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對自己收拾行李的速度很有自信,沒想到大廳後卻發現方才的小鬼已經踢著腳坐在沙發上。哎呀哎呀,大失策。
「....抱歉遲到了。」瞄了一下對方所帶的物品,提出疑問「行李只帶吃的就好了嗎?」
「不是每個大叔都可以用上了年紀這理由來敷衍過去。」瞪視著姍姍來遲的鬍子,「除了食物還有什麼東西要緊嗎?」
「...」吵下去會沒完沒了,決定無視對方丟過來的抱怨「除了食物....好比說隨身武器或是防護的衣物之類?」
拎起行李,逕自往宅邸外走去,「囉嗦那麼多,你是老媽子嗎?」該帶些什麼還需要被提醒?
「是是是。」閉上嘴默默跟在對方後面,因為腳程較快的關係,不消一會兒便走到對方前面去了。
寂靜蔓延在兩人之間,僅於風鑽過山谷的空洞迴響,從宅邸出來後一路上暢行無阻,半隻看起來像怪物的沒見到,不曉得是出門的時間抓得剛好亦或已有其他人先行開路的緣故。
大約走了十餘分後忍不住開口,「喂、鬍子,我們到底要去哪裡?」說到底,連要拿什麼都不曉得。
「斬影森林。」簡短的回答後,從包包拿出一張簡略的地圖指給對方看「就是這裡,據說是由惡魔統治的森林,不過我們的目標不是那個老大,只是要去尋找會出沒在那裡的白銀蝙蝠,取下牠的牙齒而已。」
皺緊眉頭,看著鬍子所指的地點,「那我們現在在哪裡?」
「在這裡。」指著隱者之道的地方。「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呢。」
推算了剩餘的距離後忍不住發出抗議,「能不去嗎?」儘管不介意在野外露營,但尋找伙食就是一個難點。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太想去那麼遠的地方。」就怕拒絕大小姐的委託會有什麼不好的後果。「走累了嗎?」
將對方的問句理解成挑釁,不滿地狠瞪一眼,「瞧不起人也要有個限度,我是在煩惱食物來源!」
「哎?別那麼激動嘛!身上的糧食應該還夠撐個幾天吧?你看這裡。」指著垃圾之街的地方「這裡會有比較多的魔物出沒,運氣好的話,可以抓一些茸兔來料理。」
想到那許久未品嘗的野味,嚥了口口水,突然邁開腳步往前走了一大段路,「鬍子你走太慢了,還不快點!」眼底閃爍著對烤兔肉的期待光芒。
「這小鬼...馬上又卯起幹勁了啊。」低聲的咕噥沒讓對方聽見,加快腳步緊跟在對方身後。
不發一語的跟在鬍子身後一段距離,有意無意地表示出讓對方帶路的意思,不過這種情況只維持到穿透葉縫的日光變得昏黃為止。
在第四次看到同樣的樹時,忍不住出聲抗議:「鬍子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迷路了。」已經走了一整天卻還沒看到鬍子說的茸兔。
「呃,不,我想這條路應該是正確的。」縱使自己也在地上看到同一塊石頭四次了,不過身為偵探卻迷路了這種事情是絕對不想承認的。
將地圖翻來覆去的檢查,依然找不出自己迷路的癥結在哪裡,路況也始終不是自己理想中的狀態。如果視線可以殺人的話,現在自己大概死了好幾次吧。
迷路的焦慮感加上身後同行者的抱怨,內心終於承受不住這種壓力而爆發「啊--!真麻煩--!」猛力抓起對方拋到自己背上。「小鬼,不想掉下來的話就想辦法抓緊吧,要衝了!」
「什--」指責的字詞被突發的狀況掐斷,慌亂之際只抓到了對方脖子上的圍巾。
「唔咳!」脖子被圍巾一勒而發出悶哼聲,伸手調整圍巾的位置避免自己在趕路途中就因缺氧窒息而死。
