的傷口吧。」
「你早放我下來也不會這樣。」沒好氣的瞪了對方一眼,雖然還是有些氣惱,但依舊聽話的拆了自己的腕甲跟綁腿。再怎麼說傷口還是得要治療比較好。
「嘖……」被染上大片血跡的褲管黏在腳上,叫人實在是不舒服到了極點,百般聊賴的用指尖沾了點血液舔過,盯著腿傷開口:「你的牌真特別。」應該跟小刀差不多等級的銳利了吧?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將黏在傷口的布料給剪去,簡單的清洗一下傷口後上藥,俐落的用繃帶纏上,再治療的過程當中並沒立刻的回應對方的問題,直到完成整個包紮才鬆了口氣。
「僅是一點小把戲而已。」勾起嘴角,另一手承載著副撲克,令它活躍整齊的在兩手間飛動,瞬間拋上彈指、那些飛牌,應該還是牌的樣子,但落下時候卻是櫻色的花瓣,輕盈的飄落。
伸手抓住那柔軟的花瓣,磨挲著感受那樣的細緻。好像是第一次見到,所謂的魔術。
「這是……」抬頭好奇的想詢問箇中奧秘,但在看見那一雙帶著笑意的綠眸時,才發現自己的情緒又被對方給牽著走了,臉上表情因此一頓。怎麼這男人這麼容易影響自己呢。
「如果您喜歡,在下隨時都能夠讓您看見。」那像是單純如白紙的孩子好奇著魔術的奧妙,不自覺的、感覺到自己臉上的笑容也柔化了不少,手指輕拂過古魯的臉龐彷若是那片瓣一樣,輕柔。
「即使您睏了,也不──讓您輕易的睡去的喔?」指尖滑下止於那有些蒼白的唇瓣,彼此間的距離或是有縮短了那麼些許。
頰上一陣熱度延燒,雖然很想反駁,卻不曉得能說些什麼,最後乾脆就別開了眼神。
「……我要走了。」
或許當初就不應該靠近這人的,現在好像什麼事都變得奇怪了。這麼想著,懊惱的咬唇,伸手要去拿放在一旁的護甲,卻被人給一把抓住,愣了愣,再度看向那個侍僧。
「……古魯先生不能夠理解嗎?」那明顯逃避的眼神讓人有些無法接受,稍稍收緊了捉住對方那手的力道,語氣中帶著些許的渴求。
──渴求您能理解,梅倫的內心。
「……我不知道。」
不知道該作何回應,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不知道怎麼跟人好好相處,不知道所謂情感為何物。因為自己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不論是殘存的對於生前的記憶、或者是甦醒後在宅邸裡度過的日子。
只是碰上了對方就覺得一切都變得很奇怪,連喜怒都會被牽著走。但像這樣的感覺究竟是什麼呢?不懂啊……
「……不過我想……」再度開口的時候,說的是聽起來幾乎毫不相干的話。視線移往自己因為沒能拿到護甲而空著的手,至於爲什麼會想避開相視的目光,自己完全不想明白。
「如果有什麼有趣的事,想讓本王子陪你也不是不行……反正、回去房間也是無聊。」
一個彈指所有的花瓣都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回歸到掌上整齊的撲克牌,收到口袋裡頭,對著那蒼白的容顏染上了赧紅,不禁彎起嘴角。
知道,他懂。
「相當感謝。」拿過一旁的腕甲替古魯瓦爾多戴上,細心的繫好,向他俯身伸出了手。「那麼,古魯先生現在願意和在下一起走嗎?」
「……果然還是很討厭,你的語氣。」太過禮貌的語氣,讓人聽著總覺得有些刺耳……好像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反映了卻始終不見改善,實在是讓人忍不住懷疑他根本是故意的。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還是把手搭上了對方的。
「習慣使然,若您不喜歡,在下可以試著改別的。」握起對方的手輕拉起對方的身體,明白他的傷勢而刻意放慢了速度,「走吧。」
臉上的笑容變得稍稍緩和了些許,領著那個將會陪伴自己的青年離開了醫護室。
t50723: 「古魯先生沒事的,在下已檢查過了。」聽見大小姐的話語,淺笑的回應。
「偏不讓他找。」哼了聲,不滿道。
「不過要是真有下次……應該要多刺他個幾劍才是。」
「……妳多慮了。只是腳被刺了那一下走路很不方便,天曉得下次又要傷哪。」聞言,臉色依舊是不變的冷靜,緩緩說道。
恩恩。畢竟梅倫的撲克牌真的很難對付。下次就用劍把牌刺光光!(?
「……那有點困難……」畢竟紙牌這種東西實際上並不如短刀,要準確的擊中還是有難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