沒料到對方竟然會抓著自己奔馳,從驚嚇恢復過來後開始使用各種手段讓自己脫離這種窘境,捶打拉扯無所不用其極,最後受不了這種狀態,準備拿出小刀解決掉對方時,被突然停下的鬍子重重地摔到地面上,疼痛讓自己的五官都皺成一團,好半晌無法說出話來。
「你突然發什麼瘋!」疼痛稍微退去後,對著鬍子怒吼。
和行李不同,背著一個人趕路果然有點吃力。確實也想過背上的人應該不會太安分,不過沒想到對方還不死心的持續對自己拳腳相向,就算隔著大衣還是會感到疼痛的。
周圍的景色再度變換,茂密的樹林遮蓋住天空,只有少量的光線從葉片隙間透下。「嗯?似乎已經進到森林裡了,那麼應該就快到目的地了吧........啊!」突然想到什麼而減速停下腳步,未料背上的人卻因此摔到地上。
「啊....抱歉。」看著對方吃痛的表情,就勉強算是背上的回禮吧。「如果要料理茸兔的話,還是需要生火的吧?在這裡撿一些乾樹枝預防萬一如何?」
聽著那忒沒誠意的道歉後,下意識就抓了一邊的樹枝奮力扔過去。
拍去身上的土塵,逕自往森林出口走去,「天快黑了,還不快走。」
伸手擋下對方用力擲過來的樹枝,邊朝著出口的方向前進,也邊在森林的路上稍微檢視是否還有大小合適的材料。
走出森林的包圍時夜色早已昏暗,空闊的平原吹來微涼的夜風,稍遠的地方不難發現有幾雙獸眼往這兒瞧。
語帶興奮的扔下了句「我去抓兔子」後,就踩著無聲的腳步衝向那幾雙注視自己許久的獸眼。
望著對方逕自跑掉,雖然有點擔心不過抓兔子就交給他吧。
選了一塊比較空曠的地,將周圍稍微打理一下後便將行李放下。接著將方才收集起來的樹枝堆起,準備生火。
考量到對方狩獵似乎也需要一些時間,「趁這個機會來試試看那招好了。」將其中一根樹枝垂直立在另一根樹枝上,接著快速磨擦約十分鐘後,除了樹枝有些微脫皮之外,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鑽木取火什麼的...還是算了吧。」認命的從口袋拿出取自廚房的火柴盒,點燃後丟進堆好的樹枝當中。
悄聲接近獵物、約走到牠們的警戒圈邊上時,意外發現有個坑勉強能躲藏,確認沒有陰人的東西在裡頭後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只探了半顆頭出來繼續觀察那些兔子。
一隻隻長著黃褐色皮毛的茸兔在自己眼裡都成了兔肉大餐的模樣,從腰後無聲拔出小刀,屏息等待落單的茸兔。
等得花兒都要謝了,十餘隻茸兔才突然往遠處跳走,餘下兩隻兔子還傻楞楞地待在原地。
在心中默數著茸兔群與自己的距離,一過下手會被發現的危險範圍後便迫不及待地撲上那兩隻茸兔,此時才發現有危機逼近的茸兔,凶狠地張嘴咬向自己。
意料內的被如此歡迎,披風一揚、撲了個空的茸兔狠狠地撞到枯草上,沒有減下自己的速度,小刀對著同樣張嘴咬來的另一隻茸兔一揮,硬逼對方收勢的同時也留下一道見血的傷口,下一秒腳步往地上奮力一蹬,閃避開先前那隻茸兔的襲擊。
『一次對付兩隻果然有點麻煩。』皺緊眉頭、和兩隻呲牙咧嘴的茸兔僵持的同時分神想道,但即使覺得麻煩也不認為自己無法在短時間內解決牠們。
差不多覺得自己再不拎著兔子回去會被鬍子笑自己手腳太慢,決定先打破這個僵局,從口袋裡拿出預先收集起來的石子,隨意地往兩隻茸兔的方向扔去,閉目想像了石子從高空落下時產生的高速。
原本慢得與挑釁無異的石子驀然加速,銳利的邊緣危險性也隨之驟升,成了足以收割牠們性命的死神鐮刀,被突然的變異驚嚇到想往兩邊逃開得茸兔卻發現腳下的枯草不知何時緊緊纏住牠們的四肢。
身上的皮毛被劃出一條條的細小血痕,被活生生砸暈的兩隻茸兔一時半會也醒不來,抓著兩隻牠們的兔子耳朵、哼著歌一蹦一跳的走回今晚歇息的地方。
橙色的火焰燃燒著木材,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火星子也四處亂竄。依序添加較粗的樹枝使火源不致熄滅。靜靜等待同行者的回歸。
「不知道還要等多久......這時候如果希望能夠來一根應該算是種很奢侈的願望吧。」想當然爾,現在身上當然沒有帶菸草這種能悠閒享受的東西。
話才剛落下,紫色的身影就從另一端出現,手中還拎著兩隻茸兔。對方將兔子塞到自己手中,一語不發的又再度從視線中消失。
「咦?」茫然的抓著兩隻兔子愣了一下。「嘛....算了。」對自己也有分得一份伙食而感到欣慰。
默默對茸兔低聲說抱歉後,拿出原本做為防身用的小刀,將頭部的蕈狀物切下,再分離頭部與身體,接著輕輕劃開略有傷痕的毛皮,鮮紅的血液汩汩流出,緩緩將刀子沒入更深的地方,直達臟器。心臟仍為了本體的存亡而賣力噗通噗通的跳著,鮮血像噴泉般劃出一道道弧形軌跡。
放血完畢後,小心的處理兩隻兔子的內臟,並將肉切成較方便入口的大小,接著用乾淨的木棍串起、放到火堆上烘烤。
火光讓自己沒幾分鐘就找到方向,扔下手中兩隻仍處昏迷狀態的茸兔讓鬍子去料理後、再度離開。
這次沒有目標、以單純碰運氣的方式尋找獵物,循著附近怪物遺留下的足跡前行、希望能夠替晚餐加點菜,沒多久、不遠處傳來一陣振翅聲,追蹤聲音來源發現是幾隻蝙蝠。
躲在一邊的樹幹後、眼帶困惑地看著那群蝙蝠,鬍子說是完成任務得到斬影森林,但現在還未到目的地就找到了蝙蝠,思考未果、反倒將思緒打成了一團死結。
『反正抓回去就對了。』一確認目標,下一秒從大腿側拔出小刀、沒幾下功夫便解決了那群蝙蝠,只留下一隻快斷氣的蝙蝠拎著帶回去確認。
沿著來時路返回休息地點,「喂、鬍子,這應該就是那個矮冬瓜要我們抓的白銀蝙蝠吧?」將手邊還滴著血、奄奄一息的蝙蝠扔了過去。
接下蝙蝠仔細瞧了一下「這個只是普通的蝙蝠吧?白銀蝙蝠顧名思義是整隻銀白色的蝙蝠,而牠全身是黑的,所以不是我們要找的目標。」雖然很好奇大小姐到底能否分辨兩者牙齒的差別「但是如果有這意願的話,倒是可以烤來吃......啊,兔肉應該熟了。」
粉色的茸兔肉塊在烘烤下顏色逐漸轉為金黃,滴下看似鮮美的肉汁。將其中一串兔肉遞給對方「給你,不過沒有調味料,所以就姑且吃原汁原味的吧。」
「那個矮冬瓜看的出來差別嗎……」愈發覺得那個小不點很難搞,忍不住嘖了聲。
不客氣地接下兔肉串,三兩下就把插在火邊的肉串全部吃光,只留下一串被吃一半的肉串給鬍子,「鬍子你的手藝比大叔還差。」滿足的舔去手上的肉汁。
酒足飯飽後,趕路了一天累積下來的疲勞一口氣湧上,將披風當成被子、就這樣蜷縮在營火邊上沉沉睡去。
「 …既然覺得難吃就不要吃啊!」額冒青筋,原本打算細細品嚐,沒想到對方不僅幾乎獨吞掉所有烤肉還質疑自己的手藝。「小鬼下次你自己吃生肉…」小聲的賭氣沒讓對方聽見,食用僅剩半串的兔肉和剛烤好的蝙蝠,思考未來可能還是得自行解決糧食。
經過一天的相處,發現同行者和自己似乎免不了摩擦,這對完成任務來說並不是件樂觀的事。「總覺得事情變麻煩了,這樣的旅程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基於明天趕路需要體力的因素,決定還是早點休息。將圍巾摺疊,枕在上方睡去